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作品:《惹皇叔》 好在玄衍体格高硕,身负千钧之力,他一手护着傅棠梨、一手拨开人群,笔直向前,无物可阻。
傅棠梨的手臂被玄衍抓得生疼,但她咬紧了牙,没有吭声,危急时刻,也顾不得避讳,紧紧地挨住了玄衍。
街道上愈发混乱不堪,玄衍自然无惧,但他身边带着一个女郎,却担心她磕碰到,他迅速察看左右,果断地拉着傅棠梨移到一处高墙下,那是高门大户的宅院外围,青壁高耸,长长的一道,十分坚固。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周围的人流,双手撑住墙壁,将傅棠梨圈在其中,对她说了一句话。
周围过于吵杂,耳朵嗡嗡作响,傅棠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她看懂了他的口型,很简单,两个字。
“别怕”。
靠得太近了,他的手按在她的耳鬓后面,宽大的袖子垂下来,覆盖她的肩膀,而他的胸膛几乎要碰触到她的鼻尖,不知不觉间,他的气息已经将她环绕。
寂静山林中,积雪覆盖了白梅,乌木香微苦,似有还无。
无数人在身边奔逃、尖叫、来回推搡,而在他庇护下,独有这方寸天地,是安稳的港湾。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
花灯挂在高处摇晃,不断坠落,光影明灭,而他的面容是如此英俊,逆着光,那刚硬的轮廓也显得柔和起来,仿佛仙人从云端降下,踏入凡尘,而此际恰好在她眼前。
只是,仙人的脸上有点不对劲。
傅棠梨“扑哧”笑了起来,她又露出了那种促狭的神情,咬着嘴唇,两个小酒窝忽闪忽闪的。
她踮起脚,抬起手,用袖子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
光影过于凌乱,其实傅棠梨分辨不出他的神情,骤然间,他似乎受到了冒犯,身体都绷紧了,有一种锐利的气势压了下来,试图阻止她的动作。
果然,道长极好净洁,连旁人稍微触碰一下都不许,若是不管他,过会儿他自己觉察到了,只怕更要生气。
“糖。”她指了指他的脸颊,告诉他,“这里,糖。”
方才混乱中,傅棠梨手中的小糖人无意碰到了玄衍,这会儿,糖人丢了,却在玄衍的脸上留下了一块琥珀色的糖印子。
她有些心虚,手指头比划着:“我给您擦干净。”
声音太多太杂,玄衍听不太真切。
她又摸了上来,隔着柔软的衣袖,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脸颊上划过,黏黏腻腻,他闻到了一种味道,像是蜜糖,很甜。
他素有洁癖,向来不喜外人亲近,他本应阻止她的无礼,但或许是由于此间人声纷沓,如潮水奔涌,连带着他的心绪也混乱了起来,一时无法动弹,只能直直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由着她去。
她又笑了,她的眼睛生得很美,盛满了此夜的月色和灯光,盈盈流动,他低头看着她的时候,好似窥见江南的烟雨婉转。
“糖。”她笑得有些狡黠,为了叫他听见,她抬高了声音,还不自觉地凑上来一点,“擦不干净,怎么办呢?”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脖子,就像方才的小虫子从肩膀爬到这里,又咬了一口,痒得刺骨,叫他难以忍耐。忽然间心跳如擂鼓,血气沸腾着,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是的,怎么办呢?
无计可施,无法可想。只是安静的、沉默地僵持在那里,任凭身后人潮汹涌、喊声沸天,不动也不语。
……
过了很久、很久,京兆府调遣了人马过来控制局面,大队官兵持着刀和盾,压制住骚乱的人群,才渐渐把这一场骚乱平息了下去,那时候,地上已经躺倒了许多人,哀声不绝,到处呼爷喊娘。
听说是崇业坊那边施放烟火出了差池,烧着了几盏花灯,本无大碍,谁知道以讹传讹,居然引发百姓奔走踩踏,京兆府当差的官员十分不耐,还在那里大声呵斥着。
傅棠梨毫发无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若非道长,焉知我此时身在何处。”
玄衍略一低头,恰好和她对视。
花灯的烛火还在摇摆,远处有官兵策马奔驰,马蹄声急促,敲得人心跳加快。
他立即转过脸去,又恢复了清冷高傲的神态,傅棠梨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眼神。
傅棠梨不敢多做揣摩,方才的情形过于微妙,幸而并无旁人窥见,她此刻只能装做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环顾四周,多少扯出一两句话来。
“今日分明是佳节,却生此异变,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玄衍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将身形隐在高墙的阴影下,远远地望着京兆尹的那群人马,目光冰冷:“赵元嘉何其无能,区区小事,竟至于此,如何担江山社稷?”
这话明显僭越了,山野道士,竟然妄议当今储君,实为大不韪,傅棠梨只得当作没有听见。
她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轻声细气地道:“道长,脸上有糖……”
玄衍神色不变,拿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脸:“玩够了?”
“这情形,也没的玩耍了。”傅棠梨遗憾地摇头。
“回吧。”他扔了帕子,转身,示意她跟上。
目之所及,行人狼藉,树梢凌乱,月色佳期被辜负。傅棠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盼了许久,却不能看到焰火。”
玄衍闻言,回头望了她一眼。
花灯渐次熄灭,分辨不出他的神情,他的目光浸透了夜色,浓墨深沉,叫人心悸。
“怎么了?”傅棠梨无辜地回望他。
“不过一场焰火而已,有何难,过几日再叫你看罢了。”玄衍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笑容一闪而过,并不真切,他不再看她,目不斜视,负手而行。
那话是什么意思?傅棠梨也不好再问。
月色清冷,属于他的那种乌木的苦香气正在逐渐淡去。
傅棠梨跟在他身后,低下头,摸了摸袖子,糖渍黏在上面,指尖发腻,她慢慢地走着,把袖子揉成一团,捏在了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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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后,新春便算过去了。
赵元嘉办事不力,被元延帝痛斥了一番。
傅之贺在朝堂上闻得此事,回家与傅棠梨提及:“太子毕竟年轻,未经风浪,偶有不利也是寻常,你抽空过去探视一番,多多劝慰才是。”
傅棠梨温顺地应下,转头向祖父禀明,要去青华山继续拜神祈福,马上收拾了行装,带着一干奴仆,又走了。
山上的雪开始化了,似乎更冷,岚烟淡淡,远树苍苍,山间不知岁月,依旧如冬时。
傅棠梨把埋在树下的梅花酿挖了出来,算了算时间,已经过了头,差点就忘了这事儿。她洗净了坛子上面的雪泥,抱着酒,去云麓观求见玄衍道长。
玄安将她带到当日喝茶的那处雅舍。
玄衍在抚琴,傅棠梨进来的时候,他端坐不动,轻拢慢捻,琴声未歇。
室内无他物,两方席、一张案,一切如旧。
玄安无声地退了出去。
傅棠梨颔首为礼,规规矩矩地跪坐到一旁。
玄衍的曲调一向简单,弦音分明,宛如水流深谷,古朴悠远,带着泠泠的回音。帘外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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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过,檐角下的铁马轻轻做响,似从旷野而来。
傅棠梨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一曲终了。
“何事?”玄衍将琴推开,自然地问了一句。
好似彼此已经开始熟稔了。
酒坛子放在案几上,傅棠梨轻轻地敲了一下:“春已至,酒酿成,来赴旧约,请道长喝酒。”
室内各色茶具犹在,炭匣、茶釜、罗合、水瓯、高碗等,并红泥小炉。
玄衍并不说话,他一探手,取过酒坛,拍开泥封,将酒水倒入黑陶茶釜,支在炉上加温。
过不多时,釜中泛起绿蚁,酒香飘溢,又有白梅花的气息,似颓靡又似清冷。
玄衍在喝茶用的泥金盏中斟了两盏酒,一人一盏。
他抿了一口,淡淡地道:“汝技艺不佳,此酒太淡,无甚趣味。”
“嗯?”傅棠梨有些不服,她生来聪慧,向来没有做不好的事情,这“不佳”二字,断断不能忍,她举起茶盏,抬袖掩嘴,一饮而尽,而后矜持地道,“道长常饮白水,不知个中滋味,此酒甚清冽,云胡不佳?”
玄衍勾起嘴角,露出一点轻微的笑意,不说话,慢慢地将酒饮下。
这梅花酒,傅棠梨是依着桂花米露的法子做的,或许有些不对,玄衍说淡,她却觉得甜,带着花香气,味道十分美妙。
她又将泥金盏满上,喝了一口,悠闲自得:“适才路过梅花林,似见花有凋零之态,冬已过,这一季再不得梅花酿,道长且饮且珍惜。”
“山中四时皆有花木,无物不可酿酒,何必拘泥。”玄衍随意地回道。
傅棠梨又喝一盏,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然则,道长乃神仙中人,这世间草木皆凡俗,不配、不配,唯有梅花差强人意,堪堪可呈道长座前。”
她的言语温雅,浅笑嫣然,明面上劝酒,自己却喝得十分快活。
大抵是天气暖和起来,道观中的山雀也多了,在廊庑下蹦跳着,偶尔发出一两声鸣叫,活泼又淘气。
梅花酿实在清淡,玄衍尝不出什么酒味,见她喜欢,亦不在意,替她斟了几盏。
不知不觉间,傅棠梨的脸颊泛起了嫣红,此时春未浓,却已有桃花与人面相映照。
炉火太旺、酒温太过,玄衍觉得热了起来,最近似乎有些不妥,无缘无故心思浮动,令人费解。
不想叫她察觉端倪。
他垂下眼帘,沉默着,把玩着手中的泥金盏,等着酒水慢慢凉却。
偏偏傅棠梨却不肯了,她饮尽一杯酒,放下茶盏,还打了个小小的嗝儿:“道长为何不喝酒?”她红了眼角,眸中浮起一层迷离的水光,忽然委屈起来,微微地撅着嘴:“我酿的酒,您不喜欢吗?”
她是不是醉了?玄衍端着严肃的表情看着她。
傅棠梨无辜极了,眼睛睁得圆圆的:“你怎么能不喜欢呢?”
好像确实醉了,这是什么酒量?玄衍不动声色地把酒拿走了,冷静地安抚她:“嗯,尚可。”
“只是尚可?不行!”傅棠梨的声音软绵绵的,再没有平日那种端方正经的腔调,比帘子外面的小山雀还娇柔,她还拍了一下案几,“我就要你喜欢。”
她顿了一下,天真地笑了起来,补了一句:“要你很喜欢、很喜欢我,这样才好呢。”
小炉里烧着银丝炭,发出一点“噼啪”的动静,酒在釜中温得太久,冒出了小泡泡,“咕噜咕噜”的,一切都那么寂静,却有心跳如擂鼓,怦怦作响。
或许是听错了?
一瞬间,玄衍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