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迷宫受噩梦影响之后，结构变得更加诡谲。道路不断延伸，周围时而是隧道，时而是桥梁，两边是看不见底的悬崖；有时在走过一段道路后，抬起头，会看到头顶镜像着一模一样的道路，那灰色的路面上还走着同样的一队人，同时抬起头，与他们的视线对上。


    不过那些都只是虚影，眨眼间，就会消失在视野里。


    “科普时间。梦境的结构，分为独立梦境、集体潜意识，以及［黑海］。”


    康斯坦丁就跟在费米后面。他又点起一支烟，火光在低亮度的世界中明灭着。


    “一般，我们做梦会呆在自己的独立梦境；掌握特定入梦技巧的或者特殊情况，可以进入集体潜意识。”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是［黑海］。这里充斥着被表层意识压抑下的负面情绪，以及关联的记忆或是想象，这就是你们经历的那些噩梦的成因。”


    “所以我们现在严格来说，算是在梦里？”


    红头罩观察着周围警惕着可能到来的袭击，问道。


    “不确定。这里面有一些魔法的因素，所以这里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换句话说，在这里受伤甚至死亡，都会是真实施加在身上的，只不过程度会更轻微一些。”


    “……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重重落下的陈述句，比起询问，更像是某种刑讯。很少有人能面对蝙蝠侠这种程度的审讯还继续强撑着的。


    蝙蝠侠其实还查到了别的。


    扎坦娜告诉了他“调查员”这个代号。


    如果这个名字对应洛希·卡特的话，那一些档案里的内容就明确了。在机密程度较高的有关异常事件的档案里，这个代号被提到过多次，但是没有哪个和洛希·卡特联系在一起，除了他“被严格管控一年”的时间点。


    顺带一提，三年前，也就是这个作家失业的时间点，也是神盾局设立了神秘侧相关部门的时间点。尽管这个部门知情的程度大概率比现在的他还低，人也很少，主营业务大概是给档案加黑框框以及模糊描述。


    他认为他们同样不知道洛希在做什么，只是处理一些更浅显的东西。


    他同样从其他神秘学家口中旁敲侧击了这个代号的信息，绝大多数人都有反应，甚至是恐惧及厌恶。


    调查员？如果你指的是那个人的话，我实在不建议你卷入他的事情里，哪怕你是蝙蝠侠。


    为什么？


    他在做一件与飞蛾扑火无异的事。已经有不少人为此死了。


    不管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他都为此来到了哥谭，并且的确失忆了。他近乎可以确认他是故意失忆的，可能是为了隐藏什么意图，或者要借此达成某种目的。


    而这其中阿黛尔的存在感就值得去思忖了。她明确说自己背叛了那个神，并且已经被知晓，尽管她目前有迹可循的大部分行为都有利于那位神。


    他也没查到洛希和阿黛尔除了表面的联系以外的关系，或许是神秘学因素干扰。距离他们上一次交涉肯定已经过了很久，即使扎坦娜也追踪不了这么久远的魔法痕迹。


    现在唯一完全没线索的就是那座屏障——也不能称之为没有线索，他同时找到了一些法阵，与银十字基金会及幕后教派的活动范围有很大的重合，作用不明确，那些神秘学家也几乎没人愿意帮忙，极其稀少的勇士在看了一眼后，要么直接试图离开，要么发出尖叫。


    蝙蝠侠，我知道你为了哥谭而奋斗终身，但是我甚至不是哥谭人，不要把我扯进去。


    它们有什么问题？


    用常识来形容，这个疯子在哥谭埋了一圈核弹。忠告，最好别碰这些它们，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他自己可以终止这些法阵的运作。


    “你并没有被屏障拦住，因为那本来就和你或者洛希·卡特有关。”


    “你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康斯坦丁同样有一双蓝眼睛。此时那双眼睛眯着，笼罩在烟雾里，仿佛半梦半醒，在昏暗的光线中折射着诡异的光彩。


    “嘘，暂时不能说出来，让这场梦继续吧。”


    “醒来后你们会知道的。”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另一场噩梦的边缘。


    “这就是我们之前所在的地方？”


    红罗宾观察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巨大的玻璃球一样的存在，里面浮动着灰雾，使得内部景象朦胧一片，看不太分明。


    现在这个玻璃球已经快碎裂了，有烟雾渗透出来。


    此时，这个噩梦之中，阿卡姆疯人院已然陷入火海，夜翼则是刚刚和搅局者一块结束了战斗，周围倒着众多兽头却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还有一部分哥谭知名或不知名反派。哈莉·奎茵站在一边，穿着于她而言过度平平无奇的“义警”服装。


    夜翼想到自己见到的内容，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在进入这里后就与红头罩分开，之后遇到了搅局者。在踏入一片极具科幻感的迷宫后，他突然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被两个猪头人架着走在阿卡姆疯人院的走廊里，并且得知自己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关进来的。


    接下来是漫长的“治疗”，以及和这里的老对头们的相处。他们都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看着他，语焉不详地说着模糊的话。


    快点想起来你干了什么……或者永远都别想起来，小鸟。


    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时不时的会头疼。


    或者他真的疯了，这才是现实。


    但他确信自己清醒，他必须逃离这里，因此他必须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又该怎么离开。


    这里没有时钟，也没有日历，所以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次“电疗”，刺激下，他“想起”了他“忘记”的内容。


    他被送进来的原因是：他杀了蝙蝠侠。


    这不可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这只能是一场噩梦。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此感到恐惧：那一切都太过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满手鲜血的黏腻触感，抬起头，还能看到那未遮住的半张脸上露出的微妙神情，他明确无疑地可以在上面分辨出少许失望。


    幸好只是噩梦。


    在这之后不久，搅局者也进来了。


    她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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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PTSD，与她那段有些失败的罗宾生涯有关——她中断的原因是被黑面具抓住，受尽折磨，不得不离开修养，过了很久才回来重新投身义警工作。


    这场噩梦将这件事在她身上重演。


    至于他们逃出来的方式，则是和哈莉·奎茵有关。


    这位哥谭知名反派的噩梦内容多少有点小众，她梦见自己的起源故事被改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强大超级英雄，冰箱里还放着自己好友毒藤女做的沙拉——备注，真的是标注了“艾薇”的某种植物做的沙拉。


    这实在太无聊了，比她还是奎泽尔医生还要无聊，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意味着她不再是她自己——你猜她追求那样明艳而斑斓的色彩与疯狂究竟是为了什么？成为一个毫无个性的流水线产品？哦，哈莉绝对不允许，绝对！！！


    比较巧的是，在物理距离上，她和夜翼与搅局者都相当近，所以她强行撞出她那个该死的噩梦的漫画框后，就掉进了这个阿卡姆疯人院的梦境。


    总之，他们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把这里拆了，现在站在火海中，看着噩梦慢慢碎裂，然后露出后面那以猫为首的“搜救队”。


    有一说一……虽然这个噩梦的内容实在令人恐惧，但在设计上，似乎非常容易破除，就好像幕后造成这一切的人似乎本意并不是把他们困在噩梦里，而是这一切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很高兴看到你没事，夜翼和搅局者，我很高兴我不需要帮你撬开棺材板什么的。”


    红罗宾和红头罩对两人表示慰问，蝙蝠侠则是去询问现在终于换回了她喜欢的那套衣服的哈莉。


    “他注射了某种药剂，闻起来像是□□，但很明显不是，看他反应，估计类似稻草人的恐惧毒气之bulabula……”


    “我知道的就这点，我和他可算不上多熟。”


    “小丑死前都去了哪里。”


    “你不能因为小布丁总跟我在一块，就以为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有时候根本不管我，呜呜呜——好吧，我知道一点，他在调查那个银什么会的。”


    “至于他的死，我猜是自杀。”


    “你的证据。”


    “我去看过他。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不是那种想让哪座大楼‘boom’的心情不好，就是纯粹的不高兴，以我已经被吊销的执业证书发誓，他看上去甚至像是抑郁患者。”


    没有人会否认小丑那和他布设的炸弹烈度不相上下的精神疾病，但是“抑郁”和“小丑”联系起来，就像“超英”和“哈莉”联系起来一样让人皱起眉头。


    那听起来就像他真的只是马戏团小丑，或者一位失败的喜剧演员。


    等等，关于小丑的事情……


    他感觉有哪里和他的记忆格格不入，就好像他记忆里的小丑和实际存在的小丑是不相同的两个人。


    再联系到哈莉·奎茵的噩梦——


    现实的某种地方似乎出现了bug。


    那燃烧着的阿卡姆渐渐彻底化为灰烬散去，露出眼前那突然中断的道路。


    “接下来，我们要跳下去。”


    康斯坦丁掐灭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