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金鼓锵锵,难止

    清晨,氤氲冰冷的晨雾还未曾褪去,凛冬让叶芽尖尖都挂上了一串又一串的冰霜,厚重的雾气和寒冷吞噬着整个宫廷。所有的宫人照常忙碌着,昨日燃烧的忠祥殿,今日已经着手修复起来。黑色焦苦的圆木和新鲜嫩黄的新木交错在一起,被巧工的手琢施措彩,新旧之间,反而有种浴火重生的破碎美感。


    有个熟悉的面孔顶着一身的寒气,无人察觉地站在陆青意的床前。


    身上的冷气让自己缩了缩,红策一身红衣纶巾,修长的头发紧紧绑在脑袋上,像武将的发髻,不过缠绕了镶嵌蝴蝶的花冠,倒是多了几分俏皮。红策冷冷地看着眼前还缩在被子里的女孩,出声道:“陆姑娘,这是公主殿下专门为您准备的猎鹿软甲。红策奉命在门口等您,带您去武场。”


    红策的扬长而去,顺便连门都给了一道缝隙,冷气从外面疯一般地涌进来。将床上懵懂不清醒的陆青意迅速惊醒,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门外端正站岗的红策,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褂子的女孩小跑过来,手里抱着一捧梅枝。忽然就想起,公主殿下小的时候,也是很喜欢梅花的。不过现在,她低下头,眼前干净单纯的丫头走进自己,瞬间僵硬的同手同脚。


    红黛被红策着着实实吓了一跳,她在女子中见过最威严的也就是大夫人的喜怒不露颜色,如今眼前的女子带着陌生的杀气,仿佛只要有一点冒犯,她就会三下五除二,利落地让自己人头落地。她只福了个礼,迅速推开那扇救命的大门,大声道:“小姐!外面有个恶煞鬼~”


    忙着给自己换上软甲的陆青意此刻相死的心都有了。拜托,蛐蛐人可以等人家走了以后再说吗?她两手拉着红胭依次递给自己的线,脸上是没睡醒的绝望痛苦,对着红黛轻声说:“红黛,不能这样说公主殿下的人。红胭呢?明明她守着的,如今怎么人都不见了?”红黛两眼瞪的老大,火速捂住了自己惊讶的可以吞下鸭蛋的小嘴:“我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她?”


    两人七手八脚地,终于将软甲穿在了身上,只是出去的时候,红策扫了眼自己,眼神十分古怪,但还是大踏步迈了出去。“公主殿下早就等在猎场了,还有其他的人也在等您,陆姑娘请快点。”


    冰雪将整个地面都封了起来,因此普通的软鞋走起来十分滑,陆青意不得不两手抓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看准每一个下脚的位置。白茫茫的季节里,寂静无声的世界和红色的院墙映衬起来,倒是格外美丽生动,多了几分优雅宁静的知性。整个王庭褪去了庄严肃静,增加了柔和慈祥。


    不远处的猎场外面,太监和宫女列在两侧,数量繁多,大约有二十来个。他们拥挤地左右排列在一起,身上背上已经沾满了厚厚的积雪,却一个都不敢动。如今红策领着陆青意来,众人纷纷跪下来,低着头。直到感觉背上一股力量将自己推进去,红策将红胭拦在了门外,自己才发现偌大的猎场,只有三个人。


    准确的说,除了自己以及被绑在柱子上的几个黑色身影以外,只有两个人。而且是整个大梁最尊贵、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公主殿下,他们分立在两侧,望着自己的方向。昭华抬起手,冲着自己晃了晃,今日她着了件桔黄色的披风,在风雨中倒有几分傲然亲民的样子。太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玄色,手里握了柄弓,腰间挂了个鲜艳的红色香袋。


    陆青意赶忙上前,想要行礼,被昭华按住手,用惊人的力气将她抬了起来。她从身后的太子手里,将那柄弓放到自己的手里,顺势将箭矢从马上的匣子里拿出来,给了自己。她周身环绕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吐字入兰音,修长的手指顺着陆青意的肩膀向下,顺势借着身高优势,靠近自己的左耳。


    呼出的淡淡玫瑰热气,散落在陆青意的皮肤处,引人不得不皮肤发热。昭华凑近自己的耳边,对着身边的人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看到对面的人了吧,他是唐沐璟。今日,你只有手里一支箭,如果射中了他旁边的奴隶,我们就给他派兵。如果你射偏了,”那只细腻温柔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下穿过来,慢慢捂住了陆青意左眼。自己意识到看清了什么,瞳孔忽然变大。“那死的,就是你最爱的婢女了吧?”


    陆青意手一抖,长弓险些脱手。昭华立刻扣住她的手腕,左手稳弓,右手引弦,将她牢牢控制在怀中。“本宫与太子以城外十万灾民的性命作赌——射中唐沐璟,我们开城赈灾;射中你的婢女,我们即刻发粮。”公主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以一命换万民,很划算,不是吗?”


    太子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唐卿素来身手不凡,陆姑娘可要把握机会。”不远处九霄和红策对了眼,不约而同地关注自己主上的动向。他们两个人出自同一个地方,有着为皇室随时牺牲自己的觉悟。这种生死的对决,让两位高手惺惺相惜,只是一眼,就明白了互相的意思。


    “都这么大了,你们主子怎么还娘们唧唧的爱带小香囊。”


    “都这么久了,你们主子怎么还改不了喜欢女人的毛病?”


    “我不听——”


    “我就说,我就说——”


    “野蛮!”


    “无礼!”


    陆青意握着箭羽,这把弓很沉,但是昭华端得很稳,不曾因为寒风有所异动。唐沐璟在寒风中站得也很稳,他面无表情地和身边的奴隶和左侧的红胭困在一起,奴隶吓得浑身抽搐,红胭已经昏了过去,只有他眉眼挂霜雪,凌厉傲常人,神凛凛,意潇潇。尽管隔着百步之距,手中剑矢正中他的眉心,身后是两位尊贵至极的贵人。他仍然一身素衣,满容沉寂,望向自己。


    “你怕他?”昭华控制着手里的箭矢方向,身体紧紧贴着陆青意,带着她调换方向,将箭的方向对准眼前的唐沐璟。陆青意惊呼一声,只能委婉求饶:“殿下,这个玩笑太大了。”要是让唐沐璟认为自己调换的方向,他肯定会把自己砍碎了,扔进猎场喂动物的。兀的,她忽然想起,父亲陆弘文特意让太监给自己带的信息,就是让自己杀了唐沐璟。


    况且太子殿下也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个机会?陆青意的大脑飞速旋转,寒冷的空气让她这具养尊处优的身体,调整不过来。


    没理由的,陆青意手臂突然用力,调整了昭华放箭的方向。箭矢往侧边偏了一寸,擦着唐沐璟的身侧而过。风雪裹挟着寒意,唐沐璟只抬手拉了拉绑紧的绳子,绳子就轻松的一分为二。他看了眼自己,就大步得走过来,威压的气势逼得陆青意想要退一步,被昭华放在腰间的手稳稳固定住。


    五十步


    二十步


    十五步


    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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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步


    三步


    两步


    一步


    自己的右手被紧紧攥住,被拉出了昭华的怀里,转而差点跌进了另一个冰冷的怀里。索性那只手稳稳的控制了力道,让自己站稳以后才脱手。


    “二位殿下玩够了吗?”唐沐璟额前散落的发丝掩不住眼中的锐利,“边关告急,事关社稷,还请速速通报。”他指向马槽,“备好的快马已死两匹,殿下还要儿戏到几时?”


    成乾转动着大拇指的扳指,虚假地笑起来打圆场:“不过是偷着空,玩一玩,我们今日请安的时候,一定会提前和父皇说。”两位殿下离开了。


    唐沐璟以为眼前的人,有机会一定会先杀了自己再说,没有想到她竟然可以撼动昭华的力量,让箭矢脱开。


    因为身高的优势,唐沐璟只一瞥,就发现了问题:“你里面的软甲穿反了。”


    陆青意懵懵地拉开了衣领仔细地确认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得问:“哪里穿反了?”唐沐璟伸出手,明明只是隔着披风,他还是精确地用食指和中指挑起了露出在外面的两条线,顺势一提,陆青意立刻感觉胸部的位置紧了紧,立刻脸色涨得通红。


    “这是宫廷特质的软甲,需要贴身穿。”那声音磁性平淡,但对于陆青意这个八百年没有遇到过和一个男人讨论自己衣服穿反没有的万年单身族身上,唐沐璟的声音宛如炸雷般地冲进了自己的耳朵。


    陆青意拍掉了唐沐璟的手,红着脸后退一步,别开脸:“就算我穿错了,你大可以假装看不到,这是礼貌。”


    唐沐璟收手,无所谓地“哦”了一声,两人之间只剩下风声猎猎。


    半晌,陆青意拢了拢披风,小声问道:“你的靴子上都有血迹,是不是这场仗很艰难?”


    唐沐璟愣了愣,走到马边,看了眼自己的靴子,道:“是,这场仗很难,比我想象中的难。”他想到什么,又从马边走回来,问自己:“你是不是又想我死在战场上了?你放心,陆弘文的案子虽然这次从我的手上溜走了,但是下一次,我一定会定成铁案,你要是想杀我,最好趁早。”


    陆青意愣住了几秒,才想起来唐沐璟说的自己父亲的案子,便不由自主地说:“我不会因为这个杀你。”随即,她的身体好像感知到什么,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胸口辐射到四肢,她立刻双腿一软,刚要跪下。一双手接住了自己,有力地让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两只手控制自己不让双手乱抓:“陆青意,你怎么了?”


    自己可以确定的是,在唐沐璟瞳孔中慌张痛苦的自己不是假的,而胸口钻心的疼痛仿佛数千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肝脾胃当中,陆青意不得不在一阵一阵的痛苦中喘着气。


    这种痛苦来的快,去得也快。没过几分钟,陆青意就不疼了。她立刻爬起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冷下脸说:“我一定会杀你。”


    那一刻,唐沐璟只轻笑一声,单腿上马,扬长而去。


    蛊毒,陆青意望着自己的右手,刚刚分明自己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色。自己肯定中了蛊。陆弘文这个好父亲,为了控制这个女儿,真是无所不尽其极。


    唐沐璟,真的得死了。陆青意抬起头,望着眼前策马潇洒的人影,眼光中也逐渐被大雪用复杂迷蒙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