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哈尼”这个称呼再次刺痛了江尚斌的心。


    自从上次江老夫人寿宴之后，“哈尼”作为“要钱”的代名词，渐渐在云城流传开来。云城人觉得这句Y语真心好用。


    平时熟的不熟的，七大姑八大姨，张口要钱总归有几分冷酷、俗气。


    可现在赶个时髦，叫一声“哈尼”，要钱这件事竟莫明有些撒娇、亲密的味道。


    比如老朋友之间见面：


    “张大哥，忙着呢？听说了吗，前段日子江家三小子那件事，我给你说……哈哈哈，然后我就想到张大哥了，这不就‘哈尼”来了吗’……”


    “哈尼~李老弟，兄弟最近手头有点紧啊哈哈哈”


    “哈呢~死鬼，这两个月跑到哪个小妖精那里去了，害得老娘空等~”


    “哈呢~陈夫人，上个月您定的旗袍做好了，我这不赶着给您送来，您试试合不合身……”


    一时间云城简直成了“哈尼城”，尤其是情人之间，要钱不要叫钱，叫一声哈尼，那真是百试不爽！


    当然了，每流传一次，何雅君那天不堪的一幕就会被提起来一次。


    自然也就无数次将江尚斌这个丈夫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偏偏何雅君自己还不自觉，动不动“哈尼、哈尼”地叫个不停！江尚斌怎么能不火冒三丈！


    不仅如此。


    最重要的是，陈家如今正在给他运作，恰好云城另一家中学有一个教职空缺，虽然不及云城第一综合学校，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不错的差事了。


    回国这么长时间了，到现在还一事无成。


    他再也不能因为何雅君误了前程。所以狠狠心，江尚斌道：


    “何雅君，你这样的心性不适合养儿子。我会把江白抱给小娥来养，再拨几个佣人帮忙照看。”


    “你说什么？”


    何雅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生的儿子，凭什么交给别人来养？”而且还不是正妻，是蒋小娥那样卑贱无知的女人。何雅君怒道：


    “江尚斌，你太虚伪了！”


    “你口口声声要破除封建，建立一个更加民主、人人平等的国家，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居然让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离开自己的母亲？！”


    江尚斌却不以为意，他冷笑道：


    “何雅君，用不着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你口口声声爱儿子，可儿子从出生到现在，你有抱过他一下吗？”


    “我……”


    何雅君突然被问住，有些张口结舌。


    她不是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吗。再说了有奶娘抱着，和她抱有什么区别？


    “没抱过，是吧？”


    江尚斌冷笑着：


    “既然人人平等，把你屋里的下人撤去如何？何雅君，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谁也不爱，只爱你自己。”


    “所以江白我会抱给小娥，她比你更会照顾孩子。当然，如果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时常去看，小娥不会同你计较这些。”


    说着，也不再管何雅君的反应，抱起侧屋小床上睡着的江白，径直走出了忘晴院。


    “啊啊啊啊啊”


    何雅君崩溃地扑倒在床上，将被子蒙在头上放声尖叫！


    “江尚斌、陈思美、蒋小娥，你们全都是贱人，贱人、贱人！！！”


    ……


    宋念如隐在暗处，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三房的这出大戏。


    她觉得把这几人凑作堆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每天看戏的生活简直有趣极了。尤其蒋小娥抱养江白以后，把江白照顾的不错。


    新生儿出生时身体的青色很快退去很多，看起来有些白白胖胖。江尚斌对此极为满意，每个月分给蒋小娥和陈思美的时间，几乎是一半一半。


    与此相反的，那天以后，江尚斌的脚步几乎再也没有踏进过忘晴院。


    忘情院、忘情院……


    这个从前何雅君在自怜自哀下给自己院子改的名字，好像真的被府中人渐渐遗忘了。


    转眼又是两年时间过去。


    江尚斌在陈家运作下，还真当上了那所学校的教员，蒋小娥平安生下一子。反而陈思美的肚皮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心下焦虑、四下求医问药不提。与此同时，云城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紧张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恐慌。


    江家生意同样受到波及，江尚文的日程开始变得忙碌而神秘了起来，府中气氛愈发压抑。


    就连大夫人都不张罗打马吊了。


    在这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只有宋念如一如既往。每天照常在花房里赏花品茗，晚上去百乐门听戏、仿佛外界纷扰与她无关。


    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这一天宋念如照例回到宋家蹭饭，她很喜欢邓玉珍做的一道小菜“松子虾仁”，色泽鲜亮，入口滑嫩。


    这原本是原主最爱吃的一道菜。


    邓玉珍没事就用它来诱惑宋念如回家，时间长了宋念如也喜欢上了。有时不用人叫，自己就溜溜达达回来找吃的了。


    只是脚步临近正堂，却忽然听到宋昌清气愤的声音；


    “顾玄武这个王八蛋、卖国贼，历史会永远把他钉在龙国的耻辱柱上……”


    “他这种混蛋、懦夫，怎么配当一国总统？！”


    ”还有那个董国芳这个懦夫，身为国防部长，竟也默许了这等荒唐决策。还有邱达胜——云城最高长官，竟然不声不响地跟着军队逃了，全都是一群畜牲！”


    后在就是一连串的国骂精粹。


    这是宋念如第一次听到一向沉稳的宋昌清骂人，顿感好奇，索性驻足细听。


    邓玉荣忧心忡忡：


    “老宋，顾先生到底是一国总统，他真的下达了那样的指令吗？”


    然后是宋恒宸沉稳的声音：


    “是真的，母亲。”


    “三日前云城的所有军队已经悄悄开拔，南下进入狮城。如今的云城已经毫无守卫力量，六国联军随时可能长驱直入，云城形势岌岌可危。”


    “岂有此理！”


    宋珍珍捏握拳头，怒骂道：


    “谁不知道六国联军所过之处，皆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这些人这么做，岂不是将整个云城拱手相让，让我们一城之人皆为鱼肉，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