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潮水箴言

作品:《千年走马

    雨点掉到水池里的时候,会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这种降雨的节奏本应该是无序的,连起来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她猜想这大概就是自然的乐章。


    按理说梦境世界都是假的,什么自然不自然,通通都是魍魉捏造的。可她还是就这么接受了这里的一切,时间似乎从来都是这么短的,海风从天边而来,刮过楼顶垂吊的枝藤,最后向落日的方追赶而去,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她在慢慢习惯这里的一切,虽然知道这种习惯并不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去抗拒。


    呆在这里的时候风枫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难过,看着大海也难过,看着墙角的植物也难过,可她记得难过这个词从前离她很远的。


    老妈说她从小就没怎么哭过,即使出生的时候风眠躺在隔壁一直哇哇大叫,可她也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冲着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母亲微笑。


    多懂事的孩子。


    大家都这么说。


    再到后来风枫有了个天才少女,家族希望的称号,她更是时刻保持着高昂的情绪仰着骄傲的脑袋像一只窗台上扇动翅膀的小鸟。


    天才少女嘛,那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多少努力,只要想要就能做到。所以她但凡露出一个低落的表情,肩膀因为疲惫而往里缩了一下,大家都会焦急地赶来关心她。哥哥的眼睛会垂下,老妈会坐在很远的地方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不想看到爱的人露出难过的表情,她希望尽力做到让每一个人都永远快乐。


    当然,快乐很难,永远更难,但她可是风枫,没有什么事是风枫做不到的。


    她的出生代表着要为风家解决一切的难题,代表着让周围的人都开开心心。


    只是最近,总有一个声音苍蝇一样的在她耳边围绕。


    那个声音一直问她,你是谁?


    真是可笑,风枫想。她当然是风家的天才少女,正义的不明官,风眠可爱的妹妹,老爸老妈永远的骄傲。


    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的,如果是魉在搞鬼,它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可是没完没了的,声音不肯放弃,在她醒来的时候问,睡觉的时候也问,梦里问,在阿烛跟她讲话的时候还问,风枫被吵得没有其他的心思去关心找魉这件事了,她越是花费精力集中精神去抗拒,越是一遍遍清晰地反问自己。


    直到那天夜晚,或者说是清晨。


    伴随着空灵的钟声响起,脑袋里的声音第一次改变了问题。


    它问风枫,你为什么存在?


    她第一次放下所有的情绪,仔细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而存在?


    然后犹犹豫豫地给出答案,为了做不明官?为了分担家族的压力?还是说为了老妈高兴?可每一个都令她感到没来由的难过,就好比’你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都不是“风枫”两个字一样。


    剩下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思考。


    水池看上去很深,可打扫的时候注意到从池边到池底大概就一米多一点,也许是水的颜色,让它看上去隐隐有不见底的趋势。


    阿烛和风眠进了仓库,其实从今早起来她的喉咙就有些不舒服,直到刚才看见黑乎乎的仓库内部,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所以她打算等在门外。


    比较幽深的水域总有蛊惑人跳进去的魔力,就像此刻池水晃晃悠悠,看得她头晕目眩,只想伸出手指搅动一下,让它不要再诱惑自己。


    于是她也这么做了。


    池水舔上她的手指,细细柔柔的,她突然感觉呼吸通畅,喉头堵塞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就像是藏在水里的氧气通过接触皮肤而流通到了肺里。


    顺畅的呼吸,让人安心的感觉。


    呼吸?


    风枫盯着水面的涟漪自言自语:“人是因为呼吸存在,还是因为存在而呼吸呢?”


    温柔的水流沿着手指向上爬,慢慢裹住了她的手臂,风枫不再抵触,顺着水势跌进了池中。就像投入深海,蓝色包裹一切,包括自己的冰冷的身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我就该在这里的,风枫忍不住想。


    大海才是她的归宿,这里温暖如春,隔绝一切嘈杂的声音,没有差异也没有压垮人的希望,她可以放松四肢任由水流带着她四处飘荡,像海藻那样。


    海藻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细软的白沙地,岩石的夹缝,游鱼经过的时候会给她挠痒痒,洄游的红蟹告诉她加州的阳光多美妙,晒到壳子变软,眼睛发烫。


    她正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就是一株被潮水带到海滩上的红藻,突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大叫。


    “俺不要吃蒸的螃蟹!俺就要吃香辣的!”气势汹汹又无理取闹。


    “不行,你的嗓子还没好,这几天都不能吃香辣的了。”另一个声音温柔却也固执,他不容反驳地拒绝道,谁叫这个家的餐桌是他说了算。


    他们是谁?吵起架来没完没了,风枫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她不是海藻吗,为什么认得他们的模样?


    一个睫毛长长皮肤白白的小男孩站在凳子上才勉强能够到灶台上的锅,他的旁边站了个扎着两条辫子脸蛋红红的小姑娘,小姑娘插着腰气鼓鼓地像小鸟一样飞到客厅告状,两个大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耸耸肩膀,说自己也没有办法,这个家可是哥哥做主。


    她又把目光投向沙发的另一面,那里还坐着两个小孩,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表情木讷的小女孩在自己随身带的包中一顿翻找,最后拿出两袋药塞到她手里,她呆呆地说:“吃了药嗓子快点好,香辣蟹立马得到。”


    另一个苍白的小男生,长长的头发快要盖住眼睛,他抬起脸和小姑娘对视了一眼,就从沙发上跳了下去。


    “喂!你去哪里!”小姑娘喊道。


    男孩停了下来,乖巧地站在原地。


    “我去把风眠揍一顿,让他给你做香辣蟹。”


    “不许你揍俺哥!”


    说着她就张开双臂将男孩扑倒在地。


    什么香辣蟹,这么好吃?我也想尝尝,可我不是海藻吗?


    我是海藻吗?


    我是谁呢?


    风枫突然睁开眼睛,肮脏的池水一瞬间涌进她的口鼻,挤压身体内部的脏器,那种感觉无比难受,但她却有些兴奋。


    什么乱七八糟的海藻红蟹,她是谁她一直都很清楚!风枫大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羁绊牵挂,才不要随波逐流被冲到沙滩上可怜巴巴地等待被阳光晒化!


    狡猾的魉总爱偷换概念,可她本来就清楚,她首先是自己,是风枫,因为她本来就这么好,才能成为大家的希望和骄傲,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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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是谁的附属,诞生的意义也不是为了某种有价值的事,成为不明官担负起保护大家的责任,等等所有的一切全是她作为风枫的选择。


    仅此而已。


    她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是在什么深海,而是掉进了那个飘满水草的池子里,她想摆动手臂尝试浮出水面,可呛进气管的水太多,她的肺疼得快要炸掉,没有足够的氧气四肢渐渐软了下去,连同相力也使不出来,风枫下定决心只要能活着上岸一定会把魉揪出来揍得连他亲妈都不认。


    前提是能活着。


    视野开始模糊,意识也在逐渐溃散,朦胧之中她看见一张苍白的脸,还有一双浅紫色的眼睛。


    自然而然的,风枫觉得自己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了。


    风眠和夏烛冲出仓库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一个浑身湿透的陌生少年抱着昏迷的风枫从水里慢慢走上岸,他的头发有些过长,被雨水浇湿后垂在眼前,发丝之间若隐若现是他过分苍白看不清晰的脸。


    就像一个英雄从天而降,在暴雨和疾风中拯救了他心爱的姑娘,他的手指因为害怕失去而指节收紧,发白颤抖,似乎也不是发白,而是他从袖口伸出的右手全由白骨组成。


    夏烛一口气又提了上来,怀疑那堆凌乱的发丝后面之所以如此苍白,是因为那也是个骷髅头。


    她刚要冲过去,却被风眠拦住,夏烛不解想从他脸上得到答案,但风眠只是看着雨中的两人,右眼皮跳得连夏烛都能看出,表情更像吃了屎一样。


    “嬴犽?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夏烛第一次在风眠脸上看到扭曲和狰狞,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撕碎自己的衣服仰天长啸,对着赢犽怒吼“放开我妹妹”了。


    走廊尽头,夏烛的房间里。


    她向风眠确认了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面前使用能力,就握住风枫的手低头默念,几秒钟之后她咳出一连串的水,几人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干净,虽然还是没有彻底醒来,但是呼吸稳定面色如常,大概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夏烛庆幸自己还拥有这样的能力。


    整个过程中,少年固执地像头牛,不愿意把风枫身边最近的位置让给她的亲哥或者帮忙治疗的夏烛,两人只能侧着身体姿势别扭地去做这些事情。


    被叫做嬴犽的少年,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床上的风枫,背对着夏烛,实在让人好奇他的长相,在见到他有一只骷髅手臂的前提下。


    夏烛只好回头,对上风眠的眼睛,用眼神示意他,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人是谁,当然了还有他和小枫是什么关系。


    风眠:“好吧,介绍一下,嬴犽,少皞嬴家的人,他们家族的相力是御鸟,我们两家算是邻居,所以他和小枫,应该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最后四个字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御鸟?夏烛大概猜到一直躲在暗处监视自己的人是谁了。


    她刚想问点什么,床上的风枫动了动,轻轻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朝着嬴犽竖起一根手指,少年迅速递上自己只剩白骨的右手。


    一朵带着草茎的小雏菊从风枫的指尖嘭出,然后弯弯曲曲地缠上了嬴犽的指骨,变成了只小小的花草戒指戴在那截枯萎的手指上。


    “小乌鸦,好久不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