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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特级过咒怨灵斑爷》 第61章 暴打猪猪七海:该死,要加班了。……
禅院直哉吐了一口血。
刚刚,他挨了一拳。
他感到很痛,是那种胃部烧灼的痛,痛及肺部,甚至连呼吸都带着血沫,仿佛他的胃和肺被扔进了绞肉机,绞完馅,又给黏糊糊、湿哒哒地塞了回去——令人懊恼的是,他没能看清偷袭者的动作。
墙体因为撞击而出现裂缝,墙皮脱落,带起一阵烟尘。
等烟尘散去,他擦了一把嘴角,抹去手背的血,站了起来。
此时此刻,大厅的状态变了,有人施加了“帐”,经理和顾客都不见了,只有悟,以及他带来的四个人还站在原地——女人和小孩姑且不算威胁,暂时放一边,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悟旁边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这个男人。
男人的个子还算高,但高不过悟,长相也算周正,但不如悟精致,年纪看起来有三十出头,顶着一头蠢爆了的黑长炸发型,穿衣打扮也缺乏品味,像个普通社工,寒酸邋遢,丢人现眼。
直哉朝着这个哪哪儿都“不顺眼”的家伙,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沙哑道:“……你是谁?”
他这口痰,与对方隔了二里地,只起到一个气势上的作用。如果可以,他倒是想直接吐对方脸上。不过,他现在还不知男人底细,而悟的态度又不够中立,有帮亲不帮理的嫌疑,很危险,暂时不得轻举妄动。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毫无偷袭别人的自觉,不紧不慢道,“你太啰嗦了。”
“可笑——若非我出于对友人的信任,不设防备,又怎会被你伤到?”
“友人?”
男人皱了皱眉,“别上赶着认亲,我不认识你。”
“……我指的是悟君!”
男人轻蔑地笑了:“是吗?除了你,这里好像没有人这么认为。”
直哉冷脸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好像……是谁的儿子来着?”
男人显然没有记住。
直哉被气到了,面目狰狞,恶狠狠地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敢戏弄禅院家的继承人,真是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他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
但他很快止住了话头,深吸一口气,一边忍受上腹撕扯的痛感,一边看向这里最有可能左右战局的存在:“悟君,麻烦解释一下吧,你带来的人无差别攻击,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确实呢……”
悟点点头,但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自己身后的女人,“给个说法呀,杏里妹妹,我辛苦忍了半天,结果斑先生直接掀桌子了——我要是丢工作了怎么办?现在工作可不好找,我会加入负债大军的——你忍心看着我饿死街头吗?”
“省省吧,”女人不为所动,“你一件衬衣的价格都比你的年薪高了。”
“哇,好坏!你怎么拆我的台?优秀的五条老师也是需要安慰的!”
女人踮起脚,伸手拍了拍悟的肩膀:“放心吧,我能处理,不会让别人找你麻烦的。”
她的安慰很没道理,像是敷衍——直哉看了,都替悟觉得不值。
但悟偏偏没有计较,还低下头给
她拍,简直莫名其妙!
“喂,悟——”
直哉这会儿也没有再用敬称了,指尖微微用力,按着不知断了几根肋骨的胸口,阴沉着脸,咬牙道,“你与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女人从拍肩,改为抚摸悟的脑袋,故意模仿他的话:“悟,你与那个家伙是什么关系?他好像在吃醋。”
悟嚷嚷起来:“喂喂,杏里妹妹——这是受害者有罪论,我无辜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
直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想搭理这种无聊的“情侣”游戏,加大音量,近乎于喊:“悟,你真是被冲昏头了!女人这种东西根本——”
——有风从他的侧脸袭来,他几乎本能地用高速移动闪避了。
“哦?”
那个男人就站在方才直哉站的位置,饶有兴致的看过来,啧啧称奇,“比我想象的快一点。”
“你……”
……太匪夷所思了。
他心有余悸。
那一瞬间的压迫感让他连术式都没来得及施展!
下回不能再躲了。
他告诫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一定要抓住时机压制对方——用术式!
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推开悟的脑袋,看向那个“偷袭惯犯”,提醒道:“斑,他的术式很麻烦,不过对于您而言,有写轮眼在,倒是容易对付,不过为避免‘初见杀’,我还是简单给您介绍一下——”
但女人后续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了数秒,男人就收回了视线。
直哉注意到,女人的眼珠变红了,是那种很正的红,像是彩宝中的鸽血红,其中有勾玉花纹,与男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奇怪。
——这算什么?是他们的家传术式吗?
但即便是家传术式,也不会比“投射咒法”更优秀——直哉有这个自信。
这个女人懂他的术式,他并不意外,毕竟御三家的家传术式,已经算是咒术界半公开的情报了,但凡花点心思,都能收集到。
不过,这并不影响战局。
他的“投射咒法”可是仅次于“十种影法术”的高等术式,能将1秒分割为24等份,而后对其预设在视野内的动作进行模仿,失败的人会被硬控1秒——1秒,足够他杀掉一个人了!
正想着,对方又开始动了。
他集中注意力,提防对方的一切行为,猜测他的术式效果。
但他没想到男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过来,做好起势,似乎要与他一对一格斗——他倒是不怕近身战,不如说,想要发动“投射咒法”还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需要“手掌触碰”。
正好——
他笑了。
但笑意很快就凝固在脸上。
男人冲了过来,电光石火间,他们二人出拳、格挡、提膝、回防、打、摔、拿、退、闪、躲……交手数十次,一刻也不得歇!
直哉疲于防御,才吐一口气,就正面挨了一拳——但他也咬紧牙关,以退为进,吃到伤害的同时,也终于用手掌触碰到了对方。
成功——
……诶?
他再次飞了出去,这一回撞在另一面墙上,烟尘四起,胳膊也断了一只。
为什么……
他想不通,为什么术式明明发动了,而对面的男人却没有被“投射咒法”冻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术式可是近乎无解的!无论如何,只要是被他触碰到的人,绝对无法逃脱!
“你为什么……”
“速度不错。”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评一句,轻轻扯平袖口上的褶皱,“但格斗技术太烂,打起来没意思,术式也是,强制模仿和冻结,听起来很特别,但打起来,像在耍猴,无聊。”
什么……
他说……什么?
格斗技术烂?术式也没意思?开玩笑!奇耻大辱——谁烂了?我禅院直哉的术式怎么可能差!
他吐出一口血,强行接上脱臼的胳膊,扶着墙,站了起来。
“为什么……你没有中‘投射咒法’?”
“谁说没有?我刚才不是故意让你碰到了吗?”
“什……么?”他的大脑停顿了一秒。
……故意?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故意让他碰到?无法理解,简直莫名其妙!
“你的术式,就是让被你的手掌碰到的人,在1秒内做出与你同样的动作吧?这个不难,我的眼睛能瞬间洞察并复制你的动作,换句话说,就是天克了。”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以1/24秒为单位做出动作很容易吗?别胡说八道了——你肯定是用了什么阴招防住我的触碰吧!”
他很清楚——又或者说,他坚信自己的术式只有两种人才能破解:
其一,是像五条悟这样的人,拥有“无下限”术式,让他的“触碰”永远无法成立;
其二,则是像禅院甚尔这样的人,拥有无人能及的“天与咒缚”,靠可怕的速度和观察力突破“冻结”的可能。
至于其他人——
与他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所以……
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阴招?是他的术式效果吗?他的术式是不是能歪曲他人的“视觉”?导致直哉以为自己碰到了,实则没有?
无论如何,直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保持专注力,多打几次,就能摸清对方的把戏。
——没错,他刚刚只是大意了,所以才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偷袭成功,并不是他技不如人!
所以——不慌。
直哉左手叉着后腰,站直身子,毒蛇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男人:“别小看我,接下来,我不会留手了!”
“随便吧,我对你的那套招式已经没有兴趣了。”
说到这里,男人叹口气,用那种“鄙夷弱者”的口吻道,“本来还挺期待的,结果大失所望。”
“给我收回这句话——别太自以为是啊!”
直哉放声怒吼,主动出击,用上自己最快的速度,攻击男人的下盘——男人巧妙地避开冲击,微微侧身,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他避也不避,狰狞一笑,手掌接触到了男人的侧腰——这一回,他确认自己摸到了。
投射咒法——发动!
……嗯?
男人消失了。
有股奇怪的热气从地面冒出。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所站的地面突兀地出现了一只血盆大口,泛黄的牙齿颗颗分明,露出一抹丑陋且谄媚的微笑,伸出舌头,瞬间把他吞了进去!
救——
他感到眼前一黑,仿佛坠入地狱。
***
杏里踢了踢昏迷在地上的直哉,问道:“这家伙怎么办?”
直哉挨了一顿打,现在又中了斑的幻术,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埋了吧。”斑道。
悟也点点头:“我去毁尸灭迹,你们想办法处理一下这里的摄像头。”
他挽起袖子,兴致勃勃,看着比斑还要来劲儿!
杏里:“……”
她抬起头,看了眼如蜘蛛网般龟裂开的墙面,提醒道:“这附近有天元的结界在,上头要是查起来,可是一查一个准——你不想当老师了吗?”
“诶?杏子姐——你不是会催眠吗?刚刚还说能帮忙催眠直哉——反正都要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高专的人都催眠了,合理化这件事不就好了!”
“想得美,如果写轮眼真的能随便篡改别人的记忆,那忍界早就没有纷争了。”
——再说了,这么大范围的意识操控,就是止水的别天神也没办法做到。
“嗯?那你怎么保证自己能搞定直哉?”
“我能催眠他,是因为这家伙本身就很抵触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所以双管齐下,才有机会成功——而且,只要他后续察觉不对,且有坚定的意志认清现实,那催眠也就自动无效了——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什么啊,一点也不好用。”
“至少他目前是没办法醒悟的,”杏里耸耸肩,“等他哪天成长了,看透了,
再提这陈年旧事,也没人信了。”
悟笑了:“这样听起来,也足够戏弄人了——等他放下了对‘强弱输赢’的执念,才有取回正确记忆的机会,但那个时候,他也就没有争论‘强弱输赢’的必要了——嗯嗯,很有哲学意味。”
斑道:“别哲学来,哲学去了,处理完这家伙,就去解决午饭问题吧——那边的三个人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突然被斑点名,杏里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伏黑惠就叫道:“你们才想起来啊!”
津美纪拉了拉惠,想让他在长辈面前放尊重一点。
但惠拒绝和解,义愤填膺地瞪着这伙人——打架上头,不管不顾,破坏公物——简直比小孩子还要任性,哪里像长辈了?
悟摊开手,一本正经道:“你也看到了,惠,敌人很难对付的,是一级咒术师。”
“难对付个鬼——别骗小孩了!”
惠翻了个白眼,“其实你们三个都可以很快结束战斗吧?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悟与斑对视一眼,互相摊手,谁也没有接话。
杏里耸耸肩,无奈地笑了——悟就不用说了,永远乐子人属性,打架就像“猫捉耗子”,兴致来了能玩很久,想要他速战速决是不可能的。
而宇智波斑就更是了。
——这家伙是个“非典型宇智波”。
但凡脑回路正常的宇智波,像鼬和止水,遇到敌人,能用幻术秒的,绝不动手。
而宇智波斑不一样,比起幻术,他更喜欢拳拳到肉的打击感,无论敌人强弱,总要舞两下拳头,才肯认真起来。
啊……
说起来,无论是悟还是斑,都挺猫系的,换句话说,一个比一个难搞。
杏里顿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
高专的人来的很快。
确切说,是悟打电话call来的。
他在电话里说,自己在吃饭的地方遇到了一个特级咒灵,而禅院直哉已经被揍的半死了——他作为人民教师,有着当仁不让的古道热肠,亲手解决了咒灵,救下了半死不活的直哉。
“哈?‘窗’没探查到?这我可不管,是你们太没效率了——什么?逃课?现在说这个?喂喂喂——嘟嘟嘟——我这边信号不好!”
悟挂了电话。
过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梳着金色背头的男人赶了过来。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披着白大褂的长发女性,黑眼圈很重,嘴里还叼着烟。
女人一见到悟,就吐槽道:“哇哦,这是什么场面?你们在包厢里大吃特吃,而禅院直哉就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刚刚打猎回来,要分食野猪呢!”
“硝子——我是个讲究人,不会乱捡东西吃的!”
悟挥挥手,愉快地和人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与这两个人都很亲近,“而且我才刚刚吃上菜——前菜,正餐都还没上呢!哪来的大吃特吃?你得配副眼镜了。”
不得不说,来禅院家经营的饭店吃饭,最大的好处就是——即便发生了可能由咒灵引发的怪异现象,饭店老板也不会随便停业。
“话说回来,硝子来也就算了,怎么七海也跟来了?”
金发男人推了推眼镜:“因为太可疑了,夜蛾校长让我务必过来一趟。”
“诶?明明派文职人员过来就好了——我以为铁定是伊地知呢!”
“您以为我想额外加班吗?五条先生,如果是伊地知,绝对会被您糊弄过去的,其他的辅助监督也一样。”
“原来如此,在夜蛾校长的心中,七海是唯一能管住我的人啊~好感动!”
“请别说到那么恶心,我只是比较认真而已。”
“所以呢?七海是要做笔录吗?”
“按程序来说,是的。”
说话间,硝子已经蹲下来给直哉做急救了。她一边治疗,一边道:“五条,一会儿还得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人搬回去。”
“诶……不要,好脏,七海不做吗?”
七海抽出按动签字笔,按了一下,笔尾发出“咔哒”一声:“不好意思,我要留下来做调查。”
“我不是把情况都汇报了吗?”
悟双手托腮,一脸委屈,“你们还要调查什么?”
“校长怕你公报私仇,解决咒灵的同时,把禅院直哉也打了,这是刑事犯罪。”
“我冤枉啊!真的是咒灵打的——而且还是个过咒怨灵!”
“证据呢?”
悟无辜地眨眨眼睛,理直气壮道:“没有呢。”
七海:“……”
第62章 靠谱的打工人啊呀呀有大麻烦了。
“所以您在咒灵出现的时候就睡着了?”
“是的,不过比那之前,五条先生与禅院先生……吵架了。”
“吵架?”
“是的,吵的还挺凶。”
“能具体说一下吵架的内容吗?”
“那个时候……”
小野经理大致形容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顺便还为五条悟说了几句好话。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
七海建人在本子上写下一段记录,与询问对象互鞠一躬,退出了餐厅的小会议室。
这家饭店是禅院家的产业,据说外包给了一个荷兰人。
不过,店长的品味过于俗气,金墙纸、红地毯、水晶吊灯还有洛可可风格的窗户,处处奢华,来往客人也非富即贵——然而,就在这么个富丽堂皇的地方,禅院直哉却被不知名的咒灵打倒,仿佛一条落水狗,也是出乎意料。
他又去询问当时留在大厅的顾客,无一例外,全都提到了吵架的事。
——这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来到了监控室。
在这里,他见到了临时被叫来协助调查的辅助监督。
“监控看的怎么样?”他问。
“差不多了。”
藤野女士点开一个视频,指着上头的时间点,“咒灵是在下午1时15分36秒出现的,那一瞬间,大约是结界的缘故,镜头一片漆黑,什么也没录到,我也试过很多办法,但都无法修复。”
“是物理损坏?”
“不,是咒力干扰,这很常见。”
“很常见啊……”
七海想起五条悟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微微低头,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
“七海先生,如果按目前已知的线索,监控的损坏,确实与五条先生无关,而且现场也能见到‘过咒怨灵’的残秽。”
“我知道。”
……所以是巧合吗?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一只从未被高专登记过的“过咒怨灵”凭空出现,然后,身为“特别一级咒术师”的禅院直哉就被秒了,而且还是在五条悟面前。
虽然五条悟自称被结界困住,无法支援对方,但这怎么看,都是见死不救……话说回来,咒灵出现的时间点也很微妙,就像悟一生气,它就出来“主持公道”了。
想到这里,七海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擦了擦。
如果说……有人可以把咒灵变成“打手”,随叫随到,那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但那个人已经叛逃高专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如果只是误会还好,倘若这两个人真的保持私联,不知会整出多少麻烦……他已经烦透加班了。
不过,多想无益,反正禅院直哉还活着,他的工作就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他也不想追究太多——如果猜测为真,那高专就是再未雨绸缪也没用,如果猜测为假,那他又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更何况,五条悟虽然不靠谱,但人品还是有的——虽然这听起来很矛盾。
他决定加快速度。
“行了,我知道了,”他折好眼镜布,重新戴上眼镜,“藤野女士,您可以先下班了。”
目送藤野女士走进电梯,七海重新打开笔记本,看着上面的记录——按照程序,笔录还差五个人——除了五条悟本人,还有他带来的四名同伴。
这伙人正在包厢里享受美食——就连硝子都蹭了一个座位 。
他想起自己去做笔录前,硝子给禅院直哉做了紧急治疗。
她说,这个人福大命大,只等脑震荡好了,不出三天就能下地走路,看来五条……啊不,是那个咒灵真的有收手。
而禅院直哉在经过硝子的治疗后,就被拖到了包厢的沙发上,为了不给饭店添麻烦,他们还特地垫了一块防水布。
他看着这伙人摆弄直哉,然后,那个不认识的黑发女人掏出一个小电子秤,放在直哉旁边,看着更像摆摊卖肉了。
硝子也是个不嫌事大的,见此哈哈大笑,觉得对方的点子很有创意,两人还击了个掌。
七海:“……”
他实在不懂这伙人在开心什么。虽然他也不喜欢禅院直哉,但他还是觉得,人就应该遵守既定的规则办事,不该玩“快意恩仇”那一套,不然秩序没了束缚力,生活也会随之乱套。
他重新回到了包厢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几乎是在敲门的同时,他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
“进来啊,七海海,别那么生分嘛——”
“……”
他敲门的手一顿,心说,我果然跟这家伙合不来。
“五条先生——”
他推开门,并没有进去,一抬头,就看到五条悟在很优雅地吃一块沾了金箔和鱼子酱的肉,肉很少,大约只有一块小熊饼干的大小。
这种店还是老样子,东西卖的死贵,盘子也花里胡哨,但菜就装那么一小点,根本吃不饱。
他想起自己在证券公司陪客户吃饭的时候,也来过几次类似的地方。后来他离职了,终于可以说出藏在心底的那句话——这就是个喂傻子的地方。
此时此刻,在他离职的第四个月,他居然又看到一个傻子,坐在这种饭店,乐呵呵地吃着华而不实的“怀石料理”——而且这还是个外国人经营的店,连“地道”都排不上号。
不仅如此,他还得听这家伙对后辈喊着“缺乏分寸感”的昵称——
“七海海~给你留了一份好菜哦,不用谢啦,我知道你超——爱的!”
七海:“……”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好在他还有理智,也不想沦落到要跟禅院直哉抢摊位的地步。
他推了推眼镜,按下说教的冲动:“五条先生,麻烦您出来一下——其他人也做好准备,我们把最后的笔录做完,大家就可以放松了。”
“七海海——这里唯一不放松的人就是你哦。”
七海:“……”
——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拜谁所赐!
硝子抱着五条悟带来的小女孩,把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对七海招招手:“安啦,七海,别绷的太紧,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在接任务前,我已经吃过了。”
说完这话,他视线一抬,再次打量这一屋子的人。
——五条悟坐在主位,他的左手边是硝子。
硝子抱着小女孩,旁边空着一个位置,应该就是小女孩自己的座位,再过去一个,就是位只吃饭不说话的小男孩。
他记得,这两个小孩都是五条悟收养的,办理收养手续之前,这货还跟禅院家的人大闹一场,当时轰动了很久。
而五条悟的右手边,坐着一个黑发女人——这个人身材纤细,五官的比例却有些违和,就像是刻意往别人记不住的方向长,毫无特色可言。
再过去,就是位黑发男人,发型有些狂野,但五官优越,光靠气势就拿捏了这个发型。不得不说,他的长相很俊朗,自带杀伐果断的气场,即便坐在角落,也像是坐了主位,让人见之不忘。
七海从来没听说过五条悟有这样的朋友,而且还是非术师,总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凑在一起,哪哪都怪。
想到这里,他及时打住了——无论他们是谁,都是五条悟的私事,对于他而言,还是办正事要紧。
他把五条悟单独叫了出来。
他们来到旁边的包厢,关起门,放上“帐‘,坐下。五条悟感慨一句:“不愧是七海,真是细节拉满呢!”
“这是高专的要求,为了避免串供,需要给咒术师做……”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现在要说什么来着?哦,禅院直哉挨打的事对吧?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揍他——可以立束缚呢!”
“束缚就不必了,关于吵架的细节,您能想到的都可以说,当然,更关键的是‘过咒怨灵’出现后发生了什么,这是目前调查的盲点。”
“啊啊,吵架是吧,”五条悟捋了捋头发,“你方才也做过其他人的笔录了,那我就不重复了——我讲一讲后续的经过吧。”
“好的,麻烦您了。”
“我想想啊——那个突然出现的‘过咒怨灵’有两米高,长了好多翅膀,但飞的贼慢,跟乌龟差不多。在它出现的一刻,我和其他人就被困在了另一个结界里——我身边有非术师,还有小孩,再加上大厅里又有顾客,我不敢直接动用‘苍’,怕伤及无辜。”
“然后呢?”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脱困,那个时候,直哉就奄奄一息了。”
说到这里,五条悟还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装模作样地感慨道:“我也是没想到,他死的太惨了。”
“……别咒他,还没死呢。”
五条悟放下手,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凡事得走在前头嘛。”
“您还是先回头吧,”七海按下笔帽,“咔哒”一声,笔头弹出,“如果想走在前头,您可以给他准备出院礼物,他想必会很感动——还能抱着您哭呢!”
“哇——七海真的好坏!”
五条悟打了个寒颤,伸出手,把缠在眼上的纱布微微扯松,用那双蓝眼睛看了他一眼,“我难道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吗?”
七海推了推眼镜:“不,这是礼节,虽然很无聊。”
“这已经不是无聊的等级了!七海海~果然是个腹黑呢!”
“请别这么叫。”
他又问了些细节上的问题,最后确定问不出什么了,才放五条悟回去。
在对方回包厢之前,他道:“五条先生,麻烦您叫下一个人过来。”
五条悟靠在门边,笑道:“你想谁来?”
他思考片刻:“就那个黑头发的……”
他没来得及说是男人还是女人,外头就发生了地震,震感强烈,连墙上的装饰画都被震了下来,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五条悟忽然不笑了,单手摘下眼上的绷带,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
七海正想问,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的铃声是手机自带的纯音乐,不知名的钢琴曲顿时响彻天际,像是午夜凶铃,一刻不停。
叮叮咚咚——叮叮铛铛——叮叮——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出现了“夜蛾正道”四个字。
他按下接听键的同时,听见五条悟道:
“有大麻烦了。”
第63章 暴走带土:坏事了,这可咋办?……
——这个世界有错误需要纠正。
夏油杰始终坚定地这么认为。
盘星教位置偏僻,不在市中心,而是在大桥之外的近郊,特别是后门的位置,堆满了维系这个城市“物资链”的货车和集装箱。只要路过,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他想,这种臭味,就像那些猴子散发出来的诅咒,唯
一存在的价值,就是让他收集到更多的咒灵。
所以,他捏着鼻子,一忍再忍,把脏东西都聚集起来,当做“咒灵”的补给站,为自己的“大义”添砖加瓦。
在盘星教内部,除去花钱请他办事的有钱人,其余信徒,无一例外,都是社会的底层人士,他们承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却又无力改变现状,每天干的最多的,就是聚在一起抱怨工作、抱怨家人、抱怨社会。
在他们看来,每一天的生活都像是在“慢性自杀”——经济不景气、公司剥削、家务繁重、孩子上学、父母养老、车贷房贷、身体变差……这些微小的绝望,桩桩件件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久而久之,宗教就成了他们的避难所,在这里,教主挥挥手就可以创造“神迹”,让他们的生活得到救济——同时,“神迹”也可以放大他们的欲望,让他们见的多,想要的更多,直至撕下人皮,暴露出猴子的丑态。
啊啊……
又是一年烦闷的夏天。
夏油杰挽起袖子,心说,明明还不到七月,就出现了三十度以上的高温,也真是有够不合理的。难不成年初的山林大火真的对环境有所影响?
他再次感慨,在这种天气出门,就不该穿什么袈裟,简直快把人热死了。
他扯了扯领口,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从后面望去,只能看见他穿着军绿色T恤和黑色长裤,一头长发高高地扎起来。
这个人——是个意料之外的发现。
最开始,他通知“阿飞”作为“赐福对象”,是因为他看到了他身上的“诅咒”。
他确信,那个诅咒“阿飞”的过咒怨灵至少在准一级——甚至更强,若能收服,绝对是未来“百鬼夜行”的一大助力。
但在接触后,他却发现,比起咒灵本身,这个男人才是处处透露着古怪。
——“阿飞”对咒灵和术师并非一无所知,而且也毫不掩饰这一点,甚至于,在明知盘星教有咒灵监视的情况下,依旧选择骚扰菜菜子和美美子,让他不得不推掉工作,亲自盯梢。
正想着,前面的男人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站在巷子口,背着光,军绿色的T恤仿佛一片腐败发灰的青苔。他道:“都走到这里了,不如敞开聊聊?”
“聊什么?”
夏油杰抬起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此时此刻,他们走在一条小巷子里,等出了这条巷子,再穿过两个街区,过了跨江大桥,就可以到东京的中心区了。
“你们有什么目的。”
“我们?”
夏油杰没忍住,捧腹大笑,“贼喊捉贼——这是我的问题才对吧?”
“那么,你想问我什么呢?”
夏油杰止住笑声,倚着墙,轻轻抬起一只手:“当然是你的目的——指使你潜入教会的人是谁?是那个‘过咒怨灵’吗?还是别的术师?你对咒术界并非一无所知吧——是谁透露给你的情报?”
“你想的太复杂了。”
“阿飞”耸耸肩,“我也不过是听说这里有点异常,再加上欠了人情,这才不得已前来调查——只是调查的时候发现,你们这些术师个个都是反人类的危险分子,那么,这个宗教本身存在的目的就很可疑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为了给人排忧解难才聚集在一起的吧?”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他们根本就不配!”
夏油杰眯起眼睛,轻蔑道,“怎么?名侦探,你是打算拯救世界吗?”
“拯救世界?真是个挖苦的说法,放心,我这个人谁都拯救不了。”
“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夏油杰打了个响指,一下释放出三只咒灵,两只二级,一只三级,把对方前、后和上面的路都堵住了。
这里的路很窄,两面都是墙,咒灵再这么一夹,让那个“阿飞”看起来就像饺子里的肉馅。
然而“阿飞”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双手插兜,视线还是落在夏油杰的身上,对于咒灵的现身,无动于衷。
他这幅游刃有余的模样,并非天性使然,而是看不到咒灵,不知者无畏。
——果然是猴子。
“那么,我也不想再跟你兜圈子了。”
夏油杰拨开自己的刘海,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往下一挥——“咚”的一声,上头那个“达摩”咒灵就砸了下来,力抵千钧,就是钢筋水泥都能碾碎!
“走好——”
夏油杰毫无怜悯之心地整了整衣袖,“我会用你的血液和骨头去反向锁定‘诅咒’源头的。”
然而,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地面开裂了,但没有血水顺着沟壑流出来——这个空间只能闻到灰尘四起的味道,以及男人身上的汗臭,除此之外,没有一丝血肉的腥味。
“什么啊,血和骨头——居然还有这种搜索办法?”有个声音慢悠悠地从“达摩”体内传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夏油杰大吃一惊。
他看见,“阿飞”就这么穿过三只咒灵的重重包围,走了出来——就像他是“非术师”,看不见咒灵,所以那些“阻碍”就理所当然的不存在一样!
但——这当然不可能!
“你……有术式?”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谁知道。”
“阿飞”双手一摊,老三老四地扬起下巴。
夏油杰蹙起眉头,不悦道:“既然不知道,那就试一试吧——”
话音刚落,他后退一步,双手一抬,释放出更多咒灵——这些咒灵就像腐尸上的“蛆虫”,源源不断、黏黏稠稠地爬出来,多到这个小巷子都挤不下了。
“阿飞”笑了笑,忽然踩着墙面,跳起来,直接穿过挡路的咒灵,跳到了最高处——然后,他结了一个印,在最高的位置,往下吐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这颗火球实打实地点燃了所有咒灵!
巷子一下烧起来,不似人类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吱嘎、咔嚓,火光冲天,温度猛涨,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呆的地方了。
夏油杰放弃了那些在火焰中挣扎的的咒灵,召唤出虹龙,抓住它的角,飞上天空,四处寻找那个趁着火势消失的家伙。
然而,就是这么点时间差,“阿飞”就逃掉了。
夏油杰坐在虹龙的头顶,双腿盘起,单手撑着下巴,心想,这“吐火”和“穿墙”的能力可不是猴子能有的——“阿飞”即便是猴子,也不是一般的猴子。
……难道是“天与咒缚”?
可无论是“以身体条件置换咒力”,还是“以咒力置换身体强度”,都不能概括他目前的状态。
夏油杰顺着“残秽”滞留的方向细细观察,然后指了一条路,让虹龙载着他飞过去。
——无论如何,他必须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
带土在江边坐了一会儿。
这里风大,还算凉快,而大桥的桥墩也高,正好遮挡阳光,开辟出一块乘凉地。
他捡了几片薄薄的石头,斜着抛进水面,打出一连串水漂。
有个拾荒的老人走了过来,问他有没有塑料瓶。他摇摇头,老人也就拖着麻袋走开了。
他盯着老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个国家很和平,没有战争,也没有需要出生入死的任务,科技也比忍界发达很多,按理说,在这样一个物质丰富、生活便利、环境宜居的地方,人们应该会很幸福,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刚刚过去的拾荒老人穷困潦倒,而其余有体面工作的人,过的也不尽如人意。
带土在盘星教呆了一周,认识了很多信徒,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在说,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从“泡沫经济”,到“经融危机”,再到治标不治本的“安倍经济学”,他们一天天的,除了压力和欲望以外,看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在往上增长。他们精神迷茫,无处可去,便聚集在宗教的旗帜之下,希望能看到“神迹”。他们认为,只有“超现实”的力量才能解决当下和未来的痛苦。
这种逃避心理,与带土当初的何其相似。
——他也是把希望寄托在一种“超现实”的力量之下,才会上了宇智波斑的贼船。
两个世界,明明发展完全不同,却又在某些地方,殊途同归。
……这是为什么呢?战争不是已经没有了吗?为什么还会诞生相似的痛苦?人类究竟在不满什么?
他摩擦着手里的石头,上抛,接住,抬手一丢——这一回,石头没有飞跃江面,而是砸进了不远处的芦苇丛中。
——那里有一块灰色的影子。
“你其实能看到吧?”
教主从天
上落了下来,似乎坐在什么东西的上头。带土能看见一块巨大的影子,在他的身后,拉的很长——比路灯的影子还长,又像是水面的涟漪,摇晃而不定形。
芦苇丛里的灰色影子蹿了出来,把他刚刚抛出去的石头叼给教主。教主接过石头,打量片刻,便也顺着手感,对着江面抛出,打出水漂——
一、二、三、四、五、六……七。
——居然比带土的最高记录还多一个。
这让他感到有一丝不爽。
他站起来,倚着桥墩,看向教主:“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我能不能看到?我只能说,你身边有两道影子,深浅不一,所以——你是带了两只?”
“是啊,一只是交通工具,一只是搜索工具。”
“所以是一只鸟和一只狗?”
他还记得这家伙从天而降的姿势——能飞上天的,应该是鸟形“咒灵”吧,就像宇智波斑那样。
“不,就外观而言,是一条龙和一头猪。”
“不赖嘛,”他随口道,“听起来挺酷的。”
教主挥了挥手,那两道影子就不见了。带土倒是好奇那条龙长得什么模样,但一想到如果想看清这些东西,就必须与宇智波斑“加深联系”,他就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教主这会儿也没有了战斗欲,找了个阴凉地站着,继续追问先前的话题:“你到底是不是术师?”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他也再次反问。
“重要啊,这关乎你是不是我们的同伴。”
“我即便会用一些奇奇怪怪的力量,也不代表我们是同伴吧?”
说着,带土挑了挑手里的存货,挥动手臂,对着江面又抛了一颗石头,“——你是这么自来熟的人吗?”
石头飞跃在水面上,啪、啪、啪、啪……咚——八次。带土笑了,轻轻一扬,丢掉了手里剩下的石头。
教主看着他的动作,耸耸肩:“老实说,我最讨厌自来熟的人,但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划分‘自己人’和‘外人’的方法,我只是选择了其中一种。”
“所以你把人分成‘术师’和‘猴子’,现在也急于确认我到底是和你‘一样’的术师,还是与你‘不同’的猴子?”
“没错,既然你知道,我们就不要再互相浪费时间了。”
“如果我说——我不是术师呢?”
“但你能使用咒力。”
“那算是咒力吗?”
“只有咒力才能产生‘残秽’——我就是追踪你留下的‘残秽’找来的。”
“‘残秽’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个,但我确实不是术师。”
教主挑起眉毛,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但你拥有咒力——甚至是复数术式,这与那个诅咒你的人有关吗?”
“没关系。”
“真的?我可不信。”
“那就有点关系吧。”带土敷衍道。
——比如木遁之力什么的,确实是宇智波斑给他搞来的。
教主终于得到了满意答案,但还不够全面,于是催促道:“带我去见一见那个人——不,那个过咒怨灵,我需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如果我拒绝呢?”
教主笑了,再次抬手,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得滞涩,天色像是要下雷阵雨那样,突然变沉、变黑——但带土知道天气没有问题,而是这里出现了一道结界,笼罩住了跨江大桥下的一隅之地。
灰色的影子变多了,繁复而庞大的影子层层叠叠,扭曲在一起,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他感觉自己正处在暴雨中心,数不胜数的影子像雨点那样,密集地穿过来,想要抓住他,但都扑了个空。
带土耸耸肩:“你这是恼羞成怒吗?”
“不,我很冷静。”
教主微微一笑,笑不及眼底,是那种狐狸一样虚伪的假笑,“我会留你一命,因为我也不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未来的同伴。”
带土眯了眯眼睛——看来这家伙是彻底把他当做受了术师“恩惠”的猴子了。
——真是令人不爽。
他道:“你居然把那个糟老头当作同伴?”
“或许是他,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人,反正在你背后,肯定还藏了一个相当厉害的术师——我需要见他!”
“为了什么?”
“——为了大义!”
……有一瞬间,带土感觉自己被讽刺了。
教主的样子,与过去的他发生了重叠。
曾几何时,他也一样,嘴里喊着“大义”就冲锋陷阵,直到最后,身陷囹圄。
现在想想,无论是在木叶的他,还是在晓组织的他,都是一样的愚蠢——叛逃之前被“火之意志”牵着鼻子走,叛逃之后又被“月之眼计划”牵着鼻子走——那些都是“大义”,但也都是别人说给他听的“大义”,他盲信了,也就盲干了,落得一身骚。
如今,这两个“大义”都被陆续证伪,而他就像条落水狗,沉在水底,胡乱打转,看不见出路。
啊啊……
真讨厌啊,这个家伙。
——他的“大义”难道就是对的吗?
——凭什么他有这份自信?
话说回来,那种把人类分成三六九等的“大义”怎么可能是对的?
带土决定放弃“忍者的战斗就是情报的战斗”的准则。
——情报不全又如何?术师的战斗力也就那样,只要放开手脚,他就能把对方痛揍一顿!
是啊,早该如此,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他根本就不需要收集那些咒灵的情报,只要用幻术把教主放倒,再让他吐出盘星教这些年来的犯罪事实,就可以把这个教会扳倒了——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有这个,至于“大义”什么的,见鬼去吧!
带土猛地提速,穿过那些重重叠叠的影子,看准教主的位置,忽而实体化,踩着影子,瞬身往上,再用上写轮眼,与飞在空中的教主对视——
只一瞬,教主就从不知道哪只咒灵的背上掉了下来。
带土抓住他,几个瞬身连发,用了巧劲落地。
他一低头,这才发现教主双目紧闭,像是被魇住了。
奇怪……他用的只是普通幻术,按理说不该是这种状态。
——幻术的本质是操纵敌人脑神经中的查克拉流动,所以他按照过去的习惯发动幻术,并没有留手。
但他现在想起来,这里的人用的力量不是“查克拉”,而是“咒力”。
杏里说过,“咒力”是由精神力量构成——这一点与“查克拉”不太一样,所以对付咒灵的时候,攻击力可能会不同程度地增强或削弱,要及时调整输出,做到“适量”,免得关键时候掉链子。
但她没有说过,如果是对付术师,在充斥着“精神力量”的脑神经中,要如何操控才算“适量”。
好像……无法唤醒对方了。
在带土的经验里,也只有“月读”这样的高级瞳术,才能造成这种程度的打击。但他不是“月读”的使用者,也不是经验老到的医疗忍者,所以他无法治疗陷入重度昏迷的教主。
“坏了……”
他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结界消失了,那些灰色的影子源源不断地逃窜出去,他不知道教主究竟收集了多少咒灵,但他能感知到就连空间也因为咒灵的大量涌现,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教主的力量暴走了。
带土的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醒过来并控制事态?
第64章 烂摊子你们个个都是人才。
“东京时井洋大桥附近出现大量咒灵——”
夜蛾正道的声音很大,即便七海开的不是外放,五条悟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他顺手把门关上,又折回来,然后就听见夜蛾在电话里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悟那小子跟你在一起吧?那个混账——居然敢拉黑我的电话!七海——你跟他说,禅院直哉的事先放一边,祓除咒灵要紧!高专的人已经全部出动了!”
——啊呀呀,看来事态确实紧急呢。
悟走过去,站在七海的后面,一手按着椅背,弯下腰,七海看过来,正要说话,电话就被他抽走了。
“喂喂——是我,夜蛾校长最信任的悟君来了~”
他的两根手指捏着手机,像是刚吃了薯条不想弄脏一样,提溜着放在耳边,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不过拉黑电话这事,我已经在反思了——如果您没有一直啰嗦逃课的事,我也不会把您拉进黑名单啦~”
“这叫哪门子的反思啊?别用这么恶心的腔调说话!”
隔着屏幕,悟都能感觉到夜蛾捏紧的拳头,以及从嘴里喷溅出来的唾沫星子。他挑了挑眉毛,把电话拉远了
一点。
夜蛾的声音从里头追出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悟,你的位置离时井洋大桥很近,正好有一个任务,需要调查一下咒灵暴增的原因,‘窗’的工作人员已经——”
“啊啊,关于这个,可以不用调查了。”
“什么?”
悟走近窗边,拉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看着不远处的跨江大桥,顺手点开了手机的外放。
“我看到了,那个是杰的术式。”
“什么——”
夜蛾的声音一下放大了好几倍,“杰?你确定是那家伙?”
“他的‘咒灵操术’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更何况是这么大规模的发动——说是‘贴脸嘲讽’都不为过了。”
“……如果是那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见了面,先揍个四分之三死再说。”
“四分之三……”
夜蛾顿了顿,咳嗽一声,“那还能活吗?”
“他很顽强的。”
夜蛾小心翼翼道:“……我觉得,对于他的处置,还是要慎重考虑。”
悟哈哈大笑。
他把手搭在窗边,桥上起了大风,天上的乌云却纹丝不动,恼人的太阳消失了,凉爽的同时,也把脸上的绷带吹的猎猎作响。他索性把绷带拆下来,用牙齿叼着一头,直接缠手上。
电话里,夜蛾校长还在说着比乌云还要沉闷的大道理。
悟用牙齿和舌头给绷带绑了一个蝴蝶结,花了不到半分钟。
然后,他单手比出一个圆,扣在眼前,望着桥对岸如风暴般卷起的黑色残秽,语气戏谑道:“放心好了,夜蛾校长,那家伙的生命力不输‘美洲大蠊’——你知道‘美洲大蠊’吗?那可是唯一能从我手上逃跑的存在呢!”
“美洲……”
电话那头,夜蛾校长似乎噎了一下,呼吸加重,特别明显,“悟……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我很冷静的。”
然后,悟听见电话里头传来一声叹息,不大,却也足够勾起某些烦人的回忆——当初说起杰叛逃的时候,夜蛾校长也是这么叹气的,惋惜、不解又无可奈何。
时隔多年,同样的“叹气声”又出现了。
但很快,这种恍如置身往事的错位感就被对方亲自打断。
“那么——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夜蛾道,“悟,尽量抓活的,如果对方拒不配合,那么如何处置,就由你来决定吧。”
“我知道了。”
“但是,悟,我还是希望你们能——”
没等夜蛾说完,悟就挂了电话,随手往后一抛,也不回头,就把手揣兜里,眺望远处。
七海接住了手机。
“五条先生,”他抓着尚未息屏的手机,推了推眼镜,“我知道这事涉及到夏油先生,您觉得烦闷也是人之常情,但能不能不要拿别人的手机出气?”
啊……差点忘了,这是七海的手机。
悟毫无愧疚感地耸耸肩,眼睛始终盯着窗外:“抱歉啊,七海~我会给你买新的。”
“问题不在这里……算了。”
七海看了眼完好无损的手机,抓抓头发,决定直接说重点,“夜蛾校长应该会另外联系家入小姐,让她回高专待命,至于禅院直哉……就先放这里吧,怎么说也是禅院家的地盘,会相对安全一点——关于您带来的朋友和小孩,我建议也是留下来,在危机解决前,不要随意撤离——五条先生,我先去周围祓除咒灵了,夏……咒灵爆发的源头就交给您了。”
交代完这些,七海就离开了包厢。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而且行动力十足,真是个可靠的后辈呢——悟盯着被七海带上的包厢门,心说,与自己那个“不务正业”的同期截然不同。
“也是,”悟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感慨道,“虽然都离开过高专,但七海可是好聚好散,现在也抱着觉悟回来了——杰,你真是一点儿也没有人家可爱呢!”
他收回发散的思绪,一脚跨出窗外,准备跳出去。就在这时,杏里推门而入,喘着粗气,喊住他:
“等一下,悟——”
“哦,杏子姐,”他摆摆手,“不用担心,你们就呆在这里吧,挑衅高专的是个笨蛋,我大概十分钟就能解决——”
杏里摇摇头:“我不是指这个,悟,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桥对面的异变可能与我认识的人有关!”
“哈?”
悟呆滞片刻,像是忽然闯入暗室的猫,蓝眼睛瞪的浑圆——
不是,她什么时候认识的杰?是过去?还是现在?总不会是做头发护理的时候认识的吧?还是在抢超市打折卡的时候?
“别那副表情,悟,我说的是你未见过的第三个同伴——总之你先跟我来一下!”
***
地震发生的时候,杏里的电话也响了。
——来电的人是带土。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起身,避了出去,来到无人的楼道,按下接听键。
刚把电话放耳边,她就听见一阵刺耳的杂音,以及带土不耐烦的抱怨:“你们——滋滋——在哪——滋滋滋里——”
“御水前饭店,临江,东京中心区这边。”她报了自己的位置。
“我——滋滋这里——出了滋滋——”
“你那边的信号是怎么回事?地震的影响吗?”
话音刚落,她就感知到了不对劲。
她立马拔腿,踩着掺了金丝的红地毯,跑到窗边,一把推开洛可可风格的窗户,看到了大桥对面爆发的“咒灵潮”。
……这是什么情况?百鬼夜行?为什么会在大中午?
“过来——滋滋——时井洋——桥滋滋——咒灵——滋滋暴走——”
信号中断了。
“喂?带土?喂喂——”
嘟嘟嘟——
电话那头是一阵占线的忙音。
她再次抬头,看向那座被黑色残秽覆盖的红色大桥——那就是时井洋大桥,有名的货运大桥,夜晚会有很多大卡车通行,承担着这座城市大部分物资的运输。
此时此刻,那里化作魔域,咒灵像是灾年的蝗虫一样,晃晃荡荡、遮天蔽日地涌出来,看的人头皮发麻。
……有几百?几千?
她说不清楚。
如果带土就在对面,还在这么巧合的时机,给她打了这个电话,那么是不是就可以默认,他与咒灵暴走的事件有关了?
“……”
他到底是怎么捅的娄子?而且还这么夸张?
杏里叹口气,转头去找悟,希望还来得及。
……
“哇哦——”
悟发出一声感叹。
此时他正抱着杏里高速飞行在时井洋大桥的上空,说话间,还顺手用“苍”轰飞一大片咒灵。
杏里简单讲了一下带土的情况。
“——所以说,你们那个朋友去了盘星教,而杰大概率也藏在那里,所以他们两个起了矛盾,甚至打起来了?”
“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带土那家伙,最近只呆在盘星教,如果‘咒灵操术’是夏油杰的力量,那么他们只会在盘星教遇到。”
“嗯嗯,我懂了,所以他们起争执之后,杰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恼羞成怒,就发动了‘百鬼夜行’?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发展——这两个人是天才吗?”
“别损啦,快点去吧,等见了人再损也不迟——就在那里,我已经感知到带土了。”
杏里指了个方向,把头发抚在脑后,提醒到,“小心点,那边有好几个咒灵的领域。”
“我知道,像是冰格里的冰块,还怪整齐的,让人忍不住想一铲子铲下去。”
杏里:“……”
……确实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悟再次加速,很快就飞到了目标地点的上头。
“到了。”他道。
杏里这才勉强抬起头,头发已经被风吹的不成样子了。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飞的极快,完全不顾别人死活,甚至把别人的“洋相”当做一种乐趣。
相比之下,宇智波斑可就稳重多了。
不过这一回,她没有让斑跟着。
原因比较复杂。
其一,是高专的咒术师已经集
体出动,他若是在这个时候显露出“过咒怨灵”的真身,绝对会引来没完没了的追杀,到时候不光帮不上忙,还会让场面会更加混乱——如果要跟高专解释,又少不了牵扯到她过去的身份,这又是杏里不想看到的发展。
其二,是杏里跟斑说明情况后,他明显被带土的“骚操作”气到了,如果让他们碰面,绝对少不了吵架——甚至是大打出手。她不想夹在中间当“清汤大老爷”,就以“不想让场面更加混乱”为由,劝他留在饭店。
……但愿他不要偷偷跟出来。
***
带土很想杀人。
——如果这里有人给他杀的话。
他也没托大,一出事,就给杏里打了电话,但话还没说完,这该死的信号就不行了。
本来,他想拿到杏里的坐标后,找个最近的“标记点”瞬移过去,让她去抢救这个半死不活的教主——但没想到,他根本听不清对面的声音,话也没说两句,电话就直接罢工了!
他又想,那干脆把教主放进自己的“神威空间”,这样说不定能阻断咒灵的释放,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被咒灵的领域给捕捉了。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只有两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像是教室的课桌椅。他坐其中一张,而教主坐另一张,中间隔出一人行走的过道。前面是一块很有年代感的黑板。
教主还是昏迷不醒,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是那种不爱上课的坏学生。他的衣服也因为领域的影响,变成了一件黑色学生制服。而带土也一样,穿着这身制服,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还醒着。
咔咔——吱吱——
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了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可活动的黑板像门那样被一双长满鳞片和黑斑的手推开,一只比例失衡的怪物从里头钻了出来。
这一下,他终于看清了所谓的咒灵。
这只咒灵是个巨大的胖子,约有三米高,猪头,蜥蜴四肢,人类躯干,其脖子和肚子全是白花花的肥肉,一层堆着一层,上面长了毛和痦子,你很难想象它是怎么在这种肥肉的海洋里活着,也很难想象这堆肥肉的褶子之间究竟积累了多少污垢。
他不想跟这东西浪费时间,打算直接用“神威”脱离领域覆盖的地方。
——结果他失败了。
咒灵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压低头颅,说起了这里的规则:
“老师我呀——只允许‘好学生’出去玩,‘坏学生’必须留在这里,做完作业才能离开——‘玩具’我全都没收了,同学们做作业可不能分心啊!”
带土动了动手指,发现不光是“神威”,就连基础忍术都被禁用了——这个咒灵所谓的“没收玩具”,该不会是指他的“技能”吧?
——这可太不讲理了!“规则系咒术”什么的,果然最烦了!
他烦躁地用手指点着桌面,心想,不知道直接打拳有没有效果,但不管有没有效果,总得试试——念头一起,那只狡猾的咒灵就消失了,跑的比迈特凯还快,真该死!
它方才停留的位置,掉落了两本习题集。
带土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教主,起身四望,确认无危险后,把手搭在他的脖侧,确认他的脉搏——嗯,还算平稳,暂时没有其他风险。
带土收回手,走过去,捡起习题集。
其中一本写着——
《高等数学习题集——大一新生专用》
再往下翻,另一本写着——
《计算机基础——专升本必刷2000题》
带土:“……”
……这什么鬼?高数是什么东西?计算机又是什么?
他抽出第一本,单手翻开一页,书本左上角有框起来的知识点,用加粗的印刷体写着“极限与连续——数列极限的定义”一行字,下面是一大段名词解释,以及配套的一百道练习题。
啧……看不懂。
他又把另一本翻了几页,确认了两个世界的文字虽然可以互通,但文字拼凑在一起,却不是人能理解的意思。
果然还是想办法打拳吧,虽然可能耽误些时间,但也比读天书强——反正他敢肯定,就是宇智波斑在此,也拿这玩意没辙。
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在黑板的位置——那只怪物就是从这里面钻出来的,虽然现在又变回了一块完整的黑板,但总会留点玄机。
他迈开腿,走近一步,伸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黑板忽然开裂,发出痛苦的吱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笔直地撞了过来!
他紧急后退,翻过桌子,抓着教主的后领,往后一扯,再往下一按,身子贴地,避开突如其来的领域冲击。
白光一闪,世界又变回了原样——大桥高耸,石子硌手,江水湍急,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面前多了两个人。
他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拽着教主的后领,暂未松开。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喊来的外援——宇智波杏里,另一个却不是宇智波斑,而是个不认识的白毛男子。
这个人的右手还捏着奇怪的印——食指和中指竖着交叉,其余手指弯曲对碰。
带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印。
不远处,那个奇形怪状的胖子咒灵还在谩骂不休:“坏学生!坏学生!不守规矩,不敬课堂,爆破学校,该死,该死——”
然后——
蓝光一闪,它就死了,
白毛收回手,按了按脖子,看向带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杰怎么了?”
第65章 十万火急啥也别说了,快去救丑宝!
……好吵。
到底是什么人在说话?
“……你的意思是,杰不光咒力透支了,就连大脑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可能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这是……悟的声音?
“没那么夸张,主要还是脑神经受损,虽然我已经修复好了,但他与你不同,想要适应,大概得花一个星期左右,如果要完全恢复,估计要一个月。”
一个女人在与悟对话——这个声音离的很近,从上面传来,夏油杰感觉自己应该是枕在她的腿上。
“这还不严重?你知道他有多皮糙肉厚吗?”
悟很激动,说的话就跟宿醉的胃一样,什么都往外吐,“我不夸张地说了,他可是能扛卡车跑马拉松,能在粪池里憋气三天的男人!”
——越说越离谱!
夏油杰觉得自己有必要起来澄清一下。但他似乎还被困在梦的里头,只能听见外面的声音,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
“话题歪了吧!”
有个沙哑而粗鲁的声音加入了对话,“他喜不喜欢粪池不重要,一会儿再说——所以术式呢?术式有受影响吗?他还可以控制这些咒灵吗?”
这个声音……是“阿飞”?
夏油杰挣扎的更厉害了,但他离不开“鬼压床”的状态,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连睁眼都做不到。
女人回答了他:“术式与大脑息息相关,他的大脑受伤了,即便被反转术式治愈,但术式还处于熔断状态——你可以理解为,他已经失去了对咒灵的支配权。”
“所以要等一周?”
“如果只是命令它们停下,三个小时的静养就够了。”
“啧,三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个叫“阿飞”的男人开始走动,来来回回,胶底的
鞋子踩在河滩上,沙沙作响。
夏油杰很想说,你不要走了,听着就烦——但他还是睁不开眼,动不了嘴。
——这状态,能把人憋死。
“不用三个小时,我只要十分钟,就能把它们全部祓除干净。”
悟似乎挥了一下胳膊,“咔咔”按动关节,很靠谱地说着听起来很离谱的话。
——十分钟,太不切实际了,夏油杰想,又不是站桩比武,即便是悟,少说也得花双倍的时间。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不能放任这种事发生,那些咒灵都是他辛苦收集来的“个人财产”,悟要是都杀了,那实在缺德,他需要抗议。
……可惜他爬不起身。
“吹牛吧?”
“阿飞”又开始了他的低智发言,“当然,如果你想压缩时间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只猴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连咒灵都看不到,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帮悟?真是会给自己贴金!
“哈?你还好意思给自己贴金?”
悟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要不是看在杏子姐的面上,我早就把你给打成瘸子了——就像那边躺着的笨蛋一样!”
说着,他似乎指了指什么人。
夏油杰虽然看不见悟在骂谁“笨蛋”,但结合情景和在场人员,也只有可能是他了——还真是会说话,他想,如果五条悟是个哑巴就好了。
“你这话已经说三遍了——有完没完?我也解释过了,是那个‘怪刘海’先动手的!”
争吵还在继续。
悟道:“然后呢?你知道‘度’吗?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杰重伤了,‘百鬼夜行’也彻底失控——喂喂喂,不要在这种时候露出一副‘好心办坏事’的表情,你都成年人了,还搞‘道德绑架’这套?”
“我没有!”
“阿飞”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别胡说八道,谁道德绑架了?我有对你说过多余的话吗?从刚才起我就只是在说要怎么解决问题!”
“可你什么都没做哦,反而是高专集体出动了——大家都在帮你‘擦屁股’呢!”
“马后炮!我想治好这家伙,停止术式,只是现在治不好了,才会显得我没有做事!”
“拜托,伤疤脸小哥,治好杰的人是杏子姐,而不是你——抢功劳的家伙!”
“谁抢功劳啊!简直歪曲事实,我从来没就没想过抢功劳——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白毛,仗着有点小聪明,成天自说自话,还不听人解释!”
“你哪来那么多意见?白毛白毛的,我跟你熟吗?”
“当然不熟!”
……太吵了,这两个人,夏油杰觉得自己再忍都成孙子了。
他很想把眼睛睁开,骂一骂这两个大傻逼,一骂他们吵架没重点,二骂他们居然想把他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咒灵全部清理掉。
老实说,虽然悟的“十分钟”有吹牛的成分在,但他如果认真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少则十分钟,多则二十分钟,确实什么都凉透了!
……他不能坐以待毙!
“行啦,你们两个,”女人终于出声劝架,“别吵了,再吵就出去杀咒灵,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比比看谁杀的多,赢的人就当吵赢了。”
——她出了一个很馊的主意。
这不是夏油杰想要的发展,他希望悟能拒绝——因为“阿飞”确实很强,若是他也加入,会加速“咒灵大军”的灭亡。
“行啊,带土君,我们就比一比?”
夏油杰:……
悟这个混蛋……果然在“添堵”的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咬紧牙关,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别这么叫,比是可以,但我判断不了咒灵的数量。”
“啊,这个没关系,”女人挥了挥手,“我可以帮你。”
夏油杰感觉到女人抬起手,带起一阵风,然后他就听见“阿飞”在大惊小怪:“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那个万花筒……是宇智波斑的吧?”
……宇智波斑又是谁?
“是他的。”
女人并没有过多解释,似乎在默默蓄力。他能感觉到一股隐隐约约的力量牵引着咒力,就集中在上方,应该是她眼睛的位置。
……这是什么力量?
另一边,“阿飞”的碎嘴就没停过:“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我是说你和宇智波斑,成天到晚,神神秘秘的。”
“很简单,”女人笑了,“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我跟他就是什么关系。”
“放屁!”
女人轻轻一笑,不再说话,专心手头的事,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夏油杰就听见“阿飞”再次发出疑问:“这是什么?”
“眼镜,一个能让你看见咒灵的小道具。”
夏油杰听见悟吹了声口哨:“哦——杏子姐,不赖嘛,你都可以徒手搓咒具了!真好呢,太有意思了——我果然还是得跟你跑一趟那个地方!”
“有机会再说吧。”
她随口敷衍,但悟却当真了。
“我不管,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女人:“……”
沙沙沙,夏油杰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他竖起耳朵,悟似乎往这边走了几步,带起一阵微风:“带土君,怎么样——不浪费时间了吧?一决胜负?”
“哼,求之不得。”
***
谢天谢地。
杏里望着空荡荡的岸边,擦了一把汗——那两个幼稚鬼终于走了。
治疗的过程很消耗体力。
她感到腰酸背痛,伸手敲了敲肩膀,低下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夏油杰——这个人也出了不少汗,刘海都湿透了,贴着额头,一缕一缕的,别提有多狼狈。
“你应该醒了吧。”
她说的不是“问句”,而且“肯定句”。然后,她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加快了一拍。
——果然。
方才悟和带土吵架的时候,他的心跳就是随着争吵的内容,忽快忽慢。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当然,对方无法作答。
杏里从敲肩改为捏肩,又用腾出来的手,凭空造了个枕头,给他垫上,然后挪出自己的腿,换了个轻松的坐姿。
“那我就自己说了,先说好消息吧——你的小命保住了,这事严格来说,你也是个‘受害者’,悟不想把你交给高专那群老头,于是让我给你想个‘假死逃生’的方法——你运气不错,我最擅长这个了。”
她看到夏油杰的眼珠在眼皮里动了动,心说,他应该也差不多要醒来了。
“至于坏消息嘛——你虽然是被牵连的,但根据带土提供的情报,你似乎也在谋划‘百鬼夜行’的事,这么看来,你并非完全无辜,所以,悟决定把你监禁起来——这事不巧,也落在了我的头上。”
说到这里,她笑了:“所以你日后不光要忍受监禁,还得忍受带土的照顾——啊,带土就是‘阿飞’,别问为什么是他,你可能得在床上躺一阵子,但我这边就三个人——我作为女生,贴身照顾不方便,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带土可以当‘护工’了——别问还有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干,就这么说吧,在某种意义上,他比悟还难搞定。”
好吧,眼珠动的更剧烈了,如果夏油杰能活动,估计得跳起来破口大骂——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她把身子往后一仰,感到心情还算不错——虽然之前被气到了,但一想到这两个“惹祸精”还得互相磋磨,就莫名有一种看戏的快乐。
“当然,如果你不想见到带土,悟还有一个建议,就是抓一个你在盘星教的同伴过来——他们当中,应该有乐意照顾你的人。”
老实说,她是希望悟自己接下这档麻烦事的,不过那小子太忙了,再加上“百鬼夜行”的影响,接下来的几天,他多半分身乏术,而且咒术高层那伙人,也不会允许他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号。
“——所以你怎么看?”杏里问道。
她没
想到夏油杰会有力气回答。但她确实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要……牵扯到……他们……”
他把眼睛睁开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现在撑开小小的一条缝,看着无精打采,像只落水的狐狸。
“你的体质确实不错。”
她点点头,也不站起来,就这么手撑地,往前挪了挪——靠近后,她凝聚医疗查克拉,给他做了个大致的身体检查。
“我还以为悟说的夸张了,看来你确实有‘抗卡车跑马拉松’的实力——或许不用一个星期,你就能恢复了。”
“……别提那个。”
他挣扎了一下,但没能起身,反倒咳嗽起来。
“需要水吗?我这里有。”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晃了晃,“虽然是冷的,但可以加热,想喝吗?”
“……不想。”
她也没有把水收起来,反倒拿出了一颗兵粮丸,伸手把夏油杰扶了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然后把药丸递到他嘴边。
“放心,不是毒药,补充体力用的,稍微有点干巴,配水吃会比较容易吞咽。”
“……”
她以为夏油杰会拒绝这种来历不明的“药丸”,没想到他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把兵粮丸吞了下去。
“水……”
“哦哦,就来。”
她旋开瓶盖,一边给人喂水,一边想这小子居然还挺乖的,也不啰嗦,跟带土和悟比起来,意料之外的安静。
——当然,他现在就是想吵也没力气吵,说不定正暗戳戳憋着坏呢!
吃了食物,喝了水,夏油杰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我刚才……听见悟喊你‘杏子姐’……你是‘五条杏子’?”
“哦?你知道我?”
杏里有些意外。
她这会儿没有用变身术,还是本来的样貌。不过,夏油杰现在不是高专的人,而且还是未来的“阶下囚”,她也没什么好藏的。
“他刚上高专的时候……就在找你,也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夏油杰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淡淡一笑,“……是偷拍的照片,那时候你正在扎别人的机车轮胎。”
“……悟那小子。”
杏里感到有一丝尴尬。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是她整蛊禅院直哉的时候吗?还是她给其他“封建余孽”找茬的时候?悟居然拿着这张照片到处给人看?这是寻找失踪亲人的态度吗?
正想说点什么,她忽然感知到结界边缘出现了剧烈波动——有人走了进来。
但结界并没有排斥这个人。
她回过头,看向右后方——是宇智波斑。
这家伙……还是偷偷找来了。
他一进结界,就看见杏里半搂着夏油杰,手里还抓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微微挑了挑眉毛,嘴上却问:“带土呢?”
“跟悟去祓除咒灵了。”
“哼,被他逃过一劫——所以,你的东西找到了吗?”
啊……差点忘了。
她一本正经道:“正准备问呢。”
于是,她按下忽然被勾起的吐槽欲,看向夏油杰,问道:“禅院甚尔的咒具都在你手里吧?”
“啊……是在我这里。”
“我要找一个咒具。”
夏油杰笑了,果不其然牵动了肺部,咳嗽起来:“咳咳……这个时候……问咒具的事?”
“你在笑什么?”
杏里觉得奇怪——她刚刚的话,到底哪里好笑了?
斑也走了过来,蹲下来,看着夏油杰:“这就是带土招惹的人?”
“是啊,原特级咒术师,现在的盘星教教主——也是悟的同学。”
“看起来真弱。”
杏里咳嗽一声,暗暗戳了戳宇智波斑的后腰,示意他不要刺激人家——这年头的毛头小子都经不得激,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行行好,不要再添乱了。
斑瞥了杏里一眼,耸耸肩,没有再说话。
她看向夏油杰:“说吧,你把咒具都藏哪儿了?盘星教?还是银行的保险柜?”
他摇摇头:“不在盘星教,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
……家人?
没等她细想这个词,就听见他继续道:“咒具在一只咒灵的体内,长着婴儿脑袋,虫子身躯。”
“啊,你是说甚尔挂在腰上的那只咒灵?”
“是。”
“真意外,我以为甚尔死了,这东西也活不长。”
——没记错的话,那只咒灵很怕生,只肯亲近特定的人。甚尔拿它当儿子养,还起了个很随便的名字。
她没想到夏油杰居然把它抓来养了,而且还养了至少八年——这算什么?继父?
“不好意思,它还挺好养活的。”夏油杰道。
“所以呢,那只咒灵……啊——‘百鬼夜行’!”
她这才反应过来,如果说,咒具都在那只咒灵的体内,现在——在所有咒灵都失控暴走的前提下——那只能力特殊但战力微弱的三级咒灵说不定会死在暴走的“咒灵潮”中!
如果它死了,那储存在它肚子里的咒具就不知道会掉在哪里了!
——要老命了!
她转过头,对宇智波斑道:
“斑——十万火急,丑宝有麻烦了!”
“……哈?”
第66章 那个咒具有那个女人的消息了。……
以丑宝的身体构造,除非它搭了其它咒灵的“顺风车”,否则根本跑不远。
然而,杏里和斑却没能找到它。
最后是五条悟亲自出马,顺着残秽,一路追踪到江水下游,这才发现它跳江了。
就结果而言,事情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为了确认这只咒灵的死活,三小时后,夏油杰术式恢复,杏里立马让他尝试召唤。
——但他失败了。
他说,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它真的死了,另一种是它重新认主了。
“丑宝不是与你有‘主从关系’吗?”杏里问。
“是有,但术式熔断期间,强制性的‘主从关系’也会暂时中止。”
夏油杰靠着桥墩,解释道,“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横叉一手,也是可以越过我,降伏这只咒灵的。”
“降服啊……”
杏里叹口气。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江边的风吹的她有些头疼。
此时此刻,距离咒灵全部被灭,已经过去了三小时。
乌云散去,太阳重现,水面微波荡漾,今日的好天气,一如既往,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她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她把手撑在腰上,无可奈何地扫视一圈——
悟先回去复命了,现在不在这里。带土无事可做,便找了个离其他人最远的地方杵着,斜着眼,瞪着夏油杰。而夏油杰也黑着一张脸,与他遥遥相望,看那架势,似乎两人都觉得对方足够晦气。
宇智波斑从江边走回来,拧了一把头发上的水,抖了抖咒灵状态下的翅膀,总结道:“水里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半死不活的咒灵,也没有掉落的咒具。”
杏里叹口气:“果然……吗?”
她给斑递了一条毛巾。斑随手接过,也没用,直接用查克拉把身上的水汽烘干。夏油杰这个时候收回视线,往斑这边看过来,半眯着眼,看的很专注,也不知在想什么。带
土见状,冷哼一声,也转头去瞪宇智波斑。
——这个时候,这两个同龄、却互不对付的中二青年倒是同仇敌忾……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夏油杰只是单纯的另有所图,而带土却是见缝插针地给宇智波斑添堵。
斑没有搭理这两个活宝,还是看着杏里,问道:“如果咒灵死了,它肚子里的空间是会就此封闭,还是会把里面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不好说,”她摇摇头,“不同的术式,表现的方式也截然不同,我也说不准丑宝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丑宝的胃袋,是像带土那样的“随身空间”,那么被它吃进去的咒具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如果是类似于大蛇丸的“人吐蛇、蛇吐剑”那样的招式,就相当于先用特殊术式把物体变小,然后收纳在胃中,一旦施术者死了,里头的东西自然也会变回原样,再次出现在世间。
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关注一下黑市吧,如果有咒具流出,总会有人捡到,说不定会上拍卖场,到时候顺着往下查,就能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她按按眉心,认命道:“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了,总比干等着强。”
这时,她听见夏油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们为什么执着于寻找甚尔的咒具?”
她抬起头,看过去——夏油杰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坐在桥墩下,阴影中,那双眼睛虚弱却也有神,像只暂时蛰伏的黑皮狐狸,看着老实,实则攒了不少坏主意。
带土往回走了几步,眉毛轻挑,看向杏里,似乎也在好奇这件事。
她没有详细说明,只笼统地做了解释:“我有一样东西,可能被他拿走了。”
“——是什么东西?”
夏油杰问完,故作惊讶地停顿一下,像是才发现自己的问题越界了,微微耸肩,笑容和煦道,“请不要介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们,禅院甚尔的咒具我都清点过,说不定你想找的东西,我会知道。”
这话说的没毛病,虽然不知道他主动示好,是在打什么主意,但杏里也确实需要这些信息。
她迈开腿,往他那边走去。
“你有没有见到过不知道使用方法的奇怪咒具?”
她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又或者不是咒具,一些未知功能的奇怪物品也行。”
“有更具体一点的描述吗?”
“没有。”
他失笑道:“这就有点为难人了,那只咒灵的体内不止有咒具,甚尔还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替换的衣服,帕青哥的小钢珠,催款的账单,还有女人的口红,以及一些内容糟糕的杂志和碟片……说白了,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个正经人,咒灵的胃里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不奇怪。”
杏里:“……”
这算什么?死后的公开处刑?
不过,就甚尔的“脸皮厚度”而言,他就是活着,面对这种曝光也不痛不痒——这对他的打击,可能还不如“连续被富婆甩了三次”来的大。
她叹口气,把垂在眼前的头发撩至耳后,黑色的捕梦网耳饰也随之晃动一下。
夏油杰看着她的动作,停顿数秒,重新开口:“不过,如果要说与你有关的东西,现在看来确实有一样。”
“什么?”
“不算咒具,只是一个装饰品——最开始我以为是‘鱼缸造景’,又或者是什么‘风水小摆件’——总之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球,约摸拳头大小,里面填充了一个类似‘水母’的工艺品,但与其说是水母,不如说是一个风铃——与你戴的耳饰很像,就是结构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
杏里的耳饰很简单,总的来说,是个捕梦网造型,单独戴在右耳,上面的部分是黑水晶雕刻的圆环和镂空眼睛,下面拼接着黑色羽毛。平日里,这个耳饰就藏在浓密的卷发中,很不起眼。
——但在“神龛”制造的意识空间里,这个耳饰会从单数变成复数,使用力量的时候,还会变成一种特殊的金属色,像是抛光过的金银,特别晃眼。
“你的耳饰中间的图案是个平面,但那摆件却是个立体结构,嗯……确切说,是把中间的镂空眼睛立起来了,外圈的圆环还是横着——你有见过那种可变形的‘天文球戒指’吗?就是变成了类似那样的结构——再加上羽毛流苏凝固的造型很像在水里游动,所以我才觉得它像‘水母’。”
“然后呢?你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开始,我以为它也是甚尔留下的垃圾之一,所以就跟账单、衣服、碟片什么的一起丢火里烧了。”
杏里:“……”
“然后我发现这东西不论怎么烧,都完好无损,便也当个稀奇玩意留下来,跟那些咒具一起放回咒灵的肚子里。”
“所以……你后来就没有再研究过这东西?”
“我以为这就是个质量比较好的水晶摆件,还想着如果以后再找到一个类似的东西,就拿去给小孩当生日礼物。”
她笑道:“你要是直接送了,我能省很多事。”
“没办法,那东西只有一个,要同时送给两个小孩,绝对会出问题的。”
夏油杰耸耸肩,语气苦恼却也幸福道,“二胎家庭就是这点不好,如果做不到公平,就少做少错。”
杏里:“……”
不是,话题怎么忽然拐到了“育儿经”上面?
……这家伙是在炫耀吗?
她突然很想抬杠一下,如果是悟的话,绝对不会有这种“育儿困扰”。
当然,这不是夸悟有多会带小孩,而是他只要送出去一件礼物,绝对会积极主动地讨要“回礼”,甚至还会以此为契机,持续骚扰那个被送礼物的“倒霉蛋”。
所以,她估计伏黑俩姐弟都不太想要这种“强买强卖”的礼物。
但老实说,悟也不是一个抠门的人,相反,他还挺大方的,就是恶趣味,喜欢看别人感动后又气急败坏的模样。
除去恶趣味这一点,他会这么做,其实还是出于“想要回避抒情场面”的习惯。
这一点,他们姐弟俩倒是很像。
算了,思绪跑远了。
她回过神来,看向夏油杰,点头道:“那么,麻烦你帮忙列一个清单吧,关于丑宝体内咒具的。”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嗯?”
“来做个情报交换吧,杏子姐——”
夏油杰学着悟的叫法,喊她的旧名字,然后弯起嘴角,狡黠地笑了笑,“我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为‘阶下囚’,至少您得告诉我,你们这个小团体的身份和目的吧?大家都是术师,按理说,在‘互相理解’这一点上,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鸿沟,您放心,只要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到您呢!”
“这是讨价还价吧?”
“是吗?我倒觉得是友好交流。”
“友好交流啊……”
她嘟囔一句,也跟着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与五条悟有几分相似,但此时此刻,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威慑力。
这也让夏油杰那副游刃有余的笑脸稍稍凝固。
“想要情报,得看你表现——而你现在的表现还是负分,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乖乖配合,可以少吃些苦头。”
她停顿片刻,盯着夏油杰愈发僵硬的表情,继续道,“我打算直接从你的‘脑子’里提取情报,这样我们都能省些力气——顺便一提,那个让你苦不堪言的‘幻术’,我可是比带土还要‘精通’的多哦!”
夏油杰:“……”
啧。
好像……踢到铁板了。
***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周结束,转眼已经到了七月。
在夏油杰可以下床活动的时候,五条悟也终于得空,过来了一趟。
杏里一行人的据点还在老地方,只不过,她又把旁边的店面买了下来——自从她拿回了自己的钱,就像得到了一笔飞来横财,花起来毫不手软。
她把两套房子中间的墙壁打通,挂了一块门帘,这样就可以划分“休息区”和“工作区”了。
夏油杰就被囚禁在“休息区”的一间卧室里。
这间卧室的内墙贴满了血红色的封印符咒,鲜红的术式漂浮在空中,横纵交错,形成一道网状结界,特别结实。
所以,即便卧室的门窗敞开,夏油杰也完全出不来,只能站在门口,与不请自来的五条悟干瞪眼。
当然,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自然也进不去。
悟推开眼睛上的绷带,盯着这个仿佛“艺术品”一样花哨的结界,感慨道:“哇哦!这可太厉害了——就是拍电影都没有这么夸张的特效呢!杰——被你赚到了,即便是大名鼎鼎的贞子小姐和伽椰子小姐,登场都没你的隆重诶!”
“既然你那么喜欢,不如换你进来住两天?正好这里有你最喜欢的‘独立卫浴’。”
夏油杰冷冷地看着这个幸灾乐祸的友人,决定从今天开始,与他绝交一个星期——但话说回来,他们自从七年前那次绝交后,就一直就没有和好过,所以这次的绝交,依旧是单方面的。
“这就算了,”悟摆摆手,“这种主卧自带的卫浴太小,我一米九,转不开身。”
“……没必要强调这个。”
悟兴奋地来回打转,哪壶不开提哪壶道:“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住的很舒服,不仅有一日三餐,还有‘专职护工’。”
“……”
夏油杰一副——“这个福气给你要不要啊”的阴暗表情,冷冷道,“护工?呵呵,那个添乱的东西,托他的服,我被你姐姐的男朋友揍了。”
“诶?男朋友?你是说谁?”
“就是斑先生。”
“没有吧?”
悟试图回忆,但没找着这两个人的暧昧之处。于是,他便把这话当做夏油杰的阴阳怪气。
“你还是老样子,”悟像是回忆往事那样,快乐地笑了一声,“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胡乱造谣。”
“我有吗?”
“你忘啦,歌姬那次,你造谣她跟我去鬼屋是‘处对象’,结果闹过火了,直接把她逼的‘跳楼’澄清。”
“那次难道不是你一定要证明她在鬼屋里面哭了,结果把人惹毛了吗?”
“诶——我有吗?”
“你有。”
不管真相如何,那次胡闹的结果,让他俩的风评一度下降到“过街老鼠”的等级,就连七海都不愿意跟他们一起上厕所了。
啊,不过,七海好像从来都拒绝跟他们一起去,原因不明,这让悟一度怀疑他是个女的,又或者jjxx,他甚至“委婉”地问过一嘴,结果挨了一顿骂。
七海这家伙,真的不把前辈当回事呢!
啊啊,不想那个一板一眼的家伙了。
悟拉了把椅子,坐在卧室门口,翘起一只腿,脑袋往后一仰,嘟囔道:“杏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到杏子姐和斑先生,他们这会儿都不在,似乎是黑市那边有什么消息,临时赶过去查看情况了。
悟刚到的时候,还是带土接待的。
但这个不务正业的“看门人”只交代了几句话,就迫不及待地把监管夏油杰的工作扔给他,转眼就跑没影了。
——还真是有够随心所欲的,即便是向来散漫的五条悟,都被对方的“散漫”给吓了一跳。
回头一定得跟杏子姐好好告状才是。
悟这次过来,带了两个消息。
一是咒术高专已经公布了夏油杰的死讯——杏子姐做的尸体很完美,就连硝子做完尸检,都没有提出异议。
二是盘星教那边已经乱套了——从突如其来的“百鬼夜行”,再到夏油杰的彻底失联,干部们群龙无首,信徒们也做鸟兽散,偌大的盘星教就这么成了一盘散沙,再也聚不起来。
说到盘星教的现状,悟就完全憋不住消息了——虽然杏子姐还没回来,但他不介意等人来了,再说一遍。
夏油杰站不了太久,又坐回床边,合上眼睛,听着悟滔滔不绝地在说盘星教的事情,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悟道:“……很遗憾,在咒术高专的运作下,你的教会就这么解散了,我过去处理后事的时候,还遭到了两个小丫头的伏击——她们俩可凶了!”
“你是说菜菜子和美美子?”
“没错。”
“不应该啊,她们应该能够理解才对。”
“理解什么?”
“没什么。”
悟弹了个响指,继续道:“其实也不怪她们,毕竟我是解决‘百鬼夜行’事件的大功臣,也是‘处决’夏油杰的罪魁祸首,她们会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夏油杰睁开了眼睛,“她们再怎么迁怒,都不会迁怒到同为术师的你的身上。”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我就是这么笃定。”
“哇……好像起鸡皮疙瘩了。”
“别贫嘴了,然后呢,你把她们怎么了?”
“揍了一顿。”
“……”
“没办法,”悟夸张地耸耸肩,“她们两个哭着要给‘夏油大人’报仇,我也没辙,只能跟她们周旋了一会儿,最后狠狠心,把人揍服了。”
悟一边说,一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奇怪,这里不是有很多干部吗?”
他看着那两个一败涂地、趴在地上痛哭的小丫头,好奇道,“其他人去哪里了,就剩你们两个?”
其中一个黄头发的小丫头爬起来,擦了把眼泪,愤怒道:“那群贪生怕死的家伙,一听说五条悟来了,就全跑了——说什么要延续‘夏油大人的意志’,不能把命白白送掉!全是懦夫!叛徒!我和美美子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问清楚夏油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哦?你们觉得他出了什么事?”
“一定是你们搞的鬼!”
小丫头咬牙切齿,“‘百鬼夜行’的时机根本就没到——夏油大人也不可能背着我们发动‘百鬼夜行’!他从来都不会瞒着我们做事!”
这时,另一个黑发小丫头也爬起来,捏着断了头的洋娃娃,气的眼眶都红了:“五条先生——那个‘阿飞’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他把夏油大人骗出去,然后让高专的人——尤其是你,伏击他,让他死的不明不白——你说是不是!枉他还把你当朋友,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你不配当夏油大人的朋友!”
“哎呀呀,我真没想到我的风评还能比读书的时候更差——到底是谁给你们灌输的谣言?这事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嗯,虽然也很复杂就是了——没错,我是把杰杀了,但没有那么多阴谋论——小孩子的戾气不要那么重,所以我说啊,这种奇怪的宗教就不是个适合小孩成长的地方——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高专见见世面?”
“滚开——要杀要剐随意,但不准侮辱我们!”
“现在的小学生还真的是……怎么动不动就把生死挂嘴上?惠也是一个德行,难道现在很流行这种说话方式吗?我就算了,杰到底是怎么教育人的?”
“行了——”
夏油杰没忍住,打断了他,“悟,不要再描述这些有的没的了——你最后把菜菜子和美美子怎么了?”
“我把她们全部打晕,带回高专,先按夜蛾校长的要求,给她们带上‘封印咒力’的手环,然后丢给七海去养了——虽然他没养过小孩,但我觉得他比你靠谱多了。”
“七海啊……他的话,倒是不必担心。”
“是吧,虽然他的性格很奇怪,但总比你像样多了。”
“喂喂喂……”
夏油杰扶额道,“七海绝对不想听到你这么形容他。”
“诶?为什么?”
夏油杰没忍住:“……你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就在这两个幼稚鬼吵架的时候,杏里和斑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道:“悟,关于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你知道多少?”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在拍卖场看到了这个东西……上面有很新鲜的残秽,没认错的话,应该是那个额头有缝合线的女人留下的。”
第67章 仙台事件(一)修剪枯枝败叶也是必须……
“……怎么样?”
杏里看向五条悟,问的很认真。
屋子里的人,除了被禁足的夏油杰,都去“工作区”了。
事务所的茶几上放了一根贴满封印的手指。杏里和悟围着咒物,用一模一样的姿势,弯着腰,手指抵着下巴,看的很专注。
宇智波斑单独坐在一边,斜倚着沙发扶手,单手撑脸,问了一句:“带土呢?”
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悟指了指咒物,对杏里道:“上面的残秽倒是好认,需要我跟你去一趟黑市吗?”
“不需要,”她摇摇头,“那里人流量太大了,而且我怀疑那个女人在有意识地隐藏行踪——除了咒物本身,其余地方,我都没有见到她的残秽——我甚至调查了监控,也没能发现她的身影。”
“为何她如此小心谨慎,却唯独不处理咒物上面的残秽?”
悟说着,伸出手,碰了碰上面的封印——除了原本缠绕在上面的初始封印,杏里还另外加了一层,说是怕被对方反向追踪。
“这就不知道了,”她摸着下巴,也觉得可疑,“或许是因为什么‘束缚’?毕竟这是‘诅咒之王’的手指。”
“不乏这种可能。”
说到这里,他们便不再管那根手指,双双往沙发一挤,一人抓着一瓶饮料——看包装,还是那种“儿童专供”的乳酸菌饮料,吸管一插,一本正经地聊起了其他话题——关于黑市竞拍的经过。
宇智波斑打了个哈欠,看着这对姐弟,发现他们确实很像,不是说长相,也不是说性格,而是在一些奇怪的习惯上,换句话说,就是“臭味相投”。
杏里道:“我没想到,这东西会流通到黑市的拍卖会,更没想到,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个人想买这个咒物,甚至在我们竞拍成功以后,他还鬼鬼祟祟地找过来,希望我们可以‘忍痛割爱’。”
“等会儿——竞拍成功?”
悟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咬着吸管,完全抓错了重点,“这玩意你掏钱啦?”
“不然呢?”
“直接抢啊——很简单的,黑市那个地方,不是肥头大耳的富商,就是走投无路的普通人,要么就是欺软怕硬的三流诅咒师,有什么好怕的?”
杏里敲了敲茶几,把饮料往桌上一放:“都说了,秘密调查,低调——低调才是关键!”
“诶——那也太无聊了!换做是我,肯定要先闹起来——闹完了,再弄点烟雾啊,爆炸啊之类的蒙混过去——哦,对了,如果你还要干这活,下回记得找我!”
“……不了,谢谢,用你这方法,绝对会上社会新闻的,到时候不要说‘低调’了——就连八百年不见的小学同学都会被记者挖出来采访。”
“哈哈,那岂不是超——有趣的!”
杏里:“……”
斑见他们歪了话题,遂起身,去冰箱拿了罐啤酒,一边开盖,一边想——这么看来,他们俩好像也不是那么“臭味相投”。
然后,他对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大口,畅快地吐出一口气,心说这才是成年人的饮料。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烈酒,现代的啤酒到底是味淡了。
沙发上的两人东拉西扯,辩论了一会儿,终于又回归正题。
悟道:“所以呢?那个跟你抢‘两面宿傩手指’的家伙是谁?”
“是个教育家。”
“哈”
“确切说,是‘仙台市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的校长。”
——她报了一大串“Title”。
“哇,查的这么详细?”
“不是查的,是催眠问出来的。”
“然后呢?”
“他说,他们学校近一年来发生了很多灵异事件,严重影响到了新生的入学率,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债台高筑了——所以,他请了个风水大师,让对方帮忙看看症结所在。然后,这位高人就说,这里风水不好,会汇集邪物,于是让他到黑市这边买一个咒物,放在橄榄球场的百叶箱里边,这样就可以辟邪了。”
“所以他就看上了‘两面宿傩的手指’?”
悟往后一靠,翘起腿,摊开手,还不忘把饮料盒一口吸扁,“这眼光怪犀利的——会挑,特级咒物可不常见,特别是脱离高专监管的‘特级咒物’,那稀有属性可以称作‘SSR’了。”
“所以我觉得不是巧合,毕竟那位风水大师可是指明了咒物的‘形状’和‘大小’——这诱导性可太强了。”
“听着真是恶意满满呢,这已经是教唆犯罪了吧?所以呢,那位‘大师’在哪里摆摊?我也过去支个摊位。”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下面很关键——我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了那位‘风水大师’的样貌。”
“哦?”
悟立马坐直,一脸兴奋道,“该不会是那个额头有缝合线的女人吧?”
“这倒不是,”她摇摇头,“但也是个‘女人’,又或者说,是个身材矮小,性别不明的年轻人——这个人穿着和尚衣服,留着妹妹头,白发,脑后有一圈玫粉色挑染,是个见过面就不会忘记的独特长相。”
“听起来也是个怪人呢,还穿和尚衣服——这年头的怪人怎么都喜欢假扮和尚?是有什么KPI吗?”
“谁知道,你可以问问房间里面的人。”杏里扬了扬下巴,随口道。
悟立马就来劲了,把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拉长声音,对着“休息区”喊道:“喂——杰,你还认识其他的和尚同事吗?最好是最近有去仙台出差的,如果你说没有——不是包庇,就是人际关系大失败哦!”
远远的,门帘那头传来一句闷闷的骂声:“——鬼才认识!”
悟哈哈大笑。
等笑够了,他晃了晃手里的空纸盒,随手往后一抛,就稳稳当当地进了垃圾桶。
“所以,你们最近有什么计划?”他看向杏里。
听到这个问题,宇智波斑也正好喝完了手里的啤酒,单手捏扁,把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他走回沙发区,坐下,就在杏里的右手边。
他想,虽然他们还没有具体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无论是十年前——额头有缝合线女人出现的地方,还是十年后——重新牵扯到那个女人的“特级咒物”,都指向了一个地点。
杏里也一口气吸完了手里的饮料,往垃圾桶一抛,正中目标。
果不其然,她道:“去仙台一趟吧。”
斑整了整身后的抱枕,把手搭在沙发靠背,加入了话题:“那么这里的事就要交给带土了,希望那个家伙多少靠谱一点。”
——话说回来,带土到底跑哪里鬼混了?他想,居然这个点都没有回来,懒骨头一个。
杏里点点头:“确实要留一个人看家。”
“仙台啊……”
悟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那么就决定了,我会抽空过去的。”
杏里摇摇头:“你不用过去。”
悟一愣,立马露出了堪比“弃猫”的委屈表情:“诶——不要嘛!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我!”
斑道:“哪里好玩了?你真的不是去添乱的吗?”
悟嚷嚷起来:“这是偏见啊!偏见!杏子姐——你该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杏里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悟凑过来的脑袋:“我们需要有人在高专这边配合调查。”
“你是指调查‘缝合线女人’和‘妹妹头和尚’的事?这个我会安排人去做的——放心,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不,这事需要你自己去调查。”
“为什么?”
“一年前,那个校长就通过正规渠道,找到咒术师除秽,结果对方却说学校没有问题,还驳回了他的后续申请——你知道那个咒术师是谁吗?”
悟吹了声口哨:“——居然还有这种事?所以呢,那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是谁?”
“是加茂家的术师。”
悟停顿片刻,哈哈大笑:“居然还是御三家吗?嘛,倒也不奇怪,毕竟是保守派的中坚力量。”
“所以,这事就只能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悟点点头,眼底闪烁着讽刺的光芒,“这事如果让别人去做,估计会遭到意想不到的阻力,倒霉一点的,很可能就死了——就像谍战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那种炮灰。”
杏里盯着悟的表情,疑惑道:“……既然如此,你到底在兴奋什么?”
“哈哈哈,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挖出了他们的把柄,那堆烂橘子会使出什么昏招来打压我,然后我又该怎么反击——如果能趁机把保守派拉下水,就再好不过了。”
斑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眯了眯眼睛,总觉得他不会老老实实地按计划来。
他道:“你该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煽风点火,把整个咒术界搅的天翻地覆吧?”
——而且还是怎么高调怎么来的那种。
“我只是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
悟笑了笑,“虽然根烂了不好挖,但枯枝败叶也是要适时修剪的,现在剪刀也有了,梯子也有了,不趁机‘咔嚓’两下,总觉得很浪费呢!”
杏里叹口气:“……我就知道。”
“所以你答应了?”
“反正你高调你的,我低调我的,有你在,对我而言,也是个完美的掩护,不冲突。”
“我就说嘛!”
悟开心地从沙发上翻下来,
举起杏里,像举小孩一样,没大没小地转了一圈。
不冲突就有鬼了……
斑想,还真是有够溺爱的,不过“宠弟弟”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宿命,倒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中意五条悟的计划。
——那想必有趣多了。
说不定还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
要不要……再在这个基础上,加一点推力呢?
这时,他发现五条悟在看他。
那家伙把转晕了的杏里放下来,然后趁她不注意,对他眨眨眼睛。
斑看懂了他的意思。
——这小子也是胆大。
看来他要加的推力不只一点了。
第68章 仙台事件(二)初心是生活的共振。……
次日——
从东京到仙台,坐新干线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虽然作为“黑户”不好买票,但杏里还是很想带宇智波斑体验一下现代化的交通工具。
而且买票的事,只要用上“钞能力”也不难,再加上还有变身术,稍微操作一下,简简单单就混过去了。
她买的票是指定席的“一等座”,一排两人,靠窗户的位置,就让给宇智波斑了。
或许是工作日的缘故,今天的新干线没什么人,除了几个抱着电脑的上班族,整节车厢几乎是空的,非常安静。
杏里放下新干线椅背的小桌板,把悟送的年轮蛋糕放了上去。
——这是“银座年轮家”的蛋糕,也算是东京必买的伴手礼之一了。
摆好了蛋糕,她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仙台市宫城县的天气预报。
……局部有小雨啊。
“——是你弟弟在发邮件抱怨吗?”斑忽然问了一句。
她愣了愣,侧过头,笑道:“不是,我在看天气预报——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他?”
“他就是那样的人,有事没事,都要彰显一下存在感——这个坏习惯带土也有。”
“其实跟悟比起来,带土倒是安静多了。”
“他?”
斑摇摇头,“那小子只是暂时不动作,不代表是个省心的,我看他最近老往外跑,问题可不小。”
“不,他只是闲不住,”杏里想到了带土最近的状态,忍俊不禁,“他最近都在外面做志愿者,还加入了一个社区义工团。”
“哦?”
“就是去做一些交通劝导、慰问独居老人、免费为福利院打扫卫生之类的志愿活动——这个社团还是津美纪带他加入的。”
斑不痛不痒地哼了一声:“那岂不是越活越回去?”
这话唤起了杏里的回忆。
止水和鼬也说过,带土原来在村子里,就经常干些扶老奶奶过马路、帮伤员跑腿买菜的事。
“这不挺好的吗,”她一边解开蛋糕上的包装绳,一边笑道,“人在迷茫的时候,或许就得‘活回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找回初心?”
“初心啊……”
斑撑着脸,望着窗外,就好像窗外沾了什么东西似的,盯的很认真,“就是这一点才让人不爽。”
“羡慕他?”
“哼,怎么可能。”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远远的,还能听见前面的上班族埋头打字的声音。
杏里把蛋糕拆开,切了一块,放到一次性盘子里,搁在斑的桌板上。但他只看了一眼,夸了句“看着还不错”,却也没有更多动作。
杏里给自己也切了一块,左手撩开耳边碎发,右手拿叉,细细地吃起来——嗯,蛋糕还是如记忆中的可口,外层糖霜酥脆,入口即化,糕体也绵软湿润,不塞嗓子。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甜品,还是比忍者世界的好吃多了。
——如果能一直留在这边就好了。
虽然有很多的不如意,但偶尔,她还是会产生一丝近乎宠溺的怀念,就好像曾经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满腔怒火,都不及一声熟悉的问候,以及一口吃腻了的味道——说起来,高专附近的早餐店,不知道还有没有开。她还挺想那家的三文鱼饭团。
但是她还不能停下,另一个世界,还有一堆没处理完的事,于情于理,她都得回去一趟。
——至于以后留在哪边,就得等事成之后再考虑了。
再怎么说,世界壁垒在此,也无法频繁来去,否则一个不谨慎,还是会像“桃源乡”那样,引发难以估量的灾难。
反正,现在还不是考虑去留的时候,毕竟手头的烂摊子就像雨水时节农民背下山的竹笋,一筐又一筐,能把人活活撑死。
想到这里,她郁卒地嚼着蛋糕,心说,也不知道在自己失联的这段时间,木叶和晓组织那伙人是会当她死了,还是当她叛逃了。
正想着,她注意到有视线在盯着自己。她侧过头,看见斑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看着她好一会儿。
他们的视线突兀地撞在一起。杏里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斑移开视线,拿起叉子,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默默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放下叉子,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之前说初心……那么你的‘初心’是什么?”
“嗯?咳、咳咳——”
杏里还在吃最后一口蛋糕,差点儿被噎住。
斑“啧”了一声,老大不情愿地伸出手,给她拍背顺气。她抓着叉子,有些受宠若惊,深怕这个人给她的背拍折了。好在无事发生。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斑挑了挑眉毛,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旋开给她。
她接过水,喝了一口,终于是彻底缓过来了。
“我还想问你那是什么问题呢。”她的语气略带抱怨。
“没什么,只是你一副很懂带土的样子,所以有点儿好奇你的‘初心’是什么,总不会和他的是一样的吧?”
“不,绝无可能,”她斩钉截铁地摆摆手,“我跟他的理想绝对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带土那家伙,天生脑子不好,所以带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救世主情怀”,对于她而言,这完全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她是“避世”的那类人,如果世道不公,人心不古,那就别救了,趁早收拾行李走人,才是正道。
所以,无论是救止水,还是救宇智波一族,甚至是替木叶卧底晓组织,她都是被推着走的那一个——她的本意不是“救苦救难”,而是想快刀斩乱麻地解决“生存”问题,结果却莫名其妙成了“加班”最多的人,归根究底,还是她那个“欠了人情就得两清”的毛病,死活改不了。
……真是自己找罪受。
“所以,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看来,这个人是不问出来誓不罢休了。
杏里想了想,咬着叉子,舔了一口,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大概是想要一本黑色本子,能力是——写上谁的名字,谁就得死。”
“异想天开,”他顿了顿,“但挺幽默的。”
“……”
她被噎了一下。
“那您的初心是什么呢?”她反问道。
宇智波斑抓着叉子,漫无目的地把蛋糕划的七零八落,淡淡道:“嗯,大概是把反对我的人都杀
了,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这个想法也挺“幽默”的。
所以这里是要笑吗?但他说的挺认真,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所以到底是要哪样?有没有哪个人知道的,她可以把这个一万一千日元的位置换给他坐。
她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水。
当然,就直觉而言,斑没有说实话。不过她自己也没说实话,所以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她道:“别折腾蛋糕了,怪浪费的。”
“我又没说不吃。”
“……”
所以捣成这样的你会吃?
她盯着盘子里剩下的蛋糕碎屑,歪了歪脑袋,心说——宇智波斑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呢?
关于初心……难道他也像带土一样,其实在迷茫吗?
也不乏这种可能。
虽然这家伙一直表现的勇往直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实际上,接下来该往哪走,该怎么走,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是很擅于伪装,又或者说,习惯于伪装,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困惑和自我怀疑。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呢?
她往椅背一靠,望着富有现代科技感的天花板,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说起初心,我小的时候啊,希望房间里的壁橱能通往异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只有‘洋娃娃’大小,这样我就能轻松成为他们的救世主,享受着大家的崇拜——然后大家就会围着我转,我高兴的时候陪我玩,我生气的时候替我诅咒别人,然后,被诅咒的那个人就会倒霉,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我干的。”
“真意外,我以为你的梦想是‘把被子盖在头上的时候,就能获得时间停止的能力’。”
“……也不是没有想过。”
“可这也不能算是‘初心’,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的妄想。”
确实,若是把她的梦想提炼一下,那就是“逃到另一个世界”——看来她从小就是个“逃亡主义”呢。
但实际上,她哪也没能逃成,一个人在现实里生活了很多年,现在也依然挣扎地活在现实里——说实话,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尽如人意。
她曾经试图改变,但功亏一篑,没能逃进理想乡,反而被现实狠狠扇了一个巴掌,打的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所以,我感觉啊,我可能也没有什么‘初心’,我的愿望都很小家子气,不光喜欢逃跑,还喜欢损人利己,如果要现在的我找回初心,那世界或许就完蛋了。”
“你也好意思说。”
“我是个真诚的人。”
斑笑了:“毫无意义的真诚。”
新干线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看看时间,也快到站了。
在她看来,初心很多时候,都是不成熟的妄想,那只是让人前进的初动力,想回去,就回去,如果回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人生又不是新干线,能够在一条路上直来直往,不脱轨,不拐弯——实际上,人生早就不知道脱轨多少次了。
她低头收拾桌板上的垃圾,忽然道:“这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万人共通的‘方法论’,适合带土的,不一定适合你。”
“什么?”
“我觉得,比起纠结过去的初心是什么,不如观察现在,从眼前的事物寻找规律,再判断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人的想法,就跟情绪一样,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过去的愿望,是最纯粹的,但不一定就最适合现在。”
“你是想说,无论是修正错误,还是放任自流,都要从现在的想法出发?可如果现在就是无解的,又不能从过去获得动力,要如何得到答案?”
她笑了:“为什么不做个旅行呢?”
“旅行?”
“也可以用个学术一点的说法,叫做‘社会调研’——总之,多走走,多看看,人不是经历过生死,就能够想明白问题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在这世界上,真正能让人想明白问题的,还是生活——你的生活太单调了,斑,虽然你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但大部分时间,都囿于战斗,忍界不是世界,战争也不是人生——外面的世界很大,人也不尽相同,所以尝试一下,放轻松,慢下来,就当是旅行了——嗯,就从仙台开始吧!”
话音刚落,新干线的广播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
仙台站,到了。
***
上当受骗的感觉,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斑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女人连吃了两块毛豆大福,她的手边还有一杯没有动过的毛豆奶昔,以及一盘毛豆年糕,翠绿翠绿的,总让人想到芥末。
他们正在仙台站——三楼,一家名为“喜久水庵”的店里吃当地特产。
这个地方,主打各色“毛豆制品”,从面前的糕点到店里的装潢全是一片绿,看的人心情也变的绿油油的,提不起兴致。
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啊……
这个女人,方才说了一堆看似很有道理的话,结果落到实处,就是吃吃喝喝——他并不认为,吃完这些毛豆,就能拯救忍界——如果忍界因此获救,那倒不如毁灭了合理。
杏里说,他这是急性子,什么事,都不弄清楚原理,就火急火燎地去执行,想一口气吃成胖子,最后只会把目标搞砸,而且这一砸,能砸死很多人,所以大家都来打你,事情就更难办了。
“那你想怎么样?”他问。
“让我想想吧,不急,我现在也没有具体的答案,因为我也是个缺乏生活的人,你不能让我一下就拿出结论——这个时候能拿出来的,都是馊主意。”
斑摇摇头:“我觉得,你方才的主意,就已经够馊的了——我居然也会答应,想来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术式。”
“放心吧,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厉害的术式。”
她端起奶昔,笑着喝了一口,然后拿起筷子,终于开始吃年糕了。
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以后的事急不急先不说,现在这个任务也不急吗?”
如果让他来主导这个任务,早就第一时间杀到学校,把咒灵翻个底朝天了——最好闹的动静大点,把幕后黑手钓出来,若是钓不出来,就继续下饵,总有上钩的时候。
“悟那边还在调查呢——对方很狡猾,所以情报才至关重要,我们可不能仗着有武力在身,就麻痹大意——黑绝的亏可不能再吃第二次了。”
“……我知道了。”斑闭上眼睛,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多少吃一点吧,这里的甜品很有名的。”
“早吃完了。”
“诶?”
她终于从甜食的绿海中抬起头,舌头还顶着腮帮子,似乎想把黏在后牙槽的麻薯舔下来。
她往他的盘子里看了一眼,震惊道:“真的吃完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忍者可没有慢吞吞享受美食的余韵,特别是在任务途中。”
他强调了“途中”二字。
“好啦好啦,给我五分钟,马上吃完。”
斑低头看着这个一口奶昔,一口年糕的家伙,心想——她无论做什么都不紧不慢,但如果让她知道 ,五条悟在偷偷谋划着“吓尿咒术界”的大事,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不过她这么聪明,或许早就猜到了,只是在装傻,认为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他突然恶趣味地想,如果火真的烧到她了,她会像受惊的马儿那样跑起来吗?
——她是会跟着一起胡闹?还是躲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不过,看她在木叶和晓组织的表现,只要刀架脖子了,行动力也不差,说不定真闹起来,比她弟弟都疯。
这么想想,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
仙台市,宫泽县——
杉泽第三高中。
雨后的天气很凉爽,杏里和斑潜入学校的过程也很轻松,不得不说,变身术确实是个好东西。
他们也不挑,直接变成了校园常见的野猫,爬上树,溜进学校,根本不用考虑校门口的保安和到处巡逻的教导主任。
不过,他们在学校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就连逗留在校内的咒灵也都是三级以下的杂鱼,放着不管,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而校长口中的“灵异事件”前前后后持续了一年多,可不是这些杂鱼能够掀起的。
校长说,异常的最开始,是运动社团的集体贫血事件,紧接着是女子更衣间的嵌入式衣柜脱落砸伤了四名女生,再然后就是教学楼二楼的楼梯一个月发生了十起摔跤事故,受伤最严重的,直接脑症荡住院了。
这些零零碎碎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纠缠了他整整一年零三个月,然后就是最近才发生的,逼迫他去找风水大师的导火索——“625学生失踪案”。
第一个失联的学生是在6月25日上午失踪的,就在校园内,毫无征兆的,第二节课后就没有回到教室,而摄像头也拍不到她最后出现的地方。
紧接着,7月2日,又陆续失踪了两名学生,为此警方也介入了,却始终没能找到失踪者,也找不到尸体。
——杉泽高中的学生把这两起案件,称作“水曜日神隐”事件。
因为6月25日和7月2日都是水曜日(星期三)。
而今天是7月8日,火曜日(星期二),如果按照神隐的规律,那么明天还会发生一起失踪事件。
所以,方才路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杏里听见有老师讨论说,很多学生明天都请假不来了,甚至连老师自己都请假了不少——在大部分师生眼中,比起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真是奇怪……
按理说,这里已经失踪了三个人,如果是咒灵所为,那么学校应该会被残秽污染,而那些弱小的低级咒灵也会遭到驱逐。
但这里却风平浪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低级咒灵依旧游荡在操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也难怪加茂家的术师能够瞒天过海,如果是没有什么经验的“窗”来判断,估计也会认为这里的事件与咒灵无关吧。
滴滴——
杏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人来邮件了。
她喊住斑,两人绕道前往学校旧馆的天台。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上课,这栋用作社团活动的大楼几乎没有人逗留——等上了天台,再加道结界,就不怕被巡逻老师看到了。
天台的风有些喧嚣,地面也因为下雨,湿漉漉的。杏里没有坐下,就靠着水箱旁边的台阶,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是新邮件——发件人是五条悟。
“我调查了仙台那边的记录,找到了关于杉泽第三高中的案件报告,调查时间是2013年3月,事件是‘高中男生不明原因集体贫血’,报告人是加茂政介——现任加茂家主的侄子,是个没能继承家传术式,却拥有咒力的二级咒术师。”
她按着手机,继续往下翻页——
“你知道这个人最有名的是什么吗?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那个大名鼎鼎的曾叔公——加茂宪伦。这个人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被称作‘加茂家污点’的男人,不过已经死了有一百四十多年了。”
杏里听说过此人,是个邪恶的咒术师,沉迷于研究咒灵与人类融合的可能性,曾用极其恶劣的手段,创造了“咒胎九相图”——不过,当年他成功继任加茂家主,位高权重,即便声名狼藉,也没有人敢把他赶出咒术界。
所以,等他去世后,他也就成了加茂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污点。
“这个加茂政介在调查报告上写道——学校很干净,没有咒灵作祟,经调查,事件源于三个不良少年的恶作剧,他们往更衣室丢蜱虫,导致大家得了蜱虫病,然后就结案了——现在看来,他什么都没解决,只是点了几个倒霉蛋背锅。”
杏里把邮件翻到最底下,上面还付了案件报告的原件照片——按理说,这是不能拍照的,但五条悟却毫不在意地干了。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
——五条悟给她打了电话。
她接起电话,就听见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方便说话吧?”
“方便。”
“那我就说了,”他清了清嗓子,“我刚刚查到了那个‘缝合线女人’的身份。”
他的口气听起来并不激动,相反还有几分疑惑。
“怎么了?”
“这个人名叫‘虎杖香织’,是个家庭主妇,但在九年前死于急性白血病,而她的丈夫,名叫‘虎杖仁’,也在一年后意外离世——公安的记录上写的是车祸。之后,他们两人的幼子就由‘虎杖仁’的父亲——‘虎杖倭助’进行抚养,到现在已经有11岁了,名叫‘虎杖悠仁’,就在仙台那边读小学,距离杉泽第三高中很近。”
“所以……”
“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就在学校那边调查,而我先去会一会这小子!”
看来,悟是直接打算飞过来了——如果从天上走,用上最快速度,来这里大概只要十分钟。
“这是打草惊蛇吧?”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们之前的计划不也说好了吗?”
悟所谓的计划,是把自己放在明面吸引火力,而杏里则从暗处入手,挖出更多情报。
“小心一点,你很强,但我们的情报还不完整,别被人算计了。”
“我心里有数。”
第69章 仙台事件(三)百叶箱里的恐怖世……
杏里走到天台边缘,低头眺望。
雨后的校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气息,老旧的操场上出现了好几处水洼,清澈透亮,倒映着蔚蓝的天空——或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这里处处透着一股清爽,很是干净。
但这里最大的问题也是——太过干净了。
师生们的恐惧和不安,是饲养咒灵的最佳饵料,所以在这个地方,无论是过于稀薄的诅咒,还是等级过低的咒灵,都显得十分违和。
“对了,加茂政介失踪了,”在挂电话之前,悟提醒道,“说是休假,但哪里都找不到他。”
……失踪啊。
消失的还真是时候。
杏里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盯着黑屏的手机,沉默片刻。
加茂政介——她还算有点印象,是高自己两届的学长,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有三十岁了。
这个人,因为祖辈留下的污点,很少参加“御三家”的集体活动,而在学校,杏里又不是个热衷社交的,所以对他的印象十分浅薄。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因为九十九由基经常参与高年级的任务,有时候受了气,就会跑过来和她倒苦水。
而加茂政介这个人,又是很典的那种“日本男人”,认为学校里的年轻后辈,特别是女性,都要对自己点头哈腰,久而久之,杏里对于“加茂政介”那为数不多的印象,竟然全部都来自于同期好友的吐槽。
九十九说,加茂政介是个笑面虎,看似老好人,实则心机深沉,吃不得一点亏——她与此人出过几次任务,每每见到他,特别是那身笔挺的黑色制服,就一肚子气。
“——他居然要我给他熨衣服诶!太好笑了吧?”
记忆中,九十九盘着腿,坐在教师的讲台上,把夜蛾老师的戒尺抓在手里,挥舞的猎猎作响。夕阳随着微风拂过教室,吹起窗帘的同时,也把整整齐齐的课桌映出一种近似老照片的昏黄色调。
杏里没有抬头,手里握笔,簌簌写着作业。她听见九十九的衣料擦过桌沿,滑下来,走到她身边,抽走了她的笔。
她抬头,看见九十九目光灼灼,脸庞正对着夕阳,红彤彤的,近乎燃烧。
“那个狗东西,心眼比针尖还小,就因为我没有给他泡茶,一直给我
小鞋穿!”
她愤怒地按着圆珠笔的按动头,发出一连串“咔哒咔哒”的声响。
“他还真好意思,不过是比我早读了两年书,顶了个‘前辈’的名头,就要我做这做那——熨衣服?端茶倒水?呸呸呸——滚犊子!”
“省点力气吧,这就是日本的‘前后辈文化’,读书也是,工作也是,在哪里都逃不掉的。”
杏里慢悠悠地合上习题册,“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去一些新盖的学校,那里或许会宽松一点,但在这个历史悠久的‘东京都立高专’,除非运气好,碰上不讲究的前辈,不然别奢望了。”
“我知道——我知道它可能烂,但没想到会烂成这样!”
九十九忿忿不平,咔哒咔哒,按着笔,走来走去,“夜蛾老师邀请我入学的时候,我看他那副‘混混老大’的模样,还以为这里是那种快意恩仇的‘极道高校’——没想到,无趣的要死,上面还全是无法沟通的榆木脑袋!”
“你这样说,夜蛾老师会哭的,他只是长得像‘混混’,并没有要骗你的意思,而且——‘极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里的等级秩序比我们这儿还严苛呢。”
“哎呀,我就是做个比喻。”
九十九停下脚步,利落地转过身,把笔抛还给她,“杏子,你好扫兴哦,我现在不想听大道理!”
杏里接住笔,在指尖一转,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所以,你把他揍了吗?那个加茂。”
说话间,她往后一仰,靠着椅背,看向那个浸泡在夕阳暖黄光里的女人——九十九由基潇洒甩头,在一片晃眼的金色海洋之中,抚了抚自己的长发,摇头道:
“没有。”
“真意外,我还以为对方铁定住院了,少说也得是‘石膏’起步。”
“石膏?啧啧啧,那你太小瞧我了,要是我真的出手啊,绝对是‘呼吸机’起步!”
“那你怎么没出手?”
听到这话,她立马斜着嘴,“嘁”了一声:“都怪夜蛾老师,横叉一手,害的我没揍到人,啊啊,越想越不爽,气得我现在连晚饭都吃不下!”
“我以为,”杏里一边说,一边收拾好了书包,“你特地过来,就是来找我吃晚饭的。”
“当然是来找你吃饭的!”
“不是吃不下了吗?”
“饭是不吃了,所以——”
九十九打了个响指,一把揽过杏里的脖子,兴奋道,“我们去吃芭菲吧!”
“……我可以拒绝吗?”
“拒绝无效!”
最后,她们折中去了一家西餐厅。杏里吃着七分熟的牛排,而九十九连续吃了两杯芭菲,边吃还不忘蛐蛐讨厌的人。
时至今日,杏里已经不记得加茂政介的模样了,但对于九十九那日的愤慨,依旧记忆犹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斑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侧过头,看见他踩着水箱楼梯,斜坐在铁制的扶手上,正正好卡着阳光和阴影的分界线,像个蓄势待发的猎手。
他道:“你弟弟过来了,到时候会把大部分的注意力吸引走,我们这边也能稍稍放开手脚了吧?”
“差不多了,”她在天台上走了一圈,视线扫过整个校园,最后停在一处,“有个地方我挺在意的。”
“那就直接过去吧。”
斑从扶手上跳下来,衣摆轻轻扬起,勾出一道黑色的弧度。
他径直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让她在意”的地方——
“橄榄球场?”
“是的。”
“原来如此,就是校长提到的那个地方啊。”
说完,他不满地挑了挑眉毛,“转了半天,还不如直接过去,白白浪费时间。”
“也不能说浪费时间,”杏里倚着栏杆,目光含笑,“‘排除法’也是有必要的,免得漏了什么关键。”
“排除法?难道不是你一贯的磨蹭?”
“话可不能这么说,观察环境也是重中之重。”
她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等悟拿到情报,再赶过来,也要时间,现在就差不多了。”
“那就别啰嗦了。”
斑走过去,抓着她的腰,像是在抓过年走亲戚用的鸡鸭,稳稳当当,往腋下一夹,越过栏杆,朝着橄榄球场的方向,终身一跳,直接把人带下去了。
“啊——”
杏里短促地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旧馆有五层楼,不高,垂直下落的感觉也就一瞬。
“行了,可以睁眼了。”斑道。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片刻,倏而清晰——她能看见苍翠欲滴的天空、遮去半片天空的张扬长发,以及蕴藏在长发之下的、那双沉稳而固执的黑色眼睛。
啊……
斑松开一只手,她的双脚就落在了地上。
“走吧。”
他抽回手,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夏日阳光落在他的背影,明明很清晰,却让人想起不定形的薄雾,又如露水一般的月光,轻柔而冰冷,让人想接近,却又怕落得一场空。
奇怪……
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合时宜的联想呢?
沉默片刻,她看见对方的背影悄悄停顿,这才想起来跟上对方。
今日的蝉鸣分外喧嚣。
***
橄榄球场是整个校园最干净的地方,仿佛没有被污染过的圣域,不仅没有残秽,就连低级咒灵都不敢贸然接近。
方才在高处,有了对比,这里的异常就很明显了——就像在一张灰色的卡纸上,有人用高光笔点了一个白点。
那个“风水大师”曾经跟校长提过,要把“两面宿傩的手指”放进这里的百叶箱。
杏里与斑来到了橄榄球场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四下无人后,身子一转,往球场的左边走去。
百叶箱就坐落在那里,在一处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四壁由两层薄的木板条组成,上了新漆。门是左右对称的结构,上面有把锁,锁头很旧,上面有斑驳的锈迹。
“这里有残秽。”
她指着百叶箱的门缝——残秽很微弱,不走到跟前完全看不到。
“芝麻大的一点。”斑吐槽。
“那倒不至于,至少也是颗毛豆。”
“……忘掉那东西。”
“好好好。”
她立马把话题扯回来,“有人在这里展开了结界,就在百叶箱里,很小,却也很大,是个相当高超的结界——几乎可以说是艺术品了,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情况。”
“要破坏?还是潜进去?”
“嗯……我想想。”
她用手轻轻比划着百叶箱的轮廓。
——破坏这个结界倒是不难,但她不知道这里面关了什么,也不知道贸然释放出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对学校造成影响。
如果只是咒灵还好说,反正宇智波斑在这儿,她只要再上道结界,就随便他折腾了——但如果不是咒灵,而是其他麻烦的东西,比如能引发自然灾害的庞大咒力——那就麻烦了,无论是地震还是飓风,都不是一个结界能关住的。
——这里的普通人还是太多了,无论是现场救援,还是事后处理,都过于繁琐。
“保险起见,还是进去吧。”
她站直身子,看向斑,“如果真遇到了无法处理的麻烦,就直接用时空间忍术出来,然后再见机行事。”
她顿了顿,继续道:“就是进去有点麻烦,我得花时间解析结界。”
斑听了这话,瞥了一眼散发着微弱油漆味的百叶箱,淡淡道:“我好像可以直接进去。”
“……你?”
“靠近这个百叶箱的时候,我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吸力,像是那种黏度很大的蜘蛛网,从里面弹出来,粘在身上,如果我不是穿了个‘肉身外壳’,很有可能就被拉进去了。”
“难怪这里的诅咒近乎于零。”
她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被吸走了,这么看来,这个学校的异常也能解释了,这个结界会自动吸纳人类释放的诅咒,而且还设有‘捕食’条件,越是高等级的咒灵,越容易被捕捉,而一些低等级的咒灵,可能作为‘束缚’的置换条件,就被筛下来了。”
“听着挺复杂的,要不要我先进去探探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怎么进去?”
杏里得意一笑:“很简单,你可是我召唤的‘过咒怨灵’,也是我术式的一部分,换句话说,我们之间是有契约关系的,所以你进去了,记得用‘逆通灵术’把我也拉进去。”
“真会使唤人啊。”
他说归说,但也没拒绝。
***
高山真木感觉自己快死了。
教室的墙皮脱落,每一把桌椅的钢管架都锈迹斑斑,他推开同样老旧的教室门,走了出去。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隔壁,隔壁,再隔壁都是一模一样的教室,然后是楼梯——走廊两头都
有,往上往下都一样,又是走廊,又是教室。
他不知道自己在几楼,也不知道这种可怕的循环到底有没有尽头。
——绝望就是这么悄然而至。
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不会渴,也不会饿,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反正时间已然成了无穷无尽的牢笼,能把人的意志像剁肉馅那样,一刀一刀,细细碾碎。
说起来……汤川君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他们是一起迷路进来的,但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有在一起,后来,他们遭遇了怪物的追击,很快就走散了。
他不知道汤川君最后逃亡的方向是往上,还是往下。他只能照着感觉,一路往下,希望能走到一楼,直接从敞开的大门走出去——然而,他感觉自己就像一路下到了地狱十八层,怎么走都没有尽头,每条走廊都一模一样,走廊旁边的教室,就像是偷工减料的游戏贴图,布局和细节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无穷无尽的重复。
然后,他又试图往上走,希望能碰到活着的人,比如汤川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但他怎么都遇不到,甚至还遭遇了几次怪物。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漫无目的地走在没有尽头的楼道里。
这栋楼像是很老的教学楼,比他们学校的旧馆都要破败。诡异的是,它的窗户打不开,也砸不碎,从窗户望出去,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像是装满墨汁的鱼缸,不透一点光。
如果心底的绝望能变成实物的话……他估计自己制造的垃圾能立马压塌这栋楼。
今天——
他还是习惯性地巡逻。
虽然没有意义,但如果不这么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不过,今天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见到了失踪的同学。
但不是汤川君,而是比他们早一周失踪的佐仓同学。
他很难形容自己见到她的想法。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要被吓尿了!
前面说过,这个世界会不定时刷新出可怕的怪物,但都不强,与它们跑上一阵子的追逐战,就会自动消失。
所以,他一直没把怪物当成威胁,因为他觉得那很不真实,甚至于,身处于此的自己都不怎么真实。
但现在,他看见了佐仓同学变成了怪物。
——她的状态很诡异,脑壳不知被什么东西切开了,里头的大脑完完整整地暴露出来,白花花的,受损的血管还时不时涌出血液,让她的脑袋像是泡在番茄汁里的碎豆腐,恶心的同时,还带了一丝独属于食物的香甜诱惑。
奇怪……
这不对劲。
他吸溜了一口唾液,感觉早已失去饥饿感的胃又活了过来。
但这是不对的,这不合常理,他不可能产生食欲才对——因为佐仓同学发生的变化,不只有脑袋——比那被开颅的脑袋更恶心的,还是她的身体变化!
——她有一半的身躯变成了怪物,这种感觉,就像穿了上街发传单的那种玩偶服,她摘了头套,却没有脱衣服,所以,现在的她只有头还属于人类,下半身却臃肿变形,彻底与人类脱节,成了一只扭曲的巨大蚕蛾,乍一看是个整体,但仔细一瞧,却是密密麻麻的聚合体,幼年体的蚕虫一只叠着一只,首尾黏连,看了简直想吐!
现在的佐仓同学已经不是人了,无论是她的头,还是她的身子,都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几乎可以说是“恐怖谷效应”的化身了。
高山真木捂着嘴,一动也不敢动。
佐仓同学站在下一层楼梯的拐角处,而他在上一层楼的走廊尽头,紧挨着扶手,正好卡着她的视觉死角,再往旁边,就是一间虚掩着的教室,只要躲进去,藏在放扫除工具的柜子里,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他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最安全,但他希望佐仓同学永远都不要看到自己。
走啊……快走啊……
然而事与愿违,他双腿发软,怎么都动不了。而楼下,又传来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发出感慨。
佐仓同学转过头,似乎在回应对方,嗓子发出坏掉的风箱一样的“噗噗”声。
紧接着,那个说话的男人出现在了高山真木的视野中。
他惊讶地发现新来的家伙居然是个正常人——此人西装革履,梳着背头,手腕带表,好似一个精英。
但此时此刻,这个精英人士却说着仿佛野兽一般的话语:
“我明明……都按照他说的做了。”
男人说的很快,感觉精神不太正常,一直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会失败?我布置结界,从零开始,用自己的血液作为核心,汇聚诅咒,孵化咒灵,然后是高级咒灵和人类……催熟的饵料也是精挑细选——这样作出来的咒灵,明明是最纯粹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但移植术式的手术却还是失败了。”
他突然抱着脑袋,拿头去撞墙。
“为什么?为什么不仅没能获得生得术式,就连实验体都被反向侵蚀?这完全不能用啊——不能用!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那个骗子!污点果然就是污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高山真木听不懂他在骂什么,但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跑的话,很可能就没机会了。
他咬咬牙,拼命挪动胳膊和腿,以匍匐的姿势,爬进了最近的一间教室。
然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教室里面有人!
——还是两个人!
至于是什么人,他没来得及看清,就条件反射发出了声:
“啊啊啊——”
没等他完全放开嗓子,他就看到了什么红色的东西,像走廊的声控灯,哗啦闪了一下,然后,他眼前一黑,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第70章 仙台事件(四)虎杖:爷爷这里有一个……
虎杖悠仁,十一岁,今天放学的时候,遭遇了一个可疑的白毛男子。
“你就是……虎杖悠仁小朋友吧?”
天刚放晴,淋过雨的地面还有尚未干涸的小水坑。特别在这个晒不到太阳的小巷子里,更是积水未干。
悠仁夹着伞,穿着长雨鞋,回过头,就见到了一个眼睛上缠了绷带的白毛男子。
“是,请问您是?”
“啊呀,怎么说呢——”
白毛男子笑眯眯的,双手插兜,说着不着调的话,“我与你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她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见一见你,顺便问问你母亲的事——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哪里坐一坐?”
这一段话,处处都是槽点。
悠仁扯了扯自己的书包带子,盯着这个眼睛缠了绷带的怪家伙,心说,现在的人贩子已经明目张胆到了这个地步吗?
他们的班主任说过,要警惕所有来搭讪的陌生人,特别是那种以“父母的熟人”自居的——这种人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人贩子,绝对信不得!
“不好意思啊。”
悠仁把夹在腋下的长柄伞拿到手里,后退一步,“我的母亲走的早,我对她没有太多印象,没办法回答你关于她的问题。”
“啊啊,差点忘了,你是爷爷带大的。”
男人说着,蹲了下来——过长的腿扎着马步,像
螃蟹那样左右开弓,摆出的姿势简直让人无从吐槽,“那就带我去见见你的爷爷吧,啊啊,放心,礼节我也懂的,不会空手去——对了,你爷爷有什么喜欢吃的水果吗?”
“他很挑食的……而且有糖尿病,不能吃太甜的水果。”他故意把事情说的很麻烦,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嗯嗯,知道了,那你呢,你有什么喜欢的,或者讨厌的?”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悠仁不动声色地又退了一步。
这个人,好像真的想去他家诶……为什么呢?现在的人贩子总不会拐走小孩还不够,连老人家都要带走吧?
他深吸一口气,把雨伞横在胸前,默默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条巷子,是从学校回家的一条近道,夹在两栋一户建住宅的后墙,很窄,没有什么阳光,一般也只有小朋友和野猫会往这里钻。
而可疑的白毛男子就堵在学校那头的出口处,笑眯眯的,像是志在必得。
悠仁知道,像这样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是没办法在这条窄道里跑起来的。他只要转头,跑出去,跑到大街上求助就行。
放心,这不难,他放慢呼吸,告诉自己——如果只是比赛跑步的话,他不会输给任何人,就是面对“看起来很难搞”的大人也一样。他慢慢往后退,尽量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希望能拉开一个安全距离,这样方便跑路。
“你平时喜欢玩游戏吗?还是喜欢户外运动?”
白毛男子又找了个话题,悠哉悠哉的,两手搭在膝盖上,似乎没有注意到悠仁的小动作。
悠仁慢慢往后挪,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对方:“嗯……我好像都不太感兴趣。”
“居然都不感兴趣?那你喜欢什么?”
“我更喜欢看漫画和恐怖电影。”
“漫画和恐怖电影啊,那也不错,不过这些要素,游戏里面也全有哦,要我说啊,今年上架的3A游戏里面最值得推荐的还是——”
这个家伙……其实只想聊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吧?
不是说人贩子都很擅长“花言巧语”吗?居然连装都不装一下。他的业务水平堪忧啊。
“好啦好啦,我真的没兴趣。”
因为对方太过不着边际,悠仁没忍住,吐槽道,“我家里没有游戏机,也没有电脑,真的不懂你说的那些。”
白毛男子愣了愣,随之露出大大的笑容,双手一拍:“啊呀,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悠仁脚步一顿,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是要我给你买吗?游戏机什么的——嗯嗯,这确实是个别出心裁的‘伴手礼’,哈哈,还真会抓准时机呢,悠仁——所以你是喜欢索尼,还是任天堂?还是想要一台高配电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悠仁觉得对方不光想要拐卖他的人,还想诋毁他的人品。
他把伞尖点在水泥地面,“哆哆”地敲了两下,也不再与对方虚与委蛇,快速后退几步,终于退到了对方臂长够不到的安全距离。
而白毛男子还杵在原地,保持着不方便起跑的蹲姿,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容,看着很弱、很好对付的样子。
好了——就是现在!
悠仁深吸一口气,转头,拔腿就跑——
……
诶?
他一个急刹车,呆呆抬头,看着那个弯腰弓背、双手插兜站在前面——像一堵墙一样,挡着阳光的“迷之白毛男子”。
……为什么?
为什么才冲到巷子口,他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还一副站了很久的样子?
悠仁很肯定,在自己转头之前,男人都还在蹲巷子的另一头,按理说腿都该蹲麻了,不要说跑了,就是站起来都要花不少时间!
——除非这个人能从天上飞过来,不然很难解释现在的情况。
但人应该不可能飞吧?
就像人只能普通地用拳头打碎水泥,却没办法打断钢筋一样,这是理所当然的常识。
于是,他问了出来:“好快!你是怎么做到的?是会飞吗?”
老实说,他真的很好奇,甚至有些兴奋——无论是飞檐走壁,还是瞬间移动,他都觉得这个人酷毙了!
“哈哈哈哈——真是出乎意料的反应呢!”
白毛男子一边大笑,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你这小鬼,看着是个常识人,其实也很没神经诶!”
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啊?
悠仁觉得十分冤枉。
白毛男子才是“没神经”,几乎把自己的“可疑”,像是楼盘开售的广告横幅那样,大喇喇地挂出来——简直比楼盘本身都要显眼,完全本末倒置了啊!
“如果你想问我母亲的事——”
悠仁掂了掂手里雨伞的分量,知道跑不掉,索性也不跑了,决定跟这个人把问题好好讲清楚,“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对父亲可能还有点印象,但对于我的母亲,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记忆了,她走的太早,我那个时候很小,而我爷爷又不怎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下头——这个时候,提到爷爷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是不是不太好?
“你爷爷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嗯嗯,看来他知道很多事啊。”
“我爷爷他——”
悠仁抬起头,忽然愣住了。
这个男人不知何时扯开了绷带,露出一只蓝眼睛,是那种很少见的天蓝色,非常非常的稀有,而且也很漂亮。
他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诞生了一个疑惑——这个人模人样的家伙,做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要去做人贩子呢?
没等他发出感慨,他就看到有个黑影蹿到白毛男子的身后,举起木棍,电光石火间,对白毛男子的脑袋狠狠地砸下去——
砸的非常之用力,木棍轰然断开,其中一截,像是夏日祭的烟花,“嗖”的一下,蹿上天,笔直笔直的,又落下来。
悠仁张大嘴巴,呆住了。
白毛男子应声倒地,摔的很浮夸,像是要碰瓷那样——摆出龙珠漫画里面那个“雅木茶战败”的经典姿势,嘴里还发出一声怪叫。
……这个人到底要不要紧啊?怎么还有精力耍宝?现在是要叫救护车?还是不要?
“悠仁——你没事吧!”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爷爷……”
他这才发现,刚刚袭击白毛男子的黑影就是自己的爷爷——虎杖倭助——他就站在白毛男子的后面,手里还抓着剩下的半截木棍。很明显,凶手就是他了。
“这个变态没把你怎么样吧?”爷爷很紧张。
悠仁总觉得爷爷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他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这个人自称是妈妈的朋友……爷爷你认识他吗?”
话音刚落,他发现爷爷的脸色变了,像纸一样惨白。
……这又是怎么了?他是哪句话说错了吗?
没等他想明白,他就听见地上传来了幽幽的抱怨声:“悠仁啊,我可没说自己跟你妈妈是朋友哦……你知道‘一面之缘’的意思吗?”
悠仁低下头,发现白毛男子已经完全无碍了——他侧躺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脸,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脏兮兮、湿乎乎的地上,仿佛一点儿也不怕污水。
……这个人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他难道不怕衣服粘上泥吗?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想了想,回答道:“嗯……就是见了一次面,然后念念不忘?”
没记错的话,国文老师就是这么教的,虽然可能有记错的地方,但白毛男子都特地找过来了,应该是对他的母亲有着很深的印象吧?
然而,白毛男子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笑道:“不——是距离认识就差见面了。”
悠仁:“……”
搞了半天,你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啊?你才是真的懂“一面之缘”的意思吗?
***
同一时间,杉泽第三高中。
百叶箱结界内。
“斑……这个是活人。”
杏里的声音不大,但教室空旷,再小的声音都能带上回音,乍一听,居然有那么几分黏黏糊糊的感觉。
“我知道。”
斑的声音比她的更低沉,撞在教室的墙壁上,却意外的不拖泥带水,只会让无形的压迫感加深,“反正醒着也是累赘,倒不如做个安静的累赘。”
他毫无欺负普通人的自觉。
破败昏暗的教室里坐着两个人——杏里坐在第一排中间的桌子上,背靠着讲台,两只脚乖顺地垂下来,坐姿还算优雅 ;而宇智波斑坐在靠近门边的桌子上,一只长脚横过走道,踩在另一排的座位上,微微使劲,把接连几排的桌子都推的歪歪扭扭。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两人中间的过道,一个倒霉蛋趴在地上,剃着寸头,穿着杉泽高中的学生制服,很可能就是上周失踪的学生之一。
杏里说归说,但她的良心也不多,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学生倒地不起,没有把人扶起来的意思。
她道:“进来后,我才发现,这里的结界应该是以某个咒灵的‘生得领域’构建的——按照咒力的表现形态,那只咒灵大概率被做成了‘咒具’,要想出去,只要找到那个作为阵眼的‘咒具’就可以了。”
“你一步都没动——就知道了?”
斑的声音带了几分调侃。
“我也是有自己‘解析结界’的小妙招的,不外传,但绝对是可以加进教科书的水平。”
她捏起讲台上的一支粉笔,轻轻地在桌面画了一道弧线,但并没有介绍自己的“妙招”是什么,而是道,“简而言之,这么精妙的结界,并非加茂政介有能力做出来的。”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他。”
“这大概就是女人之间的同仇敌忾吧。”
她悄悄用力,粉笔“咔嚓”一声,就断了,还挺清脆。
“意义不明。”
“那就把它当做无关紧要的小秘密吧。”
她松开粉笔,把食指竖在唇边,无声地笑了。
“哼,随你高兴。”
斑跳下桌子,走到门边,继续听楼下的疯言疯语。
杏里也用查克拉强化了听力,一边听,一边想着咒具的事。
她方才把咒力渗入结界之中,解析了一会儿,发现这个结界的构造很是精妙,不仅如此,它所激发出来的咒力强度也不低——这么看来,这个咒具本身很可能就到了“特级”的标准,甚至于,那个被制成“咒具”的咒灵也到了“特级”的水平。
一个从未被高专记录过的“特级咒具”啊……
还真是个不小的发现。
杏里自认还算知识渊博,再加上“天逆鉾”的缘故,她有一段时间专注于研究稀奇古怪的“特级咒具”。
换句话说,这东西如果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因为“特级咒具”只要有人制作出来,就必然引起一阵腥风血雨——这或许就是“特级”自带的诅咒,低调不了一点。
所以,它只有可能是近期制作出来的,存在时间太短,尚未引起震惊咒术界的轰动。
她倒是好奇,究竟是谁有能力做出这种东西——以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里发生的一切,几乎都与那个“额头有缝合线的女人”有关。
不仅如此,那个“风水大师”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那个人为什么要校长把“两面宿傩的手指”放进百叶箱?如果放进去了,这个结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咔哒——
正想着,她听见门边有动静传来,再抬头,就发现斑已经走出门了。
“我去会一会那家伙。”斑转过头,指了指楼下。
“留口气,还要问情报。”
“知道了,”他道,“你呢,要去吗?”
“我留下来,继续解析结界。”
“哦?看来你很中意这个东西——是想把它拿回去研究?”
“差不多吧。”
她摸了摸下巴,沾了粉笔灰的手就这么蹭过脸,印了一团白色在脸上,像是中午休息,在课桌上趴久了留下的痕迹,“它的存在确实超出了预料,如果能全须全尾地带出去,那自然最好。”
斑就这么靠在门边,看着她说话,低低地笑了。
杏里不明所以,还在继续解释:“这个咒具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的‘聚灵效应’,若是长久以往地吸收‘诅咒’,说不定能人为地制造出‘特级咒灵’,就像养蛊一样,很厉害。”
“听起来确实挺像回事。”
斑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不觉得这东西厉害,反而被其他东西勾去了注意力。
杏里感觉自己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师,一直在跟上课走神的学生说话。
“加茂政介的目的,应该是想拥有术式——他是个有咒力却无术式的‘世家子弟’,想必也因此遭受了不少白眼,所以,他与某个人达成了合作,对方给他提供了咒具和移植术式的方法,然后他便尝试实验。”
她单手一撑,从桌上滑下来,抓起粉笔,走到黑板边,画了个女生形象的“火柴人”,点了点,又道,“两周前失踪的女生,应该就是被他抓来抽血、施加束缚,用以孵化咒灵——这样诞生的咒灵,大概率与施术者存在着某种联系,然后,他拿新生的咒灵练手,移植了咒灵的右脑前额皮质——这是‘生得术式’刻印的位置——移到女生的右脑,想看看是否能成功。”
结果可想而知,他失败了。
在潜入这个结界内部的第一时间,杏里就看到了那个女生的惨状,然后她与斑退回教室,紧接着,一个男学生从走廊尽头的教室走出来,往楼梯那边走去,没一会儿,楼下就传来加茂政介的“鬼喊鬼叫”,她被迫听了一耳朵,总结提炼了一下,大概就是以上她推测的可能。
不过,加茂政介口口声声地骂“骗子”、“污点”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里发生的一切,难不成还与他那个死了一百四十多年的曾叔公有关?
……事件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复杂。
她加大了咒力输出,想尽快解析结界,找到咒具的位置,把东西和人都带出去——就在这时,她感知到有东西进入了结界。
……这种咒力波动。
是咒灵?
而且对方的等级还不低——这等庞大的咒力体量,几乎可以说是特级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