第 85 章

作品:《小宫女想上位

    提时, 刘氏一事终于爆发——


    夜色浓郁,浅淡的月色洒满行宫,在众人都要准备入睡时, 行叫, 打破了行宫内的平静。


    颂雅轩点了灯, 云姒直接被惊醒, 不等秋媛掀开床幔, 她直接坐起来, 披


    秋媛一脸凝重地摇头:“奴婢不清楚,但奴婢出去看了一眼,瞧见禁军都被惊动了。”


    云姒心底咯噔了一声, 居然惊动了禁军?


    猛然想起如今行宫是她掌事,云姒立即觉得一阵头疼, 她有点恼声:


    “没一日消停的。”


    秋媛没说话,但心底也是赞同主子这个说法的。


    一路匆忙赶到湖边,云姒听见了宫人压低的议论和惊恐声, 瞧见了什么, 她当即变了脸色,整个人都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在湖边躺着一个人。


    她浑身被泡得肿大, 面部肿胀,眼球突出, 嘴唇增大外翻,整个人都仿佛肿成了一个球形,有点面目全非, 云姒一眼看过去时,根本没认出她是谁。


    她全身湿淋淋地躺在地上,显然是才从湖中打捞上来。


    云姒见过死人, 也见过淹死的人,但是第一次见死状这么可怖的人,也不知被湖水泡了多久,才会变成这幅模样,云姒只瞧了一眼,却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她脸色白了白,抬手掩唇,险些当场作呕。


    秋媛立即扶住她,也不敢扭头看,话音担忧:“主子?”


    云姒强忍着心底的不适:


    “我没事。”


    话音甫落,云姒忍了又忍,勉强回过神,终于能观察四周的情景,她隐约听见了哭声,立即扭头顺着哭声看去,待看清一个穿着华丽却和宫装明显不同的妇人时,她陡然皱紧了眉头。


    这次行宫避暑,来的不止是皇宫中的妃嫔,还有朝中大臣和他们的家眷。


    云姒脸色冷了一点,她纵使没管过事,但也清楚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云姒当即出声:


    “她是谁?”


    秋媛也不认得。


    但场内有人认得,今日卢冬勋带人巡逻,听见动静就立刻赶了过来,听见云姒的问话,他抬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卢冬勋,低声:


    “回云婕妤,她是崇安侯府的少夫人,也是国公府的嫡出二小姐。”


    国公府?


    云姒眼神不着痕迹地一闪,静妃娘娘也是出身国公府,她没有漏听卢冬勋话中的嫡出二字,云姒心底登时了然女子的身份,她皱了皱黛眉:


    “她怎么会在这儿?”


    卢冬勋:“她说是傍晚时出来散步消食,结果远远地看见湖面上忽然飘着一样东西,好奇走近后,就变成了婕妤看见的场景。”


    女子还在哭哭啼啼,云姒瞧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冷淡:


    “送她回去休息,顺便告诉她,日后再要散心,也不要到处乱跑。”


    即使同住行宫,但朝臣女眷和后妃住的地方距离甚远,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朝臣和朝臣女眷平日中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云姒的话音不轻,四周人都听得很清楚,那位少夫人自然也听见了,她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她似乎想说什么,被身边婢女拉了一把,她立即不忿地咽声。


    云姒没管她,那位少夫人被禁军客气却不容置喙地请了下去,后妃们一个个赶来,四周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云姒本来调整好的心理,硬是被这些人搞得差点再次犯恶心。


    她有点头疼,难得体会到皇后娘娘的难处,她冷声:


    “够了,知道自己不能看还往前凑什么?还嫌不够乱么?!”


    云姒一声训斥,四周立即安静了不少,再有不适的人也都硬生生地忍下去,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愿在这时触她霉头。


    谈垣初来的时候,就见到女子冷下脸的情景,不等他惊讶,女子看见了他,杏眸倏然一亮,人都要委屈地哭出来了,她走过来拉住他的衣袖,瘪唇低声:


    “嫔妾要吓死了,您再不来,嫔妾就要镇不住场子了。”


    谈垣初瞥了她一眼,再扫向四周噤若寒蝉的后妃,觉得她有必要反思一下她的说辞。


    云姒不这样觉得,她才懒得接手这些麻烦事,左右是他的后宫惹出来的麻烦,甩给他来解决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谈垣初没揭穿女子,因为女子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怀中,像是一时些许脱离,整个人都有点恹恹地,唇色和脸色都有些发白,看样子,她口中的要吓死了也许没有掺假。


    谈垣初只能接过她手中的担子,待看见中间被打捞起来的人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卢冬勋恭敬垂首,将事情从头到尾地解释了一遍。


    听到了“崇安侯府的少夫人”这几个字,谈垣初掀眼,问了一个和云姒几乎相同的问题: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语气冷淡,谁都听不出他什么情绪。


    但想也知道,这等皇室丑闻被传到宫外,皇上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卢冬勋回答不上来。


    谈垣初淡淡地看了一眼许顺福,许顺福立即了然,低声让路元去了一趟崇安侯的住处。


    等路元离开,谈垣初才看向中间那个被泡得认不出面目的人:


    “她是谁?”


    云姒其实有点认出淹死的人是谁了。


    她眨了眨杏眸,对谈垣初这句话不知道该抱什么感想,她只见过刘氏几次,都能认出刘氏来,而谈垣初本该是刘氏的枕边人,却是一点都不相识。


    果然,她听见卢冬勋道:“臣派人去查了,应该是……庶人刘氏。”


    话音甫落,云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祁贵嫔,就见祁贵嫔脸色有点难堪,云姒一点都不意外。


    刘氏既然丢了命,祁贵嫔谋害她一事就成了死无对证,再难翻盘。


    只是有点可惜,德妃被禁足,云姒无从观察德妃见到这一幕是什么神情。


    但不论德妃在不在,云姒和祁贵嫔都心知肚明,害了刘氏的凶手只会是德妃,也只有德妃需要斩草除根。


    谈垣初皱了一下眉头,情绪不高: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几乎没什么情绪,众人都不免觉得有点心凉,有人下意识地想起前些时日云婕妤落水的情景。


    云婕妤还只是落水,根本没有生命危险,而刘氏却是丢了性命。


    而皇上相对应的反应,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时皇上怒不可遏,涉及谋害云婕妤一事的人,丧命的丧命,贬位的贬位,德妃娘娘还至今被禁足。


    而现在?


    有人觉得如果不是云婕妤一副不舒服、难以担此重任的模样,皇上也许是根本不会过问此事。


    今日一事和云姒明明没什么关系,却是有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云姒。


    同人不同命。


    得宠和不得宠,差距就这么明显么?


    祁贵嫔瞥了云姒一眼,就冷淡地收回了视线,没再多看,她心底清楚,如今皇上既然偏疼云姒,她再针对云姒,不过都是在给自己添堵。


    铜芸说得没错,她现在要做的是徐徐图谋。


    尸体摆在那里,不断传来腐臭味,云姒再受不住,她掩了掩唇,匆忙推开谈垣初,快步走到一旁干呕了几声。


    她今日刚见过静妃,心情复杂,晚膳基本没吃什么。


    现在干呕吐不出东西,只觉得一腔苦水,云姒难受得皱起了一张脸。


    谈垣初皱眉:


    “抬下去,请仵作来看。”


    他们一行人来行宫避暑,自然不会带仵作,得去当地县衙请人,这一去一回不知得费上多久的功夫。


    谈垣初拉了云姒一把,低声问:


    “怎么样?”


    云姒扯了扯唇,扯不出幅度,只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嫔妾都觉得习惯了。”


    谈垣初被堵得哑口无声。


    可不是习惯了?从京城到渝州城,她吐了整整一路。


    尸体被抬了下去,调查却没有结束,尤其是刘氏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死亡时间绝对不止一日。


    宫人都是做什么的,居然一直都没发现不对劲?


    等许顺福带人离开再回来,众人才得到答案,许顺福恭敬地低下头:


    “是底下奴才见刘氏被变成庶人,就玩忽职守地没去给淬赏轩送饭,这才导致了刘氏不见了,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在许顺福去调查情况时,一众人就转移到了颂雅轩,云姒让宫人给众人看座,她觉得难受,不断地抿着茶水,才觉得那股作呕的感觉散了点。


    闻言,云姒忍不住挑眉,这行宫中的奴才胆子真是挺大。


    前有人收了银子敢谋害宫妃,如今皇上仪仗还在行宫没离开呢,就又有人敢玩忽职守?


    刘氏被贬成了庶人没错,但到底曾经是宫妃,所以一直被关押在淬赏轩中。


    说得难听点,牢狱中的犯人都得供饭呢,况且是刘氏?


    谈垣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脸色有点不好看:


    “行宫管事的人是谁?”


    许顺福:“是周全佑周公公,他正跪在外面,想要亲自向皇上请罪。”


    谈垣初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冷淡道:


    “不必见了,直接革职,拖下去杖责五十,朕把行宫交给他,他就是这样管理的?”


    五十棍?


    能活生生地打死一个成年人,周全佑掌管行宫多年,怕是早就习惯了养尊处优,想要熬过这五十棍根本是痴心妄想。


    行宫连续出了这么多差错,显然,皇上没想让周全佑活命。


    外间很快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众人意识到皇上心情不好,登时都噤若寒蝉,整个殿内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最终还是云姒打破了殿内的沉默,她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刘氏都贬成了庶人,日后再也掀不起波澜,是谁会想要她的性命?”


    查不到证据,不代表没有线索。


    光是杀人动机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从刘氏的尸体被打捞出来后,安才人就一直都有点紧张,她是唯二目睹了真凶行凶的人,她一贯是个忍不住心事的人,要不是桂春一直提醒她,她怕是早就露出了马脚。


    但即使如此,她憋了许久,在云婕妤话落时,她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杀人灭口?”


    这也是安才人琢磨了好几日,才琢磨出来的答案。


    要不是杀人灭口,德妃干嘛要让归秋害了刘氏的性命?


    云姒对安才人的接话一点都不意外,但当她瞥了一眼安才人后,才察觉到一点异样,人人都一脸不适的情况下,只有她似乎有点按捺不住的兴奋。


    云姒轻挑了下眉,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疑惑:


    “安才人今日怎么这么积极,难道是知道点什么?”


    她话音落下,祁贵嫔就扯了下唇角,觉得云姒有点没话找话,宫中还有谁不知道安才人是个什么人?


    安才人对什么热闹不积极?


    安才人被问住,她有点犹豫,她也不知道她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


    桂春人都吓傻了,她忙忙隐晦地拉了主子一把,她不敢动作太大,只能在心底祈祷主子冷静。


    她这幅表现让殿内几人都惊讶地挑了挑眉,尤其是陆嫔,她本来就觉得安才人最近有点不对劲,她和安才人接触得不少,也算了解安才人的性子,她不经意道:


    “婕妤别为难安才人了,您还不了解她么,她只是爱接话罢了,哪会知道什么消息?”


    这话看似是在袒护安才人,安才人却觉得有点不舒服,或者换一个人她都不会这么敏感,但她其实心底都清楚,陆嫔平日中根本看不起她。


    与其说陆嫔在袒护她,不如说是在嘲讽她还差不多。


    安才人皱紧了眉头,忽然道:


    “谁说嫔妾不知道?嫔妾亲眼看见了是德妃宫中的归秋推了刘氏!”


    话音落下,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云姒都忍不住惊愕,她只是随意一个试探,谁能想到安才人会直接撂下一道惊雷?


    祁贵嫔也倏然扭过头看向安才人:


    “你看清楚了?”


    安才人见众人反应,心底其实已经有点发憷,但被祁贵嫔质问时,还是没忍住道:“嫔妾进宫两年多了,几乎每日请安都能见到德妃,绝对不会认错!”


    殿内有人当即变了脸色,抢在祁贵嫔之前问话:


    “你说你看见了翊和宫的归秋推刘氏落水,当时怎么不揭发?!”


    云姒很快地扫了一眼殿内众人神色,德妃虽然不在这里,但谁是德妃的人却是一目了然。


    在人人都在惊愕,恨不得明哲保身时,有些人却是立即跳出来质问安才人。


    云姒的视线从跳出来的宁嫔身上掠过,她眼神闪了闪,又瞥向祁贵嫔,没有在这时出声。


    相较而言,祁贵嫔应该比她更想查出这件事和德妃有关。


    而且……


    云姒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谈垣初,自安才人说出德妃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话,冷眼旁观底下人争吵,云姒有点摸不清他的想法。


    桂春咽了咽口水,被吓得一头都是冷汗。


    安才人被问得直皱眉,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说得轻松,你又没看见当时情景,嫔妾没在当时揭穿,当时是因为害怕!”


    宁嫔直接被她噎到,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将害怕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害怕的确是有,但她也想借此作为把柄要挟德妃,后来经过桂春劝说,她才意识到,她如果真的那这件事去威胁德妃,换来的只会是和刘氏一样的下场。


    不过真正想法没有必要多说,她心底明白就行,安才人余光瞥见桂春一脸惊恐,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既然把真相说出来了,要是今日按不死德妃,她日后根本不会好过!


    德妃不可能会放过她!


    安才人心底来不及后悔,她这个时候反应很快,她咬了咬唇,一脸心有余悸:


    “嫔妾要是当时揭穿了归秋,谁知道嫔妾会不会也被杀人灭口?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宁嫔攥紧手帕,安才人咬着德妃不放,偏偏德妃不在这里,她和德妃一直来往密切,德妃若是倒台,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只能替德妃辩解:


    “那你现在怎么敢说了?”


    安才人瞪圆了眼:“皇上在这里,难道德妃还敢当着皇上的面对嫔妾下毒手么?再说,有了今日一事,日后嫔妾要是出了什么事,凶手是谁也是明摆着的了!”


    安才人彻底摆烂,宁嫔被气得够呛,却只能皱眉:


    “你口口声声说是归秋推了立时,可有证据?”


    不等安才人回答,祁贵嫔出声打断了宁嫔的话:


    “宁嫔心急什么?”


    宁嫔看见祁贵嫔,脸色变了变,祁贵嫔积威甚久,哪怕如今骤然被贬位,宁嫔对她也不敢像对安才人一样不客气。


    祁贵嫔拦下她后,根本没想等她回答,径直看向谈垣初:


    “皇上,这件事既然涉及到德妃,是不是该请德妃过来一趟?”


    祁贵嫔语气急切,她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德妃的马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谈垣初还没说话,就察觉到身边女子的视线隐晦地落在他身上,谈垣初没有避讳,抬眼直接看向女子。


    四目相视间,女子却是垂下了眼睑。


    她什么都没说,但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刘氏遇难,明显和她前些时日落水一事密切相关,谁害了刘氏,也就代表谁才是真正害了她的凶手。


    她本该和祁贵嫔一样的反应才对。


    但她偏偏什么都不说,也不曾逼迫他一分。


    谈垣初却不觉得心底舒坦,她不逼迫他,到底是不舍得他难做,还是不信他?


    答案鲜明。


    谈垣初没有犹豫,声音冷淡:


    “去传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