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若似月轮终皎洁·十二

作品:《我是师尊的白月光

    杜雪捂着泛了红的细腕,犹自咄咄道:“徐真人素来公正不徇,竟也要跟着一块儿包庇魔教奸细?”


    徐维衡并不理会小姑娘的纠缠,转身放眼扫过场中众人脸色,抬手一揖,正色道:“事已至此,徐某便不得不坦言了——此子女扮男装拜入云山之时,我等便已知她是魔教中人。只是若当场将她逐出,魔教一计不成,难免又生暗招,不如将她养在眼皮下以静制动,便特意安排了林师弟将她收归门下。林师弟精心教化数月,辅以凤凰泪修改她的记忆,实已将她收伏。此次将她带出,是想用她使一出反间计,倘若魔教来人与她接头,便能设法套出魔教的后一步计划了。”


    林维清眉头一蹙,便欲开口,却在徐维衡睨来一眼略带哀意的肃杀中顿了顿,终是偏开头,咽下了喉中之语。


    他察觉到原本紧紧挽着他臂弯的小手颤了颤,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般,缓缓地滑脱开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负于身后的手僵着动了动,只徒劳地握住了沼泽间的一缕寒凉气息。


    一片恍然唏嘘声中,徐维衡语带痛惜:“此事本属机密,经此一闹,林师弟数月心血付诸东流不说,我们也失了一招制敌先机。”


    他转头扫向杜雪,语气坚毅而严厉,佯作怒道:“杜姑娘,如今你可明白了?能否让开些,你的大师兄还等着我林师弟回去为他运功驱毒。”


    他一番言辞慷慨,软硬兼施,杜雪方才还怒意高涨的小脸瞬间失了血色,一口伶牙再也吐不出一字。在场一片群情激昂也化作了粘稠的尴尬,众人皆有些或多或少的眼神躲闪,讷讷不语。


    说到底,他们如今还仰仗着林维清替众人驱蛊疗毒,并不好太过得罪于他。


    “哼!”


    一片缄默中,裘登明长剑柱地,目若悬钩,不卑不亢道:“我等此行本是为了协助云山共抗魔教,不得已才身陷此地。怎么云山倒要挟恩以报,威胁整个中原武林不成?”


    他替众人说出了心中那些不足道的忿忿,不过一句,望向他目光中便也带了不少信服。


    徐维衡立即软下面色,拱手连连作揖:“怎敢怎敢,只是今日之事到底可惜,请恕贫道方才一时心急,妄语失言之过。无论如何,还请诸位相信云山除魔卫道的决心,莫要再生误会才是。”


    他素性圆到,逢人便带三分笑,从不端道尊架子,一语恳让既出,气氛霎时便松快不少,自有许多人为他打起了圆场——


    “欸,徐真人是什么人咱还不知道么!大伙儿怎会不信云山宗?”


    “是啊!今日到底一场误会,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才是。”


    “咱们就是跟着徐前辈来的,一条船上的人,自当齐心协力!”


    林维清不耐这些场面上的事,见大局已定,便重新弯身携起乔四儿,掌心压下她所有微弱的抵抗,预备离去。


    “——且慢!”


    远方遥遥传来一声阻拦,一个中年女子匆忙而至。她大约四十出头,鬓发微散,口鼻沟深,眉间褶痕隐隐,透着连日操劳的疲惫,襟前还裹着件为伤者包扎换药时染了血污的围裳。


    来者乃是药王山现任掌门严持盈。


    神医谷只医奇毒顽症,药王山门风却是来者不拒,普济众生。


    这些日子以来,但凡伤病者,或多或少都受过药王山的恩惠,严持盈本人又是沉稳温和的性子,在队伍中人望颇高。


    她眉间满是积年风霜摧出的深重,拨开人潮缓缓而来,对着林维清敛衽一礼,语音低沉:“林真人,小儿闻秋医术不精,方才探脉或有疏漏。无论如何,令徒既与魔教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我总不能放心,不知可否让我探一探她的脉?”


    林维清目光微敛,顿了顿,还是让出了身后之人,低声道:“请。”


    乔四儿双手被束在身后,颈侧脸颊都是方才挣扎时挨得凌乱抓痕。她出了一身冷汗,发丝衣衫凌乱地黏在身上,模样颇为狼狈。方才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尚难以消化,脑中一片浑浑噩噩,见严持盈欺身过来,下意识便瑟缩着闭上眼想躲。


    预想中的粗暴对待却未降临。粗糙而微凉的手背轻轻触过她的额头,停了停,随即身后的绳索竟被轻柔解开了。在周身久违的轻盈中,严持盈拉过她的右腕,三指轻点上她的脉门,细细听了片刻。


    乔四儿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只见面前女子面上闪过犹疑,惊诧,恍然,最终化为与初时一般,一潭死水沉沉的哀婉。


    严持盈闭目长叹,转过身,却是朝着严闻秋招了招手:“秋儿,你过来。”


    严闻秋不明就里,几步上前还未站稳,面上便吃了狠狠一记掌掴。


    他倒在地上,羞耻与惊惧一齐迸发,气血翻涌,难以置信地看向素来柔和的母亲,哀哀地叫了声:“娘?”


    严持盈偏开头,并不瞧地上儿子的凄惨模样,只是负手沉声道:“你还记得,当年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听她语带哀绝,严闻秋面色一白,什么委屈都顾不上了,哆嗦着正了身体,老实跪在母亲身前,哽咽道:“我三岁那年,爹为了保护我们,独自引开了魔教追兵。我们寻到他时,他……浑身血肉筋脉已被蛊虫啃噬殆尽,只余一具白骨。”


    严持盈抬头望向林维清,目中隐有热泪,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杀夫之恨,我药王山与魔教势不两立。我原以为云山之心亦在诛尽邪魔,谁知……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待此间事了,我们便不随诸位同去云山了。林真人,希望你谅解。”


    林维清微微一震,面色苍白似霜,语气干涩:“若说有错,也皆是在下一人,与云山……”


    看着面前女子暗红憔悴的双眼,挽留之语还未出口,便也只剩了徒劳。


    在场众人只以为她探出乔四儿确有魔功在身,不忿与魔教奸细为伍,一时人人皆生了些焦急——


    “这……严掌门,林真人养着这奸细也是事出有因,您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就是,如今伤患众多,等到了云山还有与魔教的一场恶战,大伙儿可离不开药王山啊!”


    “便是不看云山的面子,看在大家伙儿的面上,您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一片七嘴八舌中,忽有个油腔滑调的怪声撞入众人耳中:“严掌门若看不惯这奸细,反正如今她也无甚价值了,不如拿她开刃祭旗,以平众愤好了。”


    这确是个稳定人心的良方,徐维衡眉心深锁,带着一丝希冀恳求之态,转头望向仍固执挡在乔四儿身前的师弟。


    严持盈亦重新看向林维清,目中投出分隐着期许的较量。


    林维清低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徒弟——乔四儿一双圆眼满是无辜惊惧的水光,怔怔地望着他,分明澄澈得不染半分污秽尘垢。


    “舟儿,你可还要替魔教行事?”


    抬手为她取下堵在口中的布巾,林维清低声问了句。


    “不……我不是奸细!”


    乔四儿想拼命地喊,可除却最初的那个不字,喉间却干涩地只能发出沙哑嘲哳的碎音。


    林维清颔首,转身向着众人道:“她已洗心革面入我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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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以来并未有过任何与魔教勾结之事,请恕在下不能凭白伤她性命。”


    见他面色极淡,语气坚决,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人群中不满之声哗然而起——


    “林真人莫要一时心慈手软,魔教妖孽的话怎么能信?”


    “您不忍凭白杀人,可魔教当年虐杀我中原武林同袍无数,谁又替那些冤魂说句无辜?”


    “药王山都要走了,您还这样偏颇这个妖女吗?既然这样,我们来救云山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也一道走了罢!”


    无数道指责声若锋锐箭簇般砸在面上,林维清握着剑的手颤了颤,抬眸定声道:“诸位想杀她,不过是怕她万一当真与魔教勾连,会令如今之困雪上加霜。请稍容她一日,待在下为余下伤者逼出毒蛊,后日便可出发。待回了云山,立刻将她禁闭看管起来便是。”


    原本剩余三日的驱蛊疗毒硬生生要压成一日,纵是林维清功力再深,也难免会伤了根基,徐维衡几次想打断,却见他一脸已化作淡漠的坚决,终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师弟!”


    人群再次静默下来,眼下没有什么能比迅速脱离这片泥沼更为诱人。


    那道不和谐的声音再次扬起,语中还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调笑:“便是一日也有风险啊,林真人救人时无暇他顾,这妖孽么,还得严加看管才是。”


    众人回眸,只见段铭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三步之外,似是刚围观了一场虎头蛇尾的大戏般,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


    江采薇站在养子身后,一脸欲语未语的无奈,一副娇媚无暇的容颜都急得有些发蔫。


    美人焦心,向来怜香惜玉的风流公子却视若无睹,拨开人群挤至前排,一双眼钩子般地流连过被林维清掩在身后的乔四儿,唇角斜斜一勾,自告奋勇道:“段某不才,一路上也未帮上什么忙,心中甚是愧疚。愿替众位豪杰看管这个奸细一日,若出了半点差错,诸位只管算在华阳门头上,段某绝无怨言!”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掷地有声,又替众人安排好了这烫手山芋的归处,场中自无一人再有异议。


    严持盈也微微颔首,转头再次冲着林维清一礼,语气微凉,带着隐约强硬:“林真人,药王山可以不走,只是为防万一,请允我暂时封住令徒的经脉武功。金羽针法来去无痕,一日后自行得解,并不会有损令徒贵体。”


    林维清默了片刻,看着严持盈身上救治伤员未及换下的血色围裳,终是未再分辨,垂眸避开身后炽烫的视线,侧身让出了空隙。


    眼前人的素白衣袂那么近,却又那样遥远,乔四儿下意识想拉,刚抬了手,终究不敢再如往昔无数次那样肆无忌惮地牵扯触碰。


    只迟疑了一瞬,便跟不上了,随着林维清的离开,周身再无遮挡。


    乔四儿楞在原地,徒剩下满心惶然无措地,眼睁睁地严持盈一步步向她走来,缓缓抬袖。


    有银光一闪,三寸细针自严持盈的袖间露出,凉薄而优雅,向她眉心袭来——


    “得罪了。”


    耳畔遥遥传来一声女子低哑的嗓音,莫名带着分报仇雪恨的激扬快意。


    一阵剧痛袭来,自头顶颈侧向四肢百骸迅速蔓延,仿佛筋骨皮肉寸寸碎裂分离,有万千刀剑虫蚁在皮下搅动啃噬。豆大的冷汗顷刻便湿了全身,整个人都虚脱下来,被寒风一吹,摇摇欲坠。


    乔四儿眼前阵阵发黑,痛到极处,意识终于先于□□脱离了这场荒谬无稽的闹剧。


    瘦小的身体颤了颤,脱力倒在了一地尘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