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湉的唇印上去的一瞬。


    她惨白的娇俏面容倏忽有了颜色，未施粉黛的小脸隐约透出一抹绯色，像是春日枝头最嫩的桃花，被晨露打湿了般莹润。


    本就是香培玉琢的美人，何况露出这般可人的姿态。


    平复情绪之后的楚湉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何尝不是她的服软与认错。


    “你如今变脸倒是快。”宋知明又旧事重提起来，没好气的嗤了一声。


    “平白被冤枉又不是我的过错，何况大人只是吃醋了，我又何必再计较？”楚湉笑容恬淡，仿佛真的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吃醋？


    宋知明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真是破天荒地头一回。


    “不过给你几分好脸，倒是把你惯得没大没小了。”宋知明拍了一下楚湉的腰臀。


    ……


    楚湉心中警铃响起，她差点忘了，宋知明这人是不会开玩笑的，她这些话放在宋知明耳中倒是她不知轻重、以下犯上了。


    楚湉笑容僵在嘴角，如今她还是无法自在地同宋知明斡旋，处处占据不利的下风。


    可宋知明他明明见到了谢尚拥住她，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后来来找她才显露情绪，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心中已经喜欢上了她吗？


    这个想法很快却被楚湉否定，若是他爱她，怎么舍得对她几次三番痛下毒手。


    那是……或者她究竟还是凭着自己的苦苦周旋，在他心中好歹留下了些许分量呢？


    回想起来，他方才拍打的力度不轻不重，也不像是真的生气。


    楚湉拽住宋知明微微潮湿的衣角，追问道：“若是我真被惯得没大没小，大人该当如何？”


    好了伤疤忘了疼，宋知明想笑。


    “不会，咱家不会怜惜……”


    楚湉仰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瞳还蒙着层水汽，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明明亮亮地直直射向宋知明。


    “不会么？”她轻声问。


    俄而她踮起脚尖，湿软的樱唇贴在了宋知明的唇瓣上。


    楚湉学着以往宋知明啃她的样子，紧紧地贴在他身上，蛮横地想要掠夺他口齿里面的领土。


    带着几分孤注一掷地执拗，那条稚嫩的唇舌只管胡乱地朝里面探，慌不择路地吮吸，不小心还咬到了他的，简直是毫无章法可言。


    宋知明摩梭着她白嫩的颈子哑然失笑。


    她简直是他教过最愚钝的学生，不过，好像也就仅此她一人罢了。


    偏偏还带着几分颤抖——原来楚湉一直闭着眼，连睫毛都在发抖。


    她是会投桃报李的，明明自己害怕得要命，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敢主动亲他。


    宋知明任由着楚湉对自己为所欲为，待到她终于累得喘不过气了自个儿停了，才轻轻将她给拨开，嘲道：“就这么点本事？”


    早先残留的血腥气却被她乱七八糟地悉数吮走，留下的尽是她身上馥郁的香甜气息。


    其实说是不满意，好像也并没有那么一无是处。


    楚湉听到这话，面色却很快沉郁起来。这人呆呆地站着，像块木头一样，分明她已经很努力去模仿还原宋知明曾经亲她时的样子了啊！


    一双杏眼圆睁瞪着他，粉腮也气得鼓鼓的。


    显然又是生气了。


    微翘的鼻尖和发红的耳尖，明明想要争辩却只乖乖的不张嘴反驳，兀自使着小性子。


    这般模样落在宋知明眼里，却莫名变得可爱起来。


    比她冷眼看他时，不知比更添几分鲜活。


    无端的，宋知明嘴角噙出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来，眯起眼睛啧了一声：“说也说不得，讲几句就恼，自己若是生闷气气坏了身子，又要躺在病榻上使唤人。”


    “我哪有因为生气而气坏身子过！”


    楚湉发现宋知明这人心眼真不是一般的小，简直算是锱铢必较，她不过就因为那日认错人使唤了他一次，他还编排个理由来造谣她。


    尽管嘟囔着不满的话语，尾音却带着几分委屈的颤意。这般嗔怒的模样，非但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透着难以抗拒的娇憨，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这么想着，宋知明却也如此做了。


    他的手掌落在楚湉的发顶上，抚弄着她柔软的长发。


    楚湉被他忽然的动作吓得身子一抖，几乎是出于本能想要挣脱。


    他带给她的身体接触的记忆属实算不上太好，甚至称得上极其糟糕，保持和宋知明的距离成了楚湉刻在骨子里的安全守则。


    每次靠近她都需要她鼓起莫大的勇气，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本能的反应。


    比如现下两人明明是在调。情。


    她却不受控的往后撤。


    宋知明的手臂悬在半空中，意味深长地看向楚湉。


    楚湉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好不容易增进感情的机会，竟叫她这么轻易毁了，若不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只怕还要惹来宋知明更深的怀疑。


    “为何躲？”宋知明开口问道。


    他眉峰如削，凤目微眯，眼底翻涌的暗沉却被牢牢锁住，只透出几分淬了冰的寒意。


    她终究是厌恶他的……


    宋知明心里早该知道，既然以利益为饵留楚湉在身边，无论她表面装得如何，骨子里都是不愿意的。


    只是为何，明明知道这个狡黠的女人惯会哄骗人心，他竟还是上了当！


    宋知明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下，满腔怒气压在喉间，不多时便要发作。


    他正要开口冷意嘲讽，却见楚湉睫毛猛地一颤，大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在泛红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水痕。


    那双灵动的杏眼此刻蒙着层薄雾，像被雨水打湿的琉璃，氤氲着委屈与惶恐，惴惴不安望向他：“大人，我知错了。”


    她微微吸着鼻子，半截莹白手腕可怜巴巴去握宋知明衣袖，他的袖子被她揉得皱巴巴的。


    楚湉抽抽嗒嗒的掉着眼泪，明明宋知明什么重话都还没有说出口。


    “我心里是有大人的，只是……”楚湉压制着哽咽，低声又道，“大人对我总是太凶，我才会如此。”


    ……


    ？？？


    宋知明挑了下眉心，他还尚未发作，楚湉就来指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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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证，倒打一耙她如今也是学会了。


    这桩的交易，何时容得上她做主了？明明至始至终都是楚湉有求于他不是吗？他脾性坏一些，她只管受着便是。


    宋知明薄唇一哂，正欲奚落她。


    楚湉却匆忙地覆住了他的嘴巴，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道：“大人以后对我好些，我保证不再这般了成吗？”


    雨丝斜斜织着窗纱，檐角的水珠串成断珠，敲在青石板上的声响绵密如絮，楚湉央求的尾音却被她本就温软的嗓音泡得发甜。


    檐雨敲窗是滴答的轻响，她的声音是甜腻的软，混在一处漫进耳廓，一时竟分不清是雨丝缠绵惹人心软，还是那几句她的哀求太过可怜，悄无声息叩动了宋知明心扉的那扇紧闭的大门。


    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借着雨幕，悄悄漫到了宋知明的眼底眉梢。


    他收下楚湉，本意就是想看这个骄矜的世家贵女坠落污泥是何等的惨烈，如今竟然也会为了她而一次一次更改自己的行事作风。


    这都是当时的宋知明从不曾预料到的。


    彼时的他亦未分清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才会一直拘住楚湉留在他身边。当然，等他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看你的表现。”


    斥责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皱眉说道。


    楚湉没想到宋知明竟真的会被她说动，虽然当下没得到他的承诺，但这对于楚湉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成功了。


    眨眼间杏眼弯成两弯月牙，楚湉高兴地扬起唇来，梨涡里仿佛盛着蜜，她欢欣地说道：“多谢大人！”


    就这么高兴？一会哭一会笑的，当真是比翻书还快。


    宋知明简直快要被她气笑。


    盈盈笑意飞上眉梢，面上晕开两抹胭脂色。


    那双杏眼沾着盈盈水光，干净得恰似雨霁初晴时澄澈透亮的碧空，倒映着摇曳的烛火，也倒映出宋知明的身影。


    宋知明目光灼灼盯着楚湉随着呼吸轻颤的眼睫，眸色莫名变得幽深起来。倏忽他倾身靠近，带着甘松气息的手掌强势地托住她的后颈，指尖也陷进她柔软的发间。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得发哑，随即俯下头，温热的吻落在楚湉光洁的额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顺着眉骨往下，一寸寸靠近。


    呼吸交缠间，楚湉下颌绷成了一道纤细的弧，心中的忐忑逐渐漫上来，洇得她每一寸肌理都微微发颤。


    她记着方才的约定，始终没偏过脸去。


    只是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宋知明的衣襟，连带着指尖都泛了白。


    楚湉柔弱无依地小心攀附着他，明明害怕却不敢抗拒的模样落在宋知明眼中，却是十分满意。


    孰料唇齿刚品尝到些许滋味，忽然屏风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冬至清脆的声音悠悠飘进来：“小姐，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出来，莫不是睡着了？”


    乍然听到冬至的声音，楚湉如遭雷击，苍白的指尖猛地抵住宋知明胸膛，拼尽全力将人推开。


    力道之大让宋知明猝不及防，一个踉跄——


    那张原本满是餍足之色的脸庞，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