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尘埃落定,克继大统

作品:《大明王朝1424:夺舍明仁宗

    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初一,夏日炎炎,紫禁城沉浸在一片肃穆与庄严交织的氛围之中。


    晨曦微露,厚重的朱红色宫门次第洞开,明黄旌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随着礼部官员悠长的唱喏声,朱高炽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冕旒,在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迈向奉天殿。


    数日前,永乐大帝驾崩的消息正式公布,文官集团集体上表劝进,大多数武将勋贵也纷纷表态拥护,这才促成了今日这场意义非凡的登基大典。


    奉天殿内,金漆蟠龙柱矗立两侧,殿中氤氲着龙涎香的气息。群臣按品阶整齐排列,官袍玉带与貂蝉笼巾交相辉映。


    当朱高炽坐上那把象征至高皇权的龙椅时,钟鼓齐鸣,响彻云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山呼万岁的声浪在大殿中回荡,震得梁间的金龙藻井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端坐龙椅上的朱高炽,此刻面容却不见丝毫喜悦。新帝的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几分忧虑与凝重——几十万北征大军仍滞留关外、先帝的遗体尚未迎回、汉王朱高煦的党羽更是暗藏祸心,伺机而动……这些棘手的难题,如同一座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登基大典一结束,朱高炽便立刻开始发号施令。


    "朱瞻基!"帝王目光如炬,望向阶下肃穆而立的皇长子,"你即刻率领几位武将元老,出关接管北征大军事务,务必以最快速度迎回先帝遗体,途中切不可有丝毫闪失!"


    紧接着,朱高炽又头望向杨士奇、蹇义等人:"诸位,速拟朕的诏书,昭告天下各省,新皇即位,大赦天下。礼部即刻筹备国书,遣使前往各藩属国,通报大明易主之讯。"


    帝王的旨意清晰而果断,殿中几位大臣纷纷出列领命。


    这边前朝事务刚安排妥当,后宫便迎来了张妍的加冕庆典。在女官们的簇拥下,张妍身着华丽的皇后礼服,缓缓走向朱高炽。朱高炽亲手捧起那顶镶嵌着东珠、点翠的凤冠,动作轻柔地为她戴上。


    四目相对,朱高炽深情地凝视眼前妻子。岁月在张妍的面庞留下痕迹,眼角细纹在妆容下若隐若现。但在朱高炽眼中,这个陪伴自己历经无数风雨,在太子位上隐忍多年的女人,此刻是最耀眼的存在。


    加冕礼成,张妍回到内廷,即刻着手处理后宫事务。她先是命人仔细打扫乾清宫、坤宁宫和交泰殿,为入住做好准备;随后又宣召了弟弟张武,将此前逮捕的三十多名与汉王有牵连的宫女太监带到面前。


    “太子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一个小太监率先哭喊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刚喊出口,他便注意到张妍身着皇后衣冠,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小太监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赶紧闭上嘴巴,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张妍冷冷地扫视着众人,眼中满是威严与凌厉。


    坤宁宫院落内,张妍端坐在雕花檀木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目光如寒刃般扫过阶下三十余名宫女太监。


    这些人蜷缩成一团,有的面色煞白,有的低声啜泣,在阳光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都承认自己拿过汉王好处吗?”张皇后的声音冷若冰霜,打破此刻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个宫女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哭喊,瘫倒在地拼命摇头,发髻散落,钗环叮当乱响。其余人则低垂着头,喉结不住滚动,最终纷纷颤抖着点下了头,仿佛脖颈上悬着无形的利刃。


    "这个贱货杖刑,其余赐毒酒白绫。”张皇后言简意赅,起身时凤袍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交代完毕,张妍头也不回地走向内室,留下院落内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和拖拽犯人的嘈杂响动。


    此时,刚刚处理完毕前朝政事的朱高炽匆匆赶回内廷。听闻皇后要将涉案宫仆尽数处死,新帝的脚步在廊下猛地一顿,玄色绣金龙袍的下摆扬起又落下。


    “哎哟,我的皇后娘娘!”朱高炽疾步跨进殿门,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朕这才刚刚登基,你这样大开杀戒,实在不吉利!"


    张妍缓缓转身,凤目直视着夫君,语气沉稳而坚定:"陛下心不狠,坐不稳这个皇位。臣妾心不狠,就管不好这个内廷。"张皇后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高炽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携手走过无数风雨的女人,那些在太子位上如履薄冰的岁月,那些深夜里共商对策的时刻,此刻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朱高炽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轻轻地点头:“咱俩私下里,还是用你我称呼吧。''朕''和''臣妾'',留到外人面前再用。"


    张妍闻言,唇角终于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间的冰霜也随之消融。


    果然,当那些与汉王有染的宫仆被尽数处置后,紫禁城的氛围焕然一新。往日里磨磨蹭蹭的宫女太监们,如今做事手脚麻利了许多,连行走时都带着几分谨小慎微。宫道上再没有窃窃私语,唯有值夜梆子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清晰回荡。


    八月初一的夜晚,用过晚膳的朱高炽,第一次以帝王的身份踏入乾清宫。他的脚步轻快而沉稳,顺着盘旋的楼梯登上二楼。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将金砖地面镀上一层银辉。


    "主子万岁爷,要是有什么要求,奴婢这就去办。"王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这位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满脸堆笑,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今日,整个紫禁城都沉浸在权力更迭的浪潮中——朱瞻基满心期待着被册立为太子,宫女太监们因为新帝仁厚的名声而欢欣鼓舞,文武百官则各怀心思,或忙着铲除汉王党羽,或绞尽脑汁谋求改换门庭。


    唯有乾清宫内,朱高炽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望着漫天星斗,思索着大明王朝的未来。


    不知过去多久,夜已深沉,乾清宫的宫灯在秋风中轻轻摇晃,将昏黄的光晕洒在金砖地面上。朱高炽负手立于二楼窗前,望着天穹中稀疏的星辰,玄色常服上暗绣的龙纹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王淮,我在想一件事。”朱高炽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几分疲惫与感慨。


    王淮闻言,立刻趋前半步,脸上露出恭敬又略带紧张的神色:“主子,依着宫里规矩,您该自称‘朕’才是。”


    “无妨,这里又没有外人。”朱高炽摆了摆手,语气随和却透着不容置疑,“在自己人面前,怎么自在怎么来。”


    朱高炽顿了顿,目光依旧凝视远方:“父皇龙御归天后,这天下间,真正为他伤心落泪的人怕是屈指可数。一个寻常人家普通的富商过世,尚且有众多亲眷悲戚,可这帝王之尊,到头来竟如此孤寂,当真是孤家寡人啊。”


    王淮心中一紧,不敢随意接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乾清宫,得重新布置一番。”朱高炽话锋一转,收回远眺的目光,开始巡视四周,“一楼正中间的屋子,就留作卧室。其余四间,全部改造成书房、茶室,不拘什么用途都行……”


    朱高炽边走边比划:“每个房间只留一张床,简单些好。”


    交代完改造事宜,朱高炽缓步走下蟠龙金漆楼梯。雕龙刻凤的黄金龙椅在烛光下泛着威严的光泽,他缓缓坐下,手轻抚过冰凉的扶手,目光透过乾清宫的大门,仿佛能穿越数百里山河,看到正在北征军中的朱瞻基。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北征大军营地,草原的夜风裹挟着寒意掠过营帐。朱瞻基在杨荣、张辅等一众重臣的陪同下,神色凝重地踏入中军大帐。烛火摇曳中,将领们或坐或立,交头接耳,气氛凝重而压抑。


    “诸位将军!”朱瞻基站在虎皮帅案前,声音洪亮却难掩悲戚,“先帝已于榆木川……”


    话未说完,帐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甲胄碰撞的叮当声与压抑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


    待骚动稍稍平息,朱瞻基展开明黄诏书,金丝镶边在火光中闪烁:“新帝有旨!此次北征,诸位将军劳苦功高,皆记首功!大军不日即可入关,与家人团聚!”


    话音刚落,帐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如释重负的感叹。将领们紧绷的面容渐渐舒缓,有人眼眶泛红,有人长舒一口气。


    在“吾皇万岁”的叩拜声中,朱瞻基终于得以走到爷爷朱棣的锡棺前。


    看着冰冷的棺椁,朱瞻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幼时爷爷教他骑马射箭的场景、北征前那充满期许的眼神,一一浮现在脑海中。他双膝跪地,伏在棺木上放声痛哭,泪水浸湿了素白的孝服。


    就在朱瞻基沉浸在悲痛之中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懋身着锁子甲,腰间佩刀未卸,大步踏入灵堂。他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高大,投在素白帷幔上的影子,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榆木川的夜风裹挟着沙砾,将灵帐外的素幡吹得猎猎作响。朱瞻基抚着朱棣棺椁的手指骤然收紧,耳畔传来的脚步声却与想象中截然不同——陈懋没有按他想象中那样佩剑闯入,而是在外帐卸下甲胄,只着一身素色中衣,连靴履都沾满连夜赶路的泥渍。


    "罪将陈懋,向太子殿下请罪!"老将扑通一声跪倒在青砖铺就的灵堂,白发在烛火下微微发颤。他刻意避开“皇太孙”的称呼,这份对皇位继承顺序的精准拿捏,让朱瞻基手中的孝帕不自觉攥紧。


    朱瞻基缓缓转身,孝衣的广袖扫过铜香炉,带起一缕龙涎香的余韵:"陈将军何罪之有?"


    目光扫过对方佝偻的脊背,想起密报中那封送往汉王府的密信,此刻却见陈懋腰间空空如也,连寻常武将不离身的佩刀都未曾携带。


    "末将猪油蒙了心!”陈懋突然以头抢地,额头撞在地面发出闷响,惊得守灵的小太监手中铜盆当啷落地,“听闻先帝圣驾违和,竟妄想……"


    陈懋喉结剧烈滚动,将“通风报信”四字咽回喉咙,“私遣信使试图入关,实乃十恶不赦!"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杨荣不动声色地向书吏使个眼色,竹简翻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朱瞻基轻笑出声,亲手扶起陈懋,语气轻松平常:“将军追随父皇三十余载……”


    陈懋一言不发,羞愧的低着头。


    朱瞻基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做出最后的总结:“将军不过是一时糊涂。"


    这番表态让陈懋如蒙大赦,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他哪里不知,此刻自己的项上人头全凭眼前少年一句话。昨夜在营帐中,他将那封未送出的密信付之一炬,此刻又孤身一人冒死赶来,赌的就是新君登基、大赦天下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朱瞻基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手段。他在中军帐设下“问计台”,每日召见数位将领,既不谈罪也不言功,只与他们追忆北征时的轶事。


    张辅会意,主动将自己的亲兵营编入返程前锋;柳升则带着火器营严守要道,确保大军行进万无一失。当十万大军如长蛇般蜿蜒向山海关时,烽火台上的守将早已备好清水粮草,迎接这支历经生死的军队。


    九月初三,最后一批边军在宣府领完赏赐,回到驻地。


    朱高炽站在午门城楼上,看着三大营将士代表那整齐列队的身影,手指轻轻叩击城墙砖块。他知道,当陈懋主动请罪的消息传遍军营时,这场权力交接的暗战便已落下帷幕。


    远处,朱瞻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主动交出虎符的陈懋——老将的白发在秋风中飞扬,腰间新赐的玉带却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与新王朝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