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琳虚弱一笑，轻轻拉住他的手：“少顷，我要的从来不是许许的接纳和理解，她怎么欺负我都没关系。我在意的，一直都是你这个人，别无所求。”


    从年少时到现在，陶琳都是这样说。


    江少顷深信不疑。


    他甚至有些愧疚自责，自责当初自己居然怀疑陶琳人品有问题。


    如今看着她这幅虚弱受委屈的模样。


    江少顷只觉得他真是该死！


    “孩子们呢？”


    “在车上。”江少顷说：“我让他们来陪陪你。”


    陶琳这个做母亲的流产不舒服，作为儿女自然要过来陪伴守护。


    这理所应当。


    可等江少顷给司机打去电话时，司机却说：“先生，少爷和小姐睡着了。”


    睡着了？


    这才几点钟？


    江少顷想了想，现在还不算晚，“叫醒他们一下，送上来。”


    司机犹豫半天，“先生，小姐刚刚很难受，躺在那睡着了，本就睡得不舒服，现在叫醒的话……”


    江若躺在后座，梦中呢喃：“妈妈……”


    司机看着都不忍心。


    江少顷语气不容置喙：“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司机沉默片刻，“好。”


    -


    十几分钟后。


    江若揉着眼睛，神情蔫蔫的，“爸爸。”


    江淮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若若，淮淮。你们快去陪陪妈妈，妈妈刚刚……失去了一个你们的弟弟妹妹，现在很难过，她很需要你们的陪伴。”江少顷道。


    失去了弟弟妹妹？


    江若不懂，但她不愿意去陪那个女人，“可是爸爸，我跟弟弟很困了。”


    “困一点怕什么，快进去。”


    江少顷牵着他们的手，进入了病房里。


    听到声音，陶琳与来看她的肖虹之间，赶紧结束刚刚的话题。


    “你们聊，我先走了。”肖虹笑说。


    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眼那对龙凤胎。


    江若与江淮眼睛都睁不开，站在床边也不知道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明明爸爸说是带他们来玩的。


    可是今天她被迫喝了辣辣的酒，到了时间还不许睡觉，现在又要陪着这个他们不喜欢的亲生母亲。


    不开心。


    “爸爸，长京这个地方不好。”江若说。


    江少顷今晚也有些走神，心烦意乱，情绪压抑。


    回过神，他问：“怎么了？”


    “是来玩的，可是我们一点都不开心。”江若说。


    江淮眨眨眼，“只有一丁点好。”


    陶琳想要趁机跟孩子们搭话，笑问：“哪里好呀，淮淮？”


    江若与江淮心有灵犀，一起道：“因为这里有妈妈啊。”


    陶琳的笑容一僵。


    她知道，他们说的是许许，而不是她。


    如今一提起许许，江少顷脸色非常难看，他严肃起来：“江若江淮，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们再提她。她跟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的妈妈，只有陶琳一个人。你们要好好孝顺她。”


    不许再提妈妈？


    “为什么？”江若不理解。


    江少顷：“因为她恶毒！她人品欠缺，不适合跟你们在一起。我也不会再准许她见你们。”


    “不要！”江淮当即拒绝，“妈妈最好了！”


    江少顷动了气，“不许再叫她妈妈。”


    许许她不配！


    不配被他的一双儿女叫妈！


    江若拉着弟弟后退，伸手指着陶琳：“那我们也不会喜欢她的！”


    “啪——”


    江少顷一把打掉江若的小手，很用力，呵斥道：“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江若没哭，据理力争：“老师说过，礼貌是对对我好，我也对她好的人使用的。可她对我们不好，喜欢撒谎，还凶我们，我们不喜欢她！”


    “你……”


    “好了少顷！”


    陶琳阻拦：“你别打她，她这么小，哪里懂那么多？孩子都是见大人做什么学什么的，许许对我那种态度，他们自然记住了，又不是孩子的错。”


    她一边维护孩子，一边指责孩子们是被许许带坏的。


    江少顷的气，一瞬间，只增不减！


    又是许许！


    他当年到底糊涂成了什么样子，才会娶了她？！


    江少顷道：“我让司机送你们回诸城。”


    江若与江淮直接转头就走。


    小小年纪，性格还是有的。


    爸爸食言了，还是不护着他们。


    那他们不要在这里了，回去等妈妈，妈妈说了让他们明天在家里等她的。


    -


    一夜未眠。


    江少顷守在医院一夜。


    直到天亮，他竟接到了许许的电话。


    江少顷沉声：“你有事？”


    “我马上到诸城，去办手续。”


    离婚。


    江少顷站起身，“好。我现在赶回去。”


    挂了电话，陶琳正在喝粥，“有什么事吗？”


    “许许回诸城了，约定去办离婚手续。”


    离婚了？


    陶琳放下碗，“我陪你回去。”


    “不行。你需要养身体，我找个女护工来。”


    陶琳摇头：“我必须陪你。她现在认识那么多的人，我怕她再做出一些……”


    在陶琳坚持下，护士们扶着陶琳离开医院上了车。


    两人一同赶回诸城。


    途中。


    陶琳犹豫着问：“少顷，你们在一起过一回，你们别吵，相安无事的道别。这些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她想要一些财产的话，你……”


    江少顷打断：“想都别想。”


    别说许许主动说过不会要他的资产，即便她不提，就冲她近来做的这些事，他也不会给她分毫！


    她不值，更不配！


    下午一点钟。


    江少顷得知许许在家里看孩子，便直接回来了。


    陶琳慢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一副虚弱不已的模样，“许许，你回来了。”


    客厅中。


    许许陪两个孩子玩的特别开心，可他们的眼睛明显哭过。


    在他们没回家之前，许许跟他们开诚布公的说了要跟他们爸爸离婚的事。


    也讲了，哪怕分开，她依旧是他们的妈妈，任何时候想见她都可以。


    江若江淮提出，起码要一个月见两次，这已经是他们忍住想念妈妈的最大程度了。


    许许答应了。


    此时，听到声音许许起身，“走吧。”


    今天回来诸城是她一个来的，卫书绾说要陪她，她婉拒了。


    这种破烂的婚姻结局，她自己承受就够了。


    江少顷盯着她：“离婚可以。但去之前，你应该给琳琳道个歉。”


    许许忽而一笑，“你说什么？”


    给陶琳道歉？


    “因为你灌酒，所以导致琳琳她……”


    “少顷！”陶琳突然阻止江少顷，“没事的，我不要紧的，让这些都过去吧，我不想再吵吵嚷嚷了。”


    昨天在邓家，那个医生把脉说了她没怀孕，如果许许当场说出来……


    她的心虚江少顷没注意到，他只看见陶琳隐忍万分的神情。


    他心疼到不行，只想着今后好好补偿她。


    “算了，琳琳大度，不跟你计较，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说什么废话了。”江少顷转身往外走。


    许许更不愿意听他说那些恶心人的话。


    两人分别开车离开江家。


    临走前，江若江淮跑出来，站在那里看着许许上车。


    “妈妈……”


    许许脚步一顿，走回来蹲在他们面前，伸出小拇指：“妈妈告诉过你们的，人生总是有离别。我们要试着接受。但妈妈答应你们了呀，我们随时可以见面。”


    江若与江淮默默掉眼泪，跟许许拉钩钩。


    许许忍住眼泪，亲吻着他们的额头，有一丝哽咽：“妈妈爱你们。”


    “我们也爱你，妈妈。”


    许许上了车，忍住没看后视镜。


    而陶琳则跟着江少顷一起去的民政局。


    -


    午后上班。


    两人一起进去。


    前前后后花了也就十分钟，那张纸就到了手里。


    许许看着那张写着冷静期时间的纸，只觉得恍如隔世。


    当年嫁给他的时候，她从没想过有这一天。


    她那样拼命的爱他，换来的……


    不过就是这样的一张纸。


    也好。


    也罢。


    终于是过去了。


    而那边的江少顷此时正在接一通电话，边听边走远了些。


    陶琳慢慢走过来，看了一眼许许手中的单据。


    她的唇角的笑终于流露的明显起来——


    “许许，真是辛苦你这几年照顾我的孩子们了。可继母终归是继母，怎么都比不上亲妈的。你再挣扎也没用，因为孩子一旦有事，错处必然都会落在你这个继母的头上。”


    “我都替你感到可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