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作品:《昭宁歌

    两人行事利落,很快将衣物和吃食带回了客栈。


    萧恪咬着一片玉带糕,将那两身样式简单的成衣拣出来左看右看,欲言又止,最后竟一句都没有挑剔。让周琰将衔在嘴边的一通骂词硬生生咽了回去。


    黄允扶着萧恪和薛峤上了马车,又拍拍周琰的肩,将他安抚到车辕上坐好,对众人道:“若无其他事,咱们就启程了。”


    马车缓缓驶离客栈,继续朝北行进。


    演了这一通戏,薛峤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跟他们上路。


    只是车厢再阔大,到底还是车厢,拢共就那么点儿地方。萧恪虚弱难以久坐,他半躺着,得占去一大半空间,剩余一小半,只够薛峤拘束地端坐。随着马车摇晃颠簸,她若要避开车壁,就得碰到他,若要避开他,就得撞上车壁。


    一想到这样拘谨局促的日子还得持续很久,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萧恪见她神情怅然,还以为她在为悲痛的过去或是未知的前程伤怀,慢悠悠开口,企图用柴米油盐的俗气话题将她拉回现实。


    “阿乔,咱们的银钱还余多少?周老三他们可只管最基本的吃住。”


    薛峤从怀中取出没去典当的玉佩递给他,想起外面还有两个人听着,硬着头皮软声回应:“回大人,两锭银子还余三百多文,玉佩没有当。”


    说完,又将所购之物的原价、单价、折扣、总价一一报给他听。


    听她讲得条理清晰又十分细致,萧恪玩笑道:“误打误撞竟捡了个司会回来。”


    薛峤听懂了。他这话表面听来是夸赞随便买个婢女竟懂得算账,实际上还是如先前质疑她懂医术一样,质疑她身为内廷女官为何还懂得算术。


    于是她不卑不亢回答:“奴婢原也是生在良家的,幼时曾由父亲教着识过字,十二岁时家人病亡户绝,才卖身为奴。后来遇到个温善仁厚的主子,她允我读书,还为我求宅中先生请教指点,是以也懂得一点算学。”


    萧恪眸光微动,敛起笑意。


    她现年十七岁,十二岁也就是五年前,那时京中大疫,确有不少平民百姓因疫户绝,朝廷因此收容了一批孤女做宫女。原来她就是那时入宫的。


    而“户绝”短短二字,背后含义何其深痛。


    至于所谓的“温善仁厚的主子”,自然就是嘉懿公主了。有公主的照拂,她在宫中才能过得安宁平顺,才有机会借阅大内藏书、向旁人讨教学问。


    失去这样亦主亦友的至亲之人,何尝不是时隔五年再度“户绝”呢?


    沉默半晌,萧恪忽而望着车窗外,轻声说:“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薛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窗外柳烟初染、桃红灼灼,一只渔船正浮于湖上,漾起粼粼碎金。只是眼下春光晴好,何来风波。


    她明白,方才她说的那些,他听进去了,亦有所感,却并不能声张,只得用这隐晦的暗喻告慰。


    她与他皆从那看不见的风波中来,又将要往另一种看不见的风波中去。而此时此刻,这辆马车又何尝不是在暗流中浮沉的一叶轻舟?


    待出了六合地界,再往北离开京畿,皇城的繁华威仪将风流云散。宫闱秘事、天家恩宠都彻底远去,他们就该从旧梦中醒来,去到一个新的人间。


    ……


    因要提防着周琰与黄允,虽还有许多疑惑没理清,两人也不好直接在车厢中对话。


    又因乘车实在无聊,总得找点事做,薛峤索性取出布料与针线,当真有模有样地替萧恪缝起新衣。


    其实就宫中而论,她的绣工远算不得上等。真正的剪裁好手都在尚服局,司衣司的那些女史甚至不用尺量,仅凭目测就能精准获知主子们的穿衣尺寸。


    她不行,量体裁衣,还得上手。


    起先萧恪对她伸手在他身上比划的行为颇为抵触,奈何言语辩不过她理直气壮,身体又敌不过她健康灵巧,最后只得收起爪牙任她摆弄,好似一只失去全部力气的病猫。


    薛峤满意地量到了制衣需要的尺寸,这是给外面两人听的动静。在此遮掩下,她又趁机替他号了脉。


    “还有几日可活?”他凑近低声问。眸中虽还有点神采,却连喷洒在她耳边的气息都是凉的。


    薛峤神情晦暗莫测。


    若如实说,那就是两种剧毒在体内汇聚,一个断经脉,一个损肺腑,按照常理,此人本该已经死了。现在还有气,只是因为他体质异于常人。


    沉默了半晌,她低语:“你还倒欠阎王一日。”


    萧恪听她这么说,反倒眉目舒展,面上又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说道:“那我赚大了。”


    见他神情畅快,不像强装的,薛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既欣慰于他豁达通透、不因生死忧怖,又难免有些难过惋惜。


    毕竟世人都爱天才,她也难以免俗。从前在宫中遥看殿上意气少年,只当他是点缀皇朝的皎月。现如今皎月黯淡,虚弱地躺在她身边,竟让她凭空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他真能活到甘州么?答案不言自明。


    若他死在半路,自己大可以抽身离去,可公主的死因也就永无查明之日了。


    犹豫片刻,她决然开口:“横竖都是死,你敢不敢让我试试施针放毒?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先前我说能治好你,的确是情急之下夸大诓骗,实际上我对医术只略知一二。”


    萧恪淡然抬眼,看着她手里的绣花针。


    是真的绣花针。在黄允眼皮子底下从布庄买来的,做工平平,用料平平,连银质都不是。上面甚至还穿着缝衣用的丝线。


    他们真正相识不过两日,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这样一个坦言承认自己并不精于医术的少女,和几根市集上随手买来的绣花针,听来属实惊世骇俗。


    可他此生经历,本也没少惊世震俗,难道还缺这最后一笔?


    几乎没有半刻延宕,萧恪爽快道:“不妨一试。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的真名。否则到了黄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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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那些手下败将问起,我该如何回答最终我死于谁手?”


    薛峤凝眸,认真回答:“我真名就是峤。‘江海经邅回,山峤备盈缺’的峤。”


    ……


    车辕上,周琰仔细看路驾车,黄允却是无所事事,一时百无聊赖地看沿路风景,一时侧耳仔细听车厢内的动静。


    有婢女服侍,萧恪果然安分许多。


    既没有再刻意出言挑衅周琰,也不无事生非对他们呼来喝去,只与那美婢卿卿我我,时而为量体裁衣拉扯,时而又咬耳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马车驶过一段颠簸的乡野石子路,行至平坦的官道,那阿乔姑娘忽然掀开车帘探出身子,柔声朝周琰道:“周大人,你的酒囊里可还有余量?大人说他想小酌几口。”


    周琰当即怒斥:“老子辛辛苦苦赶车,他在里面躺着还不够,还想喝老子的酒?要不我再下去劈柴烧火给他炒两个菜?”


    黄允却扯了扯他的袖子,凑到他耳边低语:“给他喝就是。也没几天好活了,喝点酒走得快。”


    周琰一听,竟觉得十分有道理。


    常饮酒的人都知道,喝酒暖身,暖的就是经络血液。那小子中了毒,几杯下去,早早毒发见阎王,岂不清静省事?


    他便从包袱里掏出酒囊,扬手扔给薛峤,又隔着帘子对萧恪喊话:“看在允公公的面子上,便宜你了!”


    车帘放下,薛峤收起那一脸天真烂漫,神情凝重起来。


    她仔细将酒淋到绢帕上,一根根擦拭绣花针,又另取来一块帕子浸透,拭过萧恪肩颈处苍白的皮肤。


    有过之前那一轮量体裁衣的较量,她再上手可谓是十分自然。萧恪也并不抵抗,仍是那副病猫模样,绵软放松,由着她揉来捏去。


    但到真要下针时,病猫慵懒闭目,薛峤的脸上却已浮起了涔涔细汗。


    精通医术能轻易解这剧毒是情急诓骗,但对医术只略知一二也是假的。


    她的生母是京师良医正之女,她自幼耳濡目染,后来又在内廷偷阅过许多稀世医书,早将医理熟记于心。且公主纵容她,还常常以请脉问诊的名义召太医来请教,她的医术虽不如真正的名医那般精湛,但也绝非只是泛泛。


    可正因为如此,反而更清楚刺下的每一针关乎什么。若出点偏差,她在黄泉地府的名声可就真要因为亲手葬送这绝世高手的性命而传开了。


    察觉到她紧张踌躇,萧恪忽然睁开眸,促狭一笑,哑声开口。


    “阿峤别怕,一回生二回熟。”


    薛峤听出这话语里的揶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拈起绣花针又快又准地朝几处大穴刺了下去。


    车厢里立时响起很清晰的几声低哑闷哼,还有极力忍耐的喘息。


    允公公在外面听着,一时面红耳赤。


    周琰更是怒不可遏,握着缰绳,在心底怒骂。


    他奶奶的,真让这小子花天酒地享受起来了!白日宣淫,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