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争吵的女孩不知道，看似回房间身影在走廊处停了下来，偷偷观察着没有大人时，二人的相处。


    听到她们的争吵声，张萍心下叹气又束手无策。


    生二胎还有前人的经验告知怎么平衡孩子间的关系。


    可真假女儿从哪里得来经验？电视剧吗？


    可电视剧里她们总是视对方为对手，总有一方要头破血流。


    她的两个女儿也会这样吗？


    想到这，张萍就觉得眼泪快要涌出来。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房点钱，装进红包里再次出去。


    客厅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张萍重新出来的脚步声打破这片死寂。


    张萍这次坐在了两人之间，缩短了她和徐璟然的距离。


    张萍试探着握起徐璟然的手腕，见她没有将手收回去，轻轻拉过她的手，将她不自觉蜷起的手指抚平，摊开她的手掌。


    张萍将红包放到她的手上，柔声说：“收下吧。”


    徐璟然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手指轻颤一下，随后握住红包：“谢谢。”


    简单两个字就让张萍喜上眉梢，她正想接着说什么，旁边的宋知微忙说：“我呢我呢，有我的份吗？”


    张萍没好气地拍她后背，将宋知微那份红包塞她手上说：“我还能少了你？还催着我给，有你这么贪财的吗？”


    宋知微咧嘴嘿嘿笑，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将红包塞进她的书包里，接着将一直放在腿边的袋子举起来摇晃，说：“我才不贪财，我的钱要拿来给妈妈买裙子。”


    张萍看着袋子上的品牌名，认出是哪家店，还猜到宋知微会给她什么。


    张萍心底是开心的，女儿观察了解自己。


    可她面上却不显愉悦，反而立马板着脸。


    “知微，我之前没有明确告诉你，这是我的不对。现在，我跟你说，你不能用那边的家长给你的钱，来给我买东西。”


    “我知道这是你的一番心意，但妈妈不能收，你晚点拿去退掉。”


    张萍说完，宋知微伸出食指摇晃，那嘚瑟的劲瞧着就皮。


    “这是我找她借钱买的。”


    “我搜过了，学校经常搞活动，这时候会招学生帮手，让学生帮忙布置，会发工资的，成绩好也有奖学金发，到时我赚够钱还她。”


    “我才不会用那边给的钱给妈妈买东西，这是我的心意，当然得用自己赚的钱。”


    听完她说，张萍板着的脸融化了，她欣慰地说：“真是长大了，不过，你借钱买东西也不对。”


    宋知微又是一顿撒娇，她抱住张萍的胳膊，头靠在张萍肩膀上，天真烂漫说：“我知道，可是我怕这裙子下架了嘛，下架就买不到了。”


    张萍嘴上嫌她黏糊糊烦人，可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牙花也出来了。


    宋知微怂恿张萍快试试裙子。


    心知两个女儿有矛盾的张萍哪好又撇下这两人回房？


    但她被怂恿得当场将裙子取出来，比在身前，想象着她穿上的模样。


    张萍喜欢得紧，嘴上却说：“下次不要给妈妈买这么贵的东西了，知道没？”


    宋知微才不答应，她说：“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吧。”


    张萍没好气说：“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宋知微双手大大打开比划一个大圈：“当然是随了我最可爱的爸爸妈妈呀。”


    张萍无奈摇头，转头跟徐璟然说：“璟然，她不懂事才找你借钱，你也是学生，下次别理她。”


    徐璟然抿抿嘴。


    她想，她不该坐在这里，她像个电灯泡，打扰母女俩亲近。


    她还想，刚刚被打断前张萍是想和她说什么呢？


    看着自己仍捏住红包的手，这只手上面没了另一只手。


    徐璟然觉得今天一天都很糟糕。


    她不应该答应过来的。


    她觉得很累，身体很累，心里也累。


    这时，市场买拖鞋的宋用功回来了，他高举着拖鞋进来，傻乎乎地笑问徐璟然：“璟然，你看这红色你喜欢不？”


    他叉开腿站，一手叉腰，一手高举拖鞋，配上脸上毫不掩饰的傻笑，让宋知微忍不住尴尬捂眼。


    这一出倒是将徐璟然复杂的心情打散了些许，她看向拖鞋。


    然后陷入沉默。


    她喜欢红色，前提是，这个红色要分布在拖鞋上，不能是彻头彻尾的红。


    而且，这是正常的拖鞋吗？


    徐璟然深思地看着被高高举起的红色水晶凉拖鞋。


    “老板跟我说这鞋是在华南地区进的，说你们小姑娘都会喜欢，怎么样？怎么样？喜欢吗？”宋用功见得不到答复，又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尴尬没忍住抬手捂眼假装不认识这个人的宋知微听他又问一次，放下手，叹口气说：“爸，你的审美什么时候才能提高一点？”


    她站起身，往宋用功那边走。


    这时，徐璟然才留意到，宋知微的拖鞋是诡异的黄色。


    宋知微拿过水晶凉拖，发现徐璟然看着她的脚看，不自在地往后退几步，说：“看什么看，不就是我说我喜欢黄色，然后爸爸给我买了屎黄色吗！”


    宋用功辩解说：“什么屎黄色，说这么难听，老板说这叫芥末黄，很受欢迎的。”


    宋知微将水晶凉拖丢到徐璟然脚边说：“爱穿不穿。”


    说完，她没好气地转头问宋用功说：“拖鞋老板怎么描述这拖鞋来哄骗你的？”


    宋用功说：“什么哄骗不哄骗，我像是会被两句话骗去买鞋的人吗？”


    宋知微叮他。


    宋用功嘴巴翕动，半晌小声说：“他说这是好运红，穿了能踩小人。”


    “家里那双荧光粉呢？”


    “他说那叫芭比粉，满足每个女孩心中的公主梦。”


    宋知微很无语，宋知微很无奈。


    宋知微说：“谁说每个女孩都想做公主了？爸！你这就是被拖鞋老板推销洗脑了！”


    徐璟然静静地看着互动的父女。


    宋知微在这的每分每秒都很高兴。


    这是她想象中的家庭氛围。


    如果没互换，她也会这样高高兴兴地长大。


    徐璟然想起那天，金婉励、徐啸出门时，她在房间目送他们的场景。


    当时，金婉励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宋知微的脸。


    这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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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励从没有对她做过的动作。


    金婉励不仅不会抚摸她的脸，还会跟她说——别在外头站着耽误时间，不用你送，赶紧回去练琴。


    徐璟然又想：如果没有互换，宋知微估计也会高高兴兴地长大。


    两边的父母都喜欢宋知微。


    宋知微这下什么都有了。


    在爱里长大，也有了花不完的钱。


    嫉妒。


    嫉妒嫉妒嫉妒。


    徐璟然很嫉妒。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


    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


    徐璟然不知道她这两小时是怎么过的，她似乎变成了下水道里的老鼠，透过井盖小小的缝隙，窥视着这和谐幸福的家庭。


    后面的晚饭，徐璟然也吃得心不在焉。


    “璟然，不合你胃口吗？”


    张萍见徐璟然一直安安静静，兴致不高，吃饭也打不起精神，忐忑起来，小心翼翼问。


    这种小心翼翼和第一天见面吃饭时重叠。


    徐璟然摇摇头说：“没有。”


    说是这么说，可每个菜她都只尝了几口，一顿饭下来，碗里还剩大半碗饭。


    张萍问：“这样能吃饱吗？”


    宋知微说：“妈，你别管她，她在家也是这样，只吃几口就不吃了，超级浪费。”


    徐璟然越看宋知微，就越觉得她可恶。


    来到这里后，她在张萍、宋用功俩人面前抱怨自己无数次。


    她在金婉励、徐啸面前装得可可怜怜、唯唯诺诺，金婉励、徐啸走了之后，就骂自己是狗，跟自己吵架。


    在张萍、宋用功面前装得天真开朗，热情活泼，又要暗暗说自己的坏话。


    徐璟然对宋知微的讨厌越来越深，兴致随之也越来越低。


    她决定以后都不来这里了。


    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呢？


    这段时间下来，足够让她看明白张萍和宋用功是宋知微的妈妈和爸爸，不是她徐璟然的。


    张萍挥两下手，让宋知微别乱说。


    她关心地望着徐璟然，说：“璟然啊，你已经很瘦了，不用减肥。现在年纪还小，得多吃点补够营养。”


    有讨人厌、惹人烦的宋知微在旁边，徐璟然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她摇摇头，看了眼时间。


    确认时间后，她说了自己来这里后，最长的一句话。


    “我吃好了。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谢谢招待。”


    她想逃离这里，说完，仓促起身。


    宋知微还记得徐璟然说的，她们得回到最开始的商场，再让司机接她们走。


    回去那边对宋知微来说就是离开心安之地，回到带来很多烦恼的地方，她没忍住带着点央求说：“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晚点吧?”


    张萍、宋用功也不安地看着她。


    徐璟然觉得呼吸都困难，她拿起东西，匆忙换鞋，抛下一句“你自己打电话让司机去商场接你”后，仓皇逃走。


    她早就该走了，早该让这幸福圆满的家庭自在地待在一起。


    她不该来的。


    按下电梯按钮的徐璟然深吸一口气，心中空落落，只觉自己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