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阳光比初春的热度足了些，带着点暖洋洋的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区绿荫道上，蝉鸣还没开始，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微风拂过两人的脸庞，仿佛将刚才的尴尬和社死都一起带走，也让两人混乱的脑袋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抽象是真抽象……”陆尘在心里嘀咕，“但折腾这么一上午，还能被她最后那一手‘你猜’整得没脾气……这女人，道行深不可测啊！”他甩甩头，感觉脑子里那根因为社死而绷紧的弦，终于有放松的趋势。


    不过当张露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时，陆尘这才发现原来折磨还远远没有结束，仅仅是刚刚开始！


    原来是她并没有走向任何商业街，反而熟门熟路地拐过几栋居民楼，停在了一处挂着有些褪色招牌的红砖小屋前——“邻里食堂”。


    招牌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社区福利点，长者优先，欢迎志愿者。”


    陆尘看着那几个字，再瞄瞄门口坐着晒太阳、慢悠悠摇着蒲扇的几个老大爷，心里直犯嘀咕：“这……还真是想不到的地方……接地气接得有点过分了吧？”


    张露却是一脸“带你见世面”的表情，抱着狗径直推开了那扇挂着防蝇纱帘的玻璃门。


    走进门便被一股温热、带着油盐酱醋烟火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精致的餐厅香氛，而是家的味道、大锅菜的味道。


    中午的食堂里人不少，大多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端着统一的餐盘，坐在靠背椅或长条凳上，慢悠悠地吃着饭、聊着天，风扇在头顶嗡嗡地转着，驱散着饭菜的热气。


    最热闹的依然是角落那张旧桌子，两个大爷果然还在“鏖战”象棋。


    “老李头！你那个马几时蹩到这儿来了？！偷棋可耻啊！”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大爷拍着桌子。


    “屁话！刚才你炮挪位了我还没吱声呢！”另一个光头顶的大爷毫不示弱。


    陆尘刚踏进去，还没来得及感慨这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旁边一张小桌旁正在择菜的花袄老奶奶眼睛就亮了，准确地说，是盯住了张露怀里那团雪白！


    “露丫头！今儿有空来啦？嚯！还带着旺财出来晒太阳呐？”老奶奶嗓门亮堂，透着股敞亮的亲热劲儿。


    “是滴哦，我今天带我朋友来吃饭，今天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张露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看向老奶奶，毕竟她不是真想整蛊陆尘，她也想安心吃个饭。


    “有的，有的，你来了怎么可能没有呢！”


    张奶奶手脚麻利，很快端了两份饭菜过来：一大份浇着红亮浓郁酱汁、铺满了炖得软烂入味的红烧肉、还点缀着油汪汪小白菜的盖饭；还有一小份单独用浅口小碗装着的、汤色清亮、飘着菜叶和细碎肉糜的细面条。


    “露露，你的！”张奶奶把那份分量十足的红烧肉盖饭推到陆尘面前，“还有这位.......男朋友，给你多加了两块肉！累坏了吧？”老人家打趣着，眼神里满是善意的调侃。


    “噗！”


    陆尘差点将刚才喝进去的水吐了出来，只见他脸色涨红连忙想要解释，不过却一直干咳着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张露开口解释道：“奶奶，他不是我男朋友，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哦……”老奶奶带着仿佛洞悉一切的微笑，还特意冲他俩眨了眨眼。


    她笑眯眯地又端来一小碟酱黄瓜放在桌上，说了句让在场年轻人都尴尬的话：“甭管是不是，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处对象！”


    “张奶奶！”张露无奈地拖长音抗议，声音里一半是羞恼一半是哭笑不得，耳根也悄悄红了，“您就瞎起哄吧！赶紧忙您的去！”她挥挥手，试图把这尊过于热心的“月老奶奶”请离战场。


    “好好好，不说不说！”张奶奶终于心满意足地端着空盘子，哼着不成调的老歌转身走了，脚步轻盈，显然为自己成功“催化”了年轻人而感到愉悦。


    周围几张桌子上的老人们，虽然没直接围观，但那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和时不时飘来的、带着善意的打量眼神，仿佛在无声地给“张媒婆”点了个赞。


    “咳咳！”陆尘干咳两声，便埋下头准备开始干饭，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毕竟他今天的脸从头到尾就没恢复正常过，仿佛一直在被大火炙烤一般，烧得滚烫。


    好一会儿，陆尘才在饭桌上那片尴尬的安静里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没话找话、试图打破尴尬的笨拙：“嗯……那个……这肉炖的……真挺烂糊，一点也不塞牙！”    张露像是被他笨拙的模样给逗乐了，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带着点揶揄的笑意：“是啊，张奶奶说了，吃人嘴短，多吃点，补补你刚才被旺财……恐吓到的小心脏？”


    “哎呦，你又来！”陆尘有些没好气的说道，自己今天本来还想调戏调戏张露，结果调戏不成，自己反被一路调戏，这下真是给他整得有些崩溃了。


    “小兄弟，速来助我！”


    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陆尘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那名光头大爷。


    “大爷，怎么了？”陆尘满脸疑惑地问道。


    “对面快过我汉界了，你不是韩信吗？还不速来助你主公？”


    陆尘慌张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才记起来自己还穿着cos服的，但是有一点让他难以想通，那就是为什么大爷都知道他cos的是韩信呢？


    于是他急忙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大爷，你怎么知道我扮演的是谁？”


    光头大爷摸了摸那发亮的光头，一脸“山人自有妙计”的傲然，中气十足地吼：“废话！玩了几十年象棋，这点眼力劲儿没有？！古书里说韩信‘胯下之辱’，背水一战！”


    他手指刷地往陆尘胯部和背后一指，唾沫横飞：“你这身盔甲，这红缨子，这背上的枪，再看看你这走路的架势，就差把‘老子是兵仙’贴脑门上了！不是韩信是啥？快快快！对面的老李头炮快轰到我帅府了，急需你这‘兵仙’出奇兵！速救场！”


    “额.....大爷还得是大爷！”


    张露正用小勺子慢条斯理地搅着面条，在感受到陆尘求助的目光后。


    只见她抬起头，唇角勾起一个狡黠、带着幸灾乐祸的弧度：“上啊！兵仙大人！你舞台来了！证明自己的时刻到了！”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嘴脸！


    陆尘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女人，绝对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


    不过对面两个大爷的表情更加让陆尘后怕，那表情仿佛在向自己唱一首歌：来啊，快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