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昏暗的活动室里，江时早站在房间其中一个角落，他的右侧不远处是关闭着的7-14活动室的双开滑动门。左手边则是一张布置好的铺着白布的圆桌。


    圆桌上的桌布垂到了地面，在昏暗中铺开了一片。


    此刻，在这间属于超现实研究社团的活动室里，这样的圆桌一共有四张，它们分别被布置于房间的四个角落。


    每张桌面的烛台上燃烧着一根白色蜡烛，这四角的橘黄色光是这片昏暗空间中不多的光源。


    房间里的所有窗帘都已经被人提前拉上了。


    而在这间活动室的正中央，四面全身镜正对着房间的四个角落，镜子之间间隔着一段距离，但从整体布局可以看出，它们的摆放构成了一个菱形。


    角落的江时早身形紧绷，从确认游戏方式和参与者后，他几乎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房间里的情况。


    此刻，四面全身镜的前方分别站了一位穿着铃城高中校服的男生。


    从正对着江时早的那面镜子起，逆时针站在全身镜前的人分别是：林西、何天一、超现实研究社的社长曹青，以及一位高一的学弟单昊。


    “那我们开始了？”


    林西混杂着紧张与兴奋的声音在房间中央响起。这家伙确实一整天都在期待这个镜子游戏。


    “开始吧。”社长曹青发话了。


    这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微长的高三年级社长站在江时早对角的那面镜子前。


    在江时早的位置上，视野受限使他看不见曹青的身影。不过另一位“游戏观察者”——温序，这个新加入社团的转学生，他所站立的位置恰好是江时早的对角角落。


    因此，站在另一个角落圆桌边的温序，刚好可以看见全身镜前的曹青，以及另外两面镜子前的何天一与单昊的侧影。


    不过相较于认真担任“游戏观察者”的江时早，温序的视线实则穿越了一整个游戏空间，不偏不倚，借着昏暗环境，落在了另一位观察者的身上。


    晦暗、黏腻在黑暗中滋生，在这个五月的下午，角落里的江时早却生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这环境真是有够吓人的——摸了摸手臂的江时早心想。


    至于现在的情况……事情要从大约半个钟头前说起。


    ……


    半小时前。


    下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后，林西便动员一行人来到了这间位于第二综合楼中属于超现实研究社社团的活动室7-14。


    7-14活动室位于第二综合楼的七楼，是这栋楼最高一层，再往上便是天台。


    江时早他们来到社团时，社长曹青和单昊已经布置好了“镜子游戏”的场景。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六人参与游戏，社团成员里还有一位与曹青同班的高三学姐李笙凝。


    不巧的是学姐今天请假了。


    巧的则是温序加入了。


    游戏方式是参与者加观察者的形式。参与者就是真正站在镜子前进行招魂游戏的四人。


    观察者则是站在角落的圆桌边，提防意外发生的那道保障。


    “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们就只有一个观察者了。”社长曹青当时是这样对新成员说的。


    理论上，观察者会是最先发现异常的人。


    在知道游戏规则后，江时早就意识到了两位观察者的必要性。毕竟如果只有一个人站在角落，这个人的视野会受到相当大的限制。


    更何况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


    曹青说：两位观察者会分别站在对角的两个角落的圆桌边，如果发现游戏中出现了危险或紧急状况，观察者可以通过吹熄圆桌上的蜡烛，来破坏仪式的完整性，从而中断游戏。


    注意，这位社长说的是出现危险或紧急状况才会中断游戏，而不是发现异常即刻中断。


    事实上，他们准备进行的游戏正是一种相对经典的招魂游戏。也可以称之为‘见鬼游戏’，或是‘与鬼魂沟通的游戏’。


    ……所以大家都是奔着见鬼来的，除了江时早。


    而见鬼对铃城高中的朋友们来说竟然不算紧急或危险情况。


    江时早对此无言以对，在踏入这间活动室的那一刻，他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身临其境后的江时早还是闭了闭眼，尝试深呼吸调整状态……完全无法调节！


    按照他多年看文看剧的经验，参与这种游戏绝对会出事……


    江时早的心情很复杂。不仅是因为系统当初那道要求他维持人设的提示。这道提示几乎是在明示他必须参与社团活动。


    维持人设会使他处在一种相对安全的状态中，但参与社团活动本身具有危险。


    而在这些之外，在感觉到危险的同时，江时早也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


    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是意外，而是征兆！


    他总觉得有什么和自己这个穿书者相关的剧情开始了。


    可能是穿书者的任务，也可能是他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这是之前几天完全没有出现过的直觉，但不管是什么，现在因为系统故障，他没有得到任何提示！


    系统！


    想到这里，江时早只能在心里很大声的喊了一下故障系统。


    “时早？”


    活动室的入口边，温序看着表情略显僵硬的江时早，关心道：“没事吧？”


    江时早看向温序，昏黄的光线模糊了周围的环境，但眼前的人离他很近，江时早足以看清温序的五官与轮廓，而对方的神情就同他的声线一样温柔。


    “时早，你今天好像一直心神不宁，要不要休息一下？”温序提议。


    有那么一瞬间，江时早确实升起了退意。


    现在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他的直觉，他并不能肯定进行游戏就是自己离开这个书中世界的突破口。


    要不再苟一下……？但江时早也不确定回避游戏会不会引发别的危险。


    而就在江时早感觉自己的左右脑快要互搏时，也就是这时——


    一道熟悉的电流声在江时早的意识中闪过。


    滋——


    滋——滋——


    滋——


    听到这串仿佛故障，又仿佛信号不稳定的电流滋声，江时早的眼睛睁大了一瞬。


    系统？！


    故障许久的系统居然在这时出现了。


    【进行游戏。】


    系统言简意赅。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时早竟然在这道机械声中听出了一种虚弱。


    「系统？你回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系统恢复，江时早几乎瞬间涌出了很多很多的问题。不过现在似乎不是一个好时机，为了不被看出异样，他先回答了身旁的温序：


    “我没事。”


    之后等了好几秒，意识中的那道机械声才再次响起：


    【……进……行……游戏，它……可以……帮助你回归……现实世界。】


    真的？！


    得到确切回答，江时早喜出望外。


    不过系统的声音好像更加虚弱了，江时早不太放心，一边向活动室中央走去，一边在心中问道：「你之前怎么了？」


    真的故障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一次，系统又久久的没有回复。


    直到电流的滋声再次出现，江时早心中顿时升起强烈的不妙感。


    【滋滋——进——滋——游——滋——】


    【滋——滋——】


    ……


    系统再次消失时，江时早已经和社团成员们一起站在了房间中央的一面镜子前。


    何天一走在最后面，在他将活动室的滑动门关上后，外界的光线被彻底隔离，整个活动室内只剩下四个角落的烛光——和那一面面对应着角落的镜子中所反射出来的人影与光线。


    镜子前，曹青推了推眼镜，开口道：“游戏规则大家应该都很清楚了。”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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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第一个回应：“了解！四个人分别站在四面镜子的前方！然后通过逆时针走动，构造灵场，站在镜子前的人视线需要保持低垂，最好是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要直视镜子！”


    “然后第一个人逆时针走向下一个人，通过拍肩膀和咳嗽一声的方式，提醒对方往下走……直到走动中的那人发现所有的镜子前都站着‘人’时，咳嗽声会消失，而多出来的那个‘人’就是能够与我们通灵的鬼魂！”


    这规则林西都能背下来了！


    曹青点了点头，说：“咳嗽声消失时，其余站在镜子前的人需要保持冷静，切勿移动，以此来维持住这个通灵仪式。”


    “镜子前的人只要不看向镜面，理论上就不会发生危险。”


    “至于走动中的那个人，这时就可以借助镜中的倒影，找出多出来的那个‘人’。他可以通过看向那‘人’面对的镜面，向镜子里的倒影提问。运气好的话，对方也会看着镜子，回答你的问题。”


    曹青说到这里时，看向了听得异常认真的副社长江时早……时早今天好像格外专注？


    曹青继续说道：“运气不好的话，这时就需要观察者来中断游戏了。譬如本该面向镜子的那个‘人’没有面对着镜子……而是面向了参与者。”


    “或者这个‘人’开始在房间里乱走。”


    ……


    ……江时早的一颗心脏早已随着社长的讲诉高高悬起。


    一旁的林西正在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总之，只要多出来的那个‘人’没有面向镜子，都是危险情况，对吧各位。”


    “没错。”曹青点了点头。


    江时早则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差点忘了，铃城可是一座遍布诡异传说的城市。


    生活在这里的人对于通灵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成功率不低。


    所以他的同学们才能聊得如此轻松吗……？


    何天一还算好，另一边的林西和单昊分明对招魂游戏信心十足且充满期待。


    这很难不令江时早怀疑，难道社团之前已经成功进行过其它的招魂游戏了？


    此时此刻，穿着校服的江时早只能在心里默默加固信念。


    ……进行游戏能够帮助自己返回现实世界。


    反复默念，以此来稳住他自己——主要是控制住自己忍不住地想要跑路的腿。


    这时曹青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了几张卡片，“这类游戏，讲究气运。”


    说完，曹青将六张卡片反面向着众人举了起来。


    “这六张牌里面有两张鬼牌，抽到鬼牌的就是观察者。你们先抽吧，剩下那张就是我的。”


    “合理。”温序这时浅笑着应了一声。


    然后众人就看见这位新来的转学生从社长手里抽出了第一张牌。


    “Joker。”


    温序看清牌面时，声音很轻地念出了手牌的身份。旋即他的手指一动，将手中的黑色鬼牌翻面展示给了房间里的所有人。


    “呼——”看清牌面的那一瞬间，林西第一个松了一口气，“哈哈，温序是观察者，那我抽中游戏者的几率变大了。”


    这时社长又转向了温序身旁的江时早，“时早，该你了。”


    闻声，江时早也抬起了右手，没有拒绝社长的好意。


    尽管理论上，先抽牌的人更容易成为游戏参与者，但江时早这会儿几乎已经肯定自己无论什么时候抽，应该都会抽到参与者的卡片。


    结果等他看清牌面时，牌面上的红色小丑正对着他笑容灿烂。


    “……Joker？”


    他竟然抽到了观察者的身份牌？


    有那么一瞬间，江时早的内心欢呼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毕竟相对于直接的游戏参与者，观察者实际上是这场游戏中更为安全的一种身份……


    不是吗？


    ……等等。


    看着手中笑容灿烂的红色鬼牌。


    忽然间，江时早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