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办干事自行车的清脆铃声，在胡同口渐行渐远，最后被风吹散，了无踪迹。


    可这四合院里，却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风都仿佛停了。


    刚才还对着张卫强指指点点的邻居，此刻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伸长了脖子，嘴巴微张，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附，死死地钉在院子中央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那眼神，彻彻底底地变了味儿。


    如果说刚才还带着一丝看戏和幸灾乐祸，那么在“工程师”三个字面前，这些情绪瞬间被碾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以及毫不掩饰的谄媚和讨好。


    工程师！


    在这个年代，这三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院里任何一个人赖以为生的优越感。


    【叮！检测到许大茂嫉妒到质壁分离，顶级酸葡萄情绪值+50！】


    【叮！检测到二大爷刘海中羡慕到眼红，官迷情绪值+50！】


    【叮！检测到一大爷易中海心态失衡，伪善面具产生裂痕，情绪值+80！】


    张卫强听着脑海里一连串的提示音，心中冷笑，这帮禽兽，贡献的情绪值都带着一股子馊味儿。


    就在这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哭嚎，如同一把生锈的尖刀，猛地划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哇——”


    贾张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枯树皮般的手掌狠狠拍着自己的大腿，开始了她炉火纯青的即兴表演。


    “我的天爷啊！没天理了啊！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我容易吗我！”


    她一边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瞟张卫强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哭声瞬间又拔高了八度，多了几分悲怆。


    “卫强啊！你是有大出息的工程师！你可是文化人，最心疼我们这种困难户，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满院子，谁家还能比我们家更困难啊！”


    “你不要的宿舍，那不就是老天爷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特意赏给我们家的吗？”


    秦淮茹的配合，永远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她立刻上前，身子一软，做出要去搀扶贾张氏，自己却也跟着摇摇欲坠的姿态。


    那恰到好处泛红的眼圈，那恰到好处的音量，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清。


    “卫强，我们家……也是太难了。”


    “这宿舍，你要是真不想要，就……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行吗？”


    她微微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肩膀微微抽动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院里几个年轻男人的脸，看到他们眼中的同情，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


    【叮！检测到秦淮茹开启道德绑架，宿主成功吃到【顶级白莲花套餐瓜】，获得‘虚伪的眼泪’情绪值+100！】


    张卫强心中嗤笑。


    好一招“以退为进”，一个“让”，一个“可怜”，瞬间就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同意，就坐实了自己是冤大头。


    不同意，那刚才“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同志”就成了屁话，自己就是个当众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


    人群后的许大茂，一张脸已经嫉妒到扭曲变形。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那股子酸臭的妒火，几乎要从胃里翻涌上喉咙，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张卫强那张平静得让人发疯的脸。


    可他不敢。


    工程师……他拿什么跟人家比？一个放电影的，在工程师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三大爷阎埠贵的算盘，在心里已经快要摇到散架。


    他扶了扶老花镜，镜片精准地反射着算计的光芒，他盯着眼前这场闹剧，一言不发。


    他在等。


    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说一句对自己最有利的话。


    就在这时，一声厚重的咳嗽，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一大爷易中海沉着一张老脸，排开众人，走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地上撒泼的贾张氏，也没理会一旁装可怜的秦淮茹，而是径直走到了张卫强的面前。


    他的眼神，无比复杂。


    有欣赏，有懊悔，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错过的、滚烫的炽热。


    “卫强啊。”


    易中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长辈独有的温和与关切，仿佛之前的隔阂从未存在。


    “你这思想觉悟，咱们院里，没人比得上！不愧是咱们轧钢厂的技术骨干！是咱们院儿的骄傲！”


    他先是毫不吝啬的一通猛夸，瞬间就在众人面前摆出了自己和张卫强亲近的姿态。


    他先是一通猛夸，摆出亲近的姿态，接着才话锋一转，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责备扫向贾张氏婆媳。


    “秦淮茹，贾大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卫强风格高，你们就想逼着人家把好处硬塞给你们？咱们院什么时候出了这种歪风邪气了！”


    一番话冠冕堂皇，既敲打了贾家，又维护了张卫强。


    做完这一切，他又转回头，用一种近乎慈父般的眼神。


    语重心长地看着张卫强：“卫强，你别往心里去，一大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宿舍的事，是厂里对你的肯定，你不要，也得有个章程。这样，回头我亲自去跟街道反映，一定把这个名额，用到最需要的人身上。”


    老狐狸，这是想把房子的“分配权”牢牢抓进自己手里，既卖了人情给我，又重新在院里立威。


    张卫强瞬间就看穿了他的算盘，无非是想重新把自己绑上他那辆养老的破车。


    想得美。


    想占我便宜？


    那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烫手的山芋。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卫强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看他是就此下台阶，还是另有打算。


    张卫强看着眼前这张写满了算计的老脸，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易中海，落在了地上还在哼唧的贾张氏身上。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冬日里最冷的一股寒流，吹得在场所有人心里都猛地一哆嗦。


    “一大爷，您言重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在每个人心里都漾开了圈圈波纹。


    “我倒是觉得……”


    张卫强顿了顿，目光玩味地扫过秦淮茹那张瞬间紧张起来的俏脸，最后定格在贾张氏身上。


    “贾大妈说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