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二十四孝好老公薛赜礼。

作品:《心机美人攀高枝记

    丹阳县主说完这番话的一刹那,苏莞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吗?


    她已许久没有这般惊讶过,以至于给丹阳县主的答复也只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因她的沉默,丹阳县主觉得这事有可乘之机,便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吃亏,只要你们愿意认下这孩子,我可以保你们薛国公府在皇权争斗之中屹立不倒。”


    红茹与红雨都不懂朝堂之事,可她们听出了丹阳县主话里的弦外之音。


    什么叫让世子爷与夫人认下孩子?


    这孩子分明与世子爷没有半分关系,凭什么要让薛国公府认下?凭什么要让她们夫人吃下这个哑巴亏?


    红雨一时气愤,正要出言驳斥时,红茹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


    这儿是皇城,是丹阳县主的地盘,一个行差踏错就会白白送了性命。


    “太子妃。”这时,苏莞丝也终于从怔愣里抽身而出。


    她缓缓起身,朝丹阳县主扬起一抹寒意凛凛的笑容。


    “您自己与外男私通,闯下这塌天大祸,凭什么要夫君和我来为你收拾烂摊子?我与你的交情可没好到这等地步。”


    丹阳县主也猜到了苏莞丝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偏殿内人多耳杂,她便吩咐嬷嬷们将丫鬟婆子们都带到外间去。


    红茹与红雨起先还不肯走,却敌不过那两个力大无穷的嬷嬷。


    苏莞丝也只能淡声安抚她们:“你们先出去吧,我没事。”


    若丫鬟嬷嬷们都不在殿内,两人独处的话,丹阳县主可不是她的对手。


    红茹与红雨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外间。


    丹阳县主便淡淡开口道:“塌天大祸?若不是因为薛赜礼,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说着说着,她竟红了眼眶,落下晶莹如珍珠的眼泪。


    苏莞丝蹙起柳眉,既不想搭理丹阳县主,又忍不住开口道:“这与我夫君有什么关系?”


    她嘴里冒出的“夫君”二字深深地刺痛着丹阳县主的心。


    “到今时今日,我依旧不明白,薛赜礼究竟喜欢你什么?”


    苏莞丝懒得回答她这种愚蠢的问题,只道:“太子妃若无别的事,便请回吧。”


    丹阳县主却不肯走,只幽幽地说道:“你们愿不愿意认下这孩子是一回事,太子相不相信薛赜礼又是另一回事。你有没有想过,若太子继位,薛赜礼会落得什么下场?”


    纵然苏莞丝不懂朝政之事,听了这话却也冷笑道:“可若我们薛国公府认下了这个孩子,岂不是愈发坐实了世子爷不敬太子的罪名,难道我们薛国公府不会因此而死得更快吗?”


    “当然不会。”丹阳县主捧着肚子从扶手椅里站了起来,那双美眸熠熠生辉:“这孩子若养在薛国公府,那就是人质,是你们的保命符,我和母亲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护住你们薛国公府。”


    她一会儿落泪,一会儿又振奋着精神,举手投足间露出几分疯劲来。


    苏莞丝攥紧了袖袋里匕首,只道:“长公主与太子妃既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护住我们‘岌岌可危’的薛国公府,怎么连个孩子都安顿不了?这样‘喜当爹’的丑事,恕我们薛国公府不愿意做。”


    只要苏莞丝不是犯了痴心疯,都不会应允下此事。


    薛国公府名声磊落,薛赜礼也极爱惜自己的羽毛,凭什么要他们认下这乌糟糟的丑事?


    她不愿意,想来薛赜礼也不会同意此事。


    不想,丹阳县主却又笑着道:“几位皇子们为了皇位而倾轧相争,太子虽不算势单力薄,可他的处境也十分险难,这样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像薛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的鼎力支持。”


    太子曾在私底下评议过薛赜礼。


    他说薛赜礼是能臣风范,只要有薛赜礼的支持,他不愁不能登上帝位。


    如今是最关键的时候,太子为了拉拢薛赜礼,必定会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也是丹阳县主最后的机会,若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她就没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孩子了。


    说着,丹阳县主就弯下膝盖,重重地跪在了身前的青石地砖之上。


    哪怕跪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依旧摧着她挺直了自己的脊背。


    她跪求苏莞丝:“你也是母亲,也和我一样日日清晰地感受着肚子里孩子的存在,我只是想保住他,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敢想。”


    从前不可一世的丹阳县主,如今却为了腹中胎儿而跪地祈求着苏莞丝。


    苏莞丝心间涌起些叹息之意。


    可她也知晓此事有多么棘手,并未心软应下。


    “太子妃,您是千尊玉贵的金枝玉叶,生来就比我这等出身低贱的人要幸福许多,实在不必跪地求我。如今我也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想卷入这些腌臜的事中。您为了腹中胎儿不顾一切,我也想护住我的孩子,保护我的夫君。”


    苏莞丝起身,没有去瞧丹阳县主满面的泪意。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已无需再多言一句。


    面对丹阳县主的跪地祈求,她心里并没有半点得意与痛快。


    苏莞丝只想立刻离开偏殿,离开这座令人窒息的皇城。


    她刚要动作,身后跪着的丹阳县主却笑着说:“太子多疑,太后娘娘日日唤你进宫,这代表着什么,不仅没有磋磨你,还待你格外和蔼,赏下了金银珍宝,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更何况从前苏莞丝应召进宫时,身旁都有薛赜礼的陪伴。


    “太后娘娘最疼我母亲和我,若不是我腹中胎儿是薛赜礼的,她怎么会待你这么好?”


    苏莞丝猛地回头,凌厉又愤恨地瞪着丹阳县主:“原来……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算盘。”


    丹阳县主失笑一声,踉跄着起了身,只道:“在太子眼里,这孩子已是与你们薛国公府脱不了关系了,你何必如此刚烈?这分明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她还要再笑,这样先礼后兵的招数分明是拿捏死了苏莞丝。


    太子阴晴不定,谁都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狠毒之事来。


    不管薛赜礼与苏莞丝愿不愿意,丹阳县主都有法子让他们吃下这个哑巴亏。


    谁也别小瞧了一个母亲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决心。


    笑完,丹阳县主还要开口的时候,她身前立着的苏莞丝却忽然退后了两步。


    苏莞丝虽怀有身孕,可行动却依旧灵敏迅捷。


    只见她三两步便绕到了丹阳县主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袖袋里的匕首。


    那匕首泛着银刃的一边抵在了丹阳县主的脖颈处。


    只要她稍稍一用力,丹阳县主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此刻,苏莞丝也将往日里和善温柔俱都掩下,只露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凶恶与果决来。


    她阴恻恻地盯着丹阳县主,一字一句地说:“我费尽心力往上爬才有了今日的安宁日子,可不是任人搓扁捏圆的。劳烦太子妃好好考虑考虑,究竟是想要自己的性命,还是执意要将这孽种安在我夫君头上。”


    *


    薛赜礼在金銮殿里候了许久。


    总算是见到了皇帝,在皇帝跟前自陈着自己的冤屈。


    皇帝没有苛责他,将其他的官员们申斥一通,便将他唤去了外书房。


    “先帝在时,朕是六个皇子里最不受宠的那一个,所以巫蛊之乱、内戚之争,乃至前朝里的任何争端都没有伤到朕半分。朕那五个兄弟到死都想不通为何是朕登上了帝位。”


    薛赜礼静静听着,没有多言半句。


    “你可知晓朕是靠什么登上帝位的?”


    薛赜礼恭敬答道:“定是陛下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的缘故。”


    “错。”皇帝笑笑,道:“是因先帝从一开始属意的继位人选就是朕,那些障眼法,只是他保护母妃和朕的手段而已。”


    薛赜礼还没答话,皇帝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身子也颤颤巍巍得好似要跌倒一般。


    “陛下可要保重龙体。”


    “朕的身子朕自己知晓。”皇帝绕到翘头案后,从一方红匣子里拿出一册画像。


    他盯着画像里的女子,神色痴迷而又哀伤。


    “先帝为了折一折朕的性子,也为了让朕离开权利斗争的漩涡,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朕关在了养蜂夹道里,那时,只有兰儿陪在朕左右,朕这个皇子没吃什么苦,倒是她为了护住朕伤了身子,生下雅哥儿没几年就去世了。”


    薛赜礼心内一震,方才他抬头时也瞧见了画像里的女子。


    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舒嫔。


    只是舒嫔早些年诞下七皇子后撒手人寰,皇帝甚至没有追封她的身后名。


    听宫里的太监们说,皇帝对七皇子也十分冷淡。


    所以太子等人根本没有将七皇子放在眼里。


    “你如此聪慧,定然明白了朕的意思。”皇帝收起了画卷,只道:“七皇子是朕,朕就是七皇子,赜礼,你可明白?”


    这话的份量太重,薛赜礼立时跪在地上道:“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听说太后召见了你的妻子,朕知晓你心里挂念着她,快去慈宁宫瞧瞧吧。”


    薛赜礼如蒙大赦,立时谢过了皇帝的恩德,欢天喜地离去。


    他步伐匆匆,脚下生风般赶去了慈宁宫,正好遇上了唐氏与苏莞丝。


    瞧见母亲与妻子都无恙,他才彻底安了心,立时要带着她们出宫。


    路上,苏莞丝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唐氏在,她没有多说些什么。


    等回了松柏院,四下的时候她才倚靠在薛赜礼肩头落下了泪。


    慈宁宫偏殿内发生的事太过险难。


    她将丹阳县主的一言一行统统告诉了薛赜礼,顺带还将自己用刀威胁丹阳县主一事也说了出来。


    只是哪怕她以命相逼,丹阳县主也只是合上了眼,瞧着竟是一副不愿抵抗的模样。


    苏莞丝也没了办法,她又不可能真的杀了丹阳县主。


    “外头的人都说太子有怪癖,她是太子妃,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和离……”薛赜礼叹道。


    苏莞丝道:“她再可怜,为何要来污蔑夫君的清名?我们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凭什么要卷入这些乱糟糟的事里。”


    见她落泪,薛赜礼则耐心安慰着她,只道:“我本是想让你放心,可今日陛下召见了我,话里话外是要让我为了七皇子抛头颅洒热血的意思。”


    “七皇子?”苏莞丝疑惑地问道。


    比起太子等人,这位皇子在朝堂里可没有半点存在感。


    “就是七皇子。”薛赜礼叹道:“山雨欲来,我们薛国公府是无法明哲保身了。”


    他如今要做的是,在暗地里与七皇子联络,同时还要稳住太子与康王,不能被他们瞧出半点端倪来。


    苏莞丝听了这话,忍不住为薛赜礼捏了把汗。


    她不懂朝堂之事,只能安心养胎,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瞧见苏莞丝蹙起柳眉,薛赜礼懊恼道:“这些事,不该说给你听,让你烦心了。”


    苏莞丝却道:“夫妻一体,妾身愿意倾听夫君的烦心事。”


    “也没什么烦心事。”薛赜礼笑道:“既然陛下如此看重七皇子,想来必定留了后手,倒用不着我去拼命。”


    夫妻两人夜话一番,便相拥着入眠。


    孕至晚期,苏莞丝已是睡得不大安稳。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薛赜礼也干脆撑起身子扇了自己一巴掌,好扫清心内的困意。


    “你既觉得困,我便陪你说说话。”


    苏莞丝忙道:“夫君明日还要上朝呢,怎能陪着妾身胡闹?”


    薛赜礼又下地喝了口茶,彻底清醒后只道:“无妨,我精神好的很儿。”


    他想着,白日里丹阳县主的所作所为还是吓到了苏莞丝。


    妻子睡不着,他是该在旁陪伴着才对。


    “昨儿雅铃的夫君来寻我,说雅铃也怀了身孕,过几日我带你去镇国公府上做客,你们一向关系好,凑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话音甫落,苏莞丝也不由地会心一笑。


    “雅铃也是个好福气的,我也许久没见她了。”


    薛赜礼便故意说起从前她与雅铃交好之事,总算是将苏莞丝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这一夜,他便陪着苏莞丝说了许久的话。


    直到天明时分,苏莞丝才生出了几分困意来。


    于是,薛赜礼便顶着眼下的乌青,连打了十几哈欠去兵部当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