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永夜号」的甲板在零下五十度的寒风中呻吟。顾清晏裹紧沈君泽递来的防寒服——三天前在沙漠中捡到的坐标，此刻正透过热成像仪，在北极冰层下勾勒出巨大的金字塔轮廓。


    “深度探测显示，冰层下存在中空结构。”凌寒的机械臂喷出白雾，钛合金关节处凝结的冰晶折射着探照灯光，“能量反应与天火基地的碎片共鸣频率一致，但……”他突然顿住，全息屏上的波纹扭曲成诡异的螺旋，“有生物电信号，频率接近人类胎儿的心跳。”


    沈君泽的狙击枪托抵在肩窝，哑光黑枪管指向冰面裂缝：“方位117.3度，冰层厚度只有三厘米。”他转头看向顾清晏，单眼皮眸子里映着她眉间紧蹙的纹路，“需要我先下去探路？”


    “不用。”顾清晏抽出腰间的破冰锥，锁形纹路在掌心泛起微光，“记得帮我看好江舒予，别让她把炸弹扔进企鹅群里。”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跃入冰缝，坠落瞬间扯动安全绳，在冰壁上划出蓝白色的能量轨迹。


    冰层下的空间远比想象中开阔。顾清晏落地时膝盖微屈，战术靴踩碎的冰晶下，竟露出刻满星图的石板路。


    空气中漂浮着淡蓝色荧光苔藓，照亮了前方百米处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的七芒星图案，与她胸前六块碎片的排列方式完全吻合。


    “这里是亚特兰蒂斯的禁域。”沈君泽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我之前看过文献，一万两千年前的先民曾用星辰碎片镇压……”


    话未说完，冰顶突然炸裂。顾清晏旋身举枪，却见一道黑影比子弹更快，瞬间贴到她喉间。


    来人穿着白色实验服，露出半截纹着蛇形图腾的手臂——是萧既明的贴身保镖“蝮蛇”，那个曾在血华基地用活人做病毒实验的疯子。


    “顾小姐别来无恙？”蝮蛇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抬手扯掉兜帽，露出半边被丧尸抓烂的脸，“萧先生让我带句话：第七块碎片的胚胎，需要新鲜的宿主。”


    顾清晏的蝴蝶刀已抵住对方腰眼，却在看到他手中试管时瞳孔骤缩——淡绿色液体中漂浮着婴儿形状的胚胎，心脏位置嵌着第七块碎片的雏形。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在萧既明实验室看到的场景：培养舱里排列着数百个这样的胚胎，每个胚胎额头上都有与她相同的锁形纹路。


    “你们在制造容器。”她的声音带着冰碴，“用人类基因和碎片融合，打造能承受远古存在的躯体。”


    蝮蛇咧嘴一笑，露出金属假牙：“不愧是被碎片选中的宿主，可惜……”他突然按下试管底部的按钮，绿色液体开始沸腾，胚胎的手指竟穿透玻璃管壁，“萧先生说，你的心脏会是最好的祭品。”


    冰墙炸裂的瞬间，顾清晏侧身滚向石板路。沈君泽的子弹擦着蝮蛇耳际飞过，在青铜门上打出焦黑的印记。江舒予的笑声从通风管道传来：“顾姐，记得向左转第三块石板！下面是空的！”


    顾清晏依言踩下石板，地面突然裂开，三人坠入更深的空间。


    荧光苔藓组成的星图在头顶流转，中央悬浮着巨大的培养舱，里面浸泡着的不是胚胎，而是具覆盖着鳞片的类人生物——它的胸口嵌着完整的第七块碎片，每根手指都拖着长达半米的触须。


    “那是……第一代实验体。”沈君泽的声音罕见地发颤，“我父亲参与过‘普罗米修斯计划’，他们想通过基因编辑，让人类获得碎片的力量……”


    “结果造出了怪物。”顾清晏握紧六块碎片，纹路与培养舱的能量场产生共鸣，青铜门上的七芒星开始亮起，“萧既明想让远古存在借尸还魂，而这些胚胎，不过是备用的躯壳。”


    蝮蛇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培养舱顶部，他将试管插入控制台，绿色液体注入管道的瞬间，所有胚胎开始剧烈颤动。


    顾清晏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培养舱玻璃上，锁形纹路正顺着脖颈向上蔓延，与舱内怪物的鳞片纹路逐渐重合。


    “启动最终仪式需要宿主的血脉。”蝮蛇举起注射器，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萧先生贴心地为你准备了改良版病毒，能让你的基因彻底与碎片融合......”


    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江舒予不知何时将微型炸弹贴在控制台上，火光中，她甩着冒烟的头发冲他们比耶：“搞定！现在培养舱的防御系统......”


    培养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顾清晏看着怪物的眼睛缓缓睁开，触须穿透玻璃的瞬间，本能地将沈君泽推向后方。碎片的力量在体内暴走，她感觉有无数声音在脑海中轰鸣，其中最清晰的，是萧既明的轻笑：


    “亲爱的，欢迎来到真相的核心。”


    怪物的触须卷住她的腰时，顾清晏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沈君泽不知何时扯开西装，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他手中握着的，竟是与蝮蛇同款的注射器。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针头刺入她手臂的瞬间，锁形纹路突然发出刺目蓝光，“这是唯一能阻止你的办法......”


    剧痛席卷全身的同时，顾清晏看到了走马灯般的记忆：上辈子沈君泽为救她被丧尸撕咬的瞬间，这辈子他在云起基地偷偷调试基因药剂的背影，还有此刻他眼底翻涌的挣扎与决绝。


    七块碎片在她胸前自动排列，形成完整的星环，而培养舱里的怪物，正对着他们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们以为自己在反抗……”蝮蛇的笑声混着血沫，“其实不过是按剧本演出的棋子。”


    冰顶再次炸裂，这次落下的不是风雪，而是数十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他们的胸口都嵌着碎片残片，眼中跳动着幽蓝的光芒。


    顾清晏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脊柱窜上后脑，她举起手，发现指尖已长出半透明的鳞片。


    “沈君泽，”她的声音变得陌生而空灵，星环在掌心旋转，“把第七块碎片给我。”


    男人单膝跪地，眼中闪过痛苦与释然。他从内袋掏出一个铅盒，里面躺着泛着寒光的碎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顾清晏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靠近他，碎片都会异常躁动——那是同源能量的吸引。


    “这是我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沈君泽将碎片放在她掌心，“他说，真正的封印不是囚禁，而是……”


    “而是成为牢笼本身。”顾清晏接过碎片的瞬间，所有记忆融会贯通。


    亚特兰蒂斯的先民不是封印者，而是狱卒，他们用自己的基因打造锁链，世世代代守护着宇宙的牢笼。而萧既明，不过是想打破牢笼的背叛者之一。


    星环在胸前完全闭合的刹那，怪物的触须突然灰飞烟灭。顾清晏看向培养舱，发现里面的怪物正在融化，最终变成一滩带着鳞片的血水。


    头顶的星图开始旋转，青铜门缓缓打开，露出更深层的空间——那里悬浮着数千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沉睡着与她长相相同的“宿主”。


    “原来我们才是第七块碎片。”江舒予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举起黑客终端，屏幕上跳动的基因序列与顾清晏的纹路完全吻合，“他们复制了你的基因，想批量制造能承受远古存在的容器……”


    通讯器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萧既明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柔与疯狂：


    “恭喜你，顾清晏。你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救世主，而是宇宙监狱的最后一把锁。现在，该轮到我来转动钥匙了。”


    顾清晏握紧星环，锁形纹路蔓延至眼底，将整个世界染成幽蓝。她看向沈君泽，发现他也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远古的神祇，又像是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们该走了。”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星环的光芒照亮了所有培养舱，“萧既明想要的仪式，我会让他亲自体验——作为第一个祭品。”


    冰面上，暴风雪骤然平息。顾清晏踏出冰层的瞬间，天空中浮现出巨大的星环投影，每一块碎片都对应着地球上某个基地的位置。


    而在极北之地的深处，真正的远古存在正在苏醒，它的低语穿过亿万年的时空，只有狱卒的后裔才能听见：


    “欢迎回家，我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