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两害相较取其轻

作品:《明末:开局一条枪,杀穿丧尸潮

    吴三桂在密函前半篇详细叙述了此次瘟疫的各种情报,看得洪承畴一愣一愣的。继续往下,则是一个牛刀小试的计划,也可以说是吴三桂布下的一着暗手。


    他遣了两个卒子混入一支走私商队,携带了一些经试验、脱离瘟疫病患身体后仍然有感染效果的白色物质——姑且称之为虫卵,伺机投放到满清境内。


    一旦瘟疫成功在满清大军之中扩散开来,必会使清军自乱阵脚。说不定,锦州之围也能不攻自解。最差的情况,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无非商队被扣而已。


    洪承畴看着密函,捋须不已。能坐到他这个封疆大吏位置上的,皆是这个时代统治精英优中选优的精英,眼光不会差,自然知道,如果按照密函所述,这‘虫卵’的确有一点战略价值。


    但也仅仅是一点了。


    两国交战,最重要的还是摆在明面上堂堂正正的东西,人口、税收、组织制度、军队。尤其是军队,国之大事,在戎与祀,关宁锦防线这种高垒深沟军事对峙的地方,阴谋诡计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小。


    洪承畴捉起笔,思忖片刻,脑海中想过这虫卵数种可能的使用方法,又觉得太过阴损。


    比如,模仿之前建奴派小股精锐渗透的做法,去盛京、赫图阿拉、义州等满洲大城散播瘟疫,破坏生产。又比如,在前线满清大军重兵集结之地的水源投下虫卵……


    洪承畴也秘密观察过那些瘟疫病患。一想到那些狰狞可怖的怪物会如墨水滴入茶杯中一样,在辽东大地上疯狂扩散,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是,如果再看自己这满桌雪片似从各处飞来的奏报……全都是防线岌岌可危、某处粮饷不足军士闹事、某处平民饿死冻死几何几何、某处邬堡遭清军攻破洗劫一空、某处几部军官为军资问题内讧……


    唉。


    两害相较,还是取其轻罢。


    思考完毕,洪承畴提笔便写起批示。他要吴三桂继续钻研那线虫的奥秘,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搞清楚,诸如为何满清细作在境内传递的第一波瘟疫时并没有发现能够传播的迹象、那线虫又是否真如试验结果一样昼伏夜动,还有虫卵离开人体以后的存活时间有多少、如何保存最佳,等等信中语焉不详或者未知的问题。


    还有如何利用这个线虫实现军事上的用途,比如混乱满清境内、打击清军等。


    他顿了顿,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自己调任辽东之前,在陕西时的那些个老对手。


    李自成、张献忠……


    洪承畴提笔写下一段话,想了想,又划去,随即又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写了一遍。


    “此物可用于剿灭流寇否?”


    ……


    “轰隆!”


    一声雷霆炸响,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天穹之上似有怒龙翻腾。


    一个兵丁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长矛掷在一边,扶了扶自己朱漆铁盔,对着同伴道:“怎么这么冷的鬼天气也会忽然打雷,吓煞我也。”


    这里是被封锁了一个月之久的中左千户所城。


    在医疗防疫知识并不发达的古代,人们依靠无数条生命的代价,摸索出最科学最有效的终结疫情方法,就是——封锁。


    对,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封锁。哪里爆发了大型瘟疫,早期施以草药、巫祝祈禳诸多手段皆无法控制后,最后的办法就是封锁该地区,待到人死绝了、草长高了,瘟疫自然也就消弭于无形了。


    但是宁远镇的中左千户所城与众不同。


    这里的‘瘟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瘟疫——每到太阳落山,城中便有死者从睡梦之中苏醒,重回人间游荡。


    千户所的几面城墙已被军队封锁。几周前那夜浩劫之后,存活的百姓们均乘着白天瘟疫病患们沉睡时逃离,整座城市已经沦为鬼蜮。


    守卫千户所城的军士们很快就观察到了瘟疫病患们的行动逻辑,基本就是昼伏夜出。于是渐渐有人大着胆子,乘着白天潜入城中,攫取财物粮食,以至于短短几周时间便有了一条产业链。


    “这时节,应该不会下雨,只有下雪……”


    另一个军士探出手,在空中虚捞了一下。


    “这时节下雪,还真是少见呐。”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天空中就下起了小雪。


    “嘶——这雪一下,就吹起冷风了,也太冷了罢。”


    把长矛掷掉的那个军士,干脆直接把手袖进了袄子里,也不去捡矛,就直愣愣地望着城中,满脸不爽。


    “你说,老赵他们进去半天了,还得多久才能出来啊?这雪瞅着一时半会不会停,还要越下越大呢。”


    “要不咱们别等了,就回城关里面烤烤火去?”


    同伴提议道。


    “这城门可还开着,得留人看守,俺们回去了,总不能留着兄弟们在外面受冻吧。”


    那军士犹豫道。


    “哎呦,你怕什么嘛,城门开着又咋样,算算时辰现在还是正午呢,那些邪祟醒不来,咱们防着谁?老赵听说前几天连死人身上的金首饰都扒下来不少,还得让他分大头,这会估计在里面摸金摸得正快活呢,一时半会肯定出不来,俺们就进去烤上半个时辰。”


    “那行,就依你。”


    说着,军士拿起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哨子。


    他吹了两下,召集起这个时间段守卫城门的军士,一同回了城门关,只留下两个倒霉的守着,缩在城门角落。


    这两个倒霉的也不安分,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骰子,就着铜板,蹲在地上耍了起来。他俩一边耍,一边看着城门洞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冻得直哆嗦。


    再看城内,一户朱门大户的宅院里。


    这户人家离官衙很近。优势的地段本该是其家族地位的象征,却在瘟疫爆发的第一时间受到了冲击——


    这么长时间过去,其院内墙壁上早已乌黑干涸的血迹、满地狼藉,昭示了过去这里发生过何等惨绝人寰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