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峦山脉群山之中，某处山巅。


    身穿灰色风衣的身影立于山石之上，性别难辨。


    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正注视着远处疾驰的列车。


    灰衣人脸上泛起邪笑，脑海中地狱绘卷般的场景反复浮现。


    ＂春节源远流长，起源于大夏先民的自然崇拜与祈岁祭祀，是这片土地最重要的节日。＂


    ＂眼下正值春运，本该承载团圆的列车，很快就要变成开往炼狱的专列。这等景象，想想便令人沉醉。＂


    ＂让这场盛宴来得再盛大些吧！＂


    爆炸中无人能逃脱，所有人都会在睡梦里被火焰吞噬殆尽。


    但预料中的爆炸声始终未至。


    嗯？


    灰衣人轻哼出声，蓝瞳骤然收缩，他感知到精神力的波动，视野尽头赫然出现个黑点。


    ＂有趣。＂


    灰衣人向前踏出半步，纵身跃下山崖。


    刺耳的轰鸣撕裂天际，突破音障的导弹擦着坠落的身影掠过。


    黑色弹体上狰狞的恶鬼图腾映入灰衣人眼帘，瞳孔里泛起异光。


    轰，空气剧烈扭曲，爆炸火光照亮黎明前的夜空。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蘑菇云在山脉间升腾而起。


    毁灭气浪瞬息扩散十数公里，数座山峰被夷为平地。


    大地龟裂震颤，山石如雪崩般滚滚而下。


    冲击波蔓延数百里，疾驰的列车猛然颠簸。


    孩童啼哭刺破车厢寂静，惊醒的乘客们尖叫四起。


    ＂怎么回事？＂


    ＂快看那边！＂


    骚乱蔓延的车厢里，周春红呆望着窗外蘑菇云，瞳孔震颤不休。


    ＂方才不是噩梦……全都是真实的！＂


    她突然清醒过来。


    ……


    与此同时，赶往夜峦山的暗五暗六身形骤停。


    望着天际燃烧的蘑菇云，两人脸色剧变。


    ＂暗魔社竟动用导弹！来晚了！＂


    ＂苏哲恐怕……＂


    惊怒与焦灼同时涌上心头。


    漫天火光，滚滚蘑菇云之中。


    一道灰衣身影在空中急速坠落。


    然而这道身影面上没有丝毫恐慌，神情依旧淡然。


    灰衣身影舒展肢体，陡然抽出一对半透明的硕大银色蝶翼。


    蝶翼振动间，下坠之势瞬间消解。


    这道身影踏空而立，身后蘑菇云仿佛破茧成蝶的狂欢曲。


    “能让那个疯女人开出如此天价的目标……果然不凡！”


    灰衣人俯视冲天蘑菇云，眼中泛起兴致，闪过捕猎者的凶光。


    嗯？


    灰衣人忽然面露诧异，微微抬眸。


    天际狂风席卷，数千米外，风凝成一道挺拔身影。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来人气质冷冽，目光如未出鞘的利刃，杀意毫不掩饰。


    “惊人的杀意，看来你很想杀我？”


    灰衣人轻笑，居高临下俯视苏哲。


    “还是说，你在为那群蝼蚁愤怒？”


    “可惜，你的弱点太多，在我眼里已是尸体……”


    声音忽男忽女，时如老者，时如幼童，甚至夹杂兽吼，直接在脑海中震荡。


    “上次来大夏，那些穿军装的也和你一样。”


    “他们热血，英勇，但……”灰衣人轻抚衣襟，流利汉语带着玩味，“你比他们更鲜活。”


    “像春雨后的嫩芽，让人想一寸寸嚼碎……真是令人着迷。”


    衣帽滑落，黑发倾泻。


    初阳下展露的绝美面容，竟与沈清颜一模一样。


    “暗魔社第四恶魔，迷影恶魔……”


    “你……是清颜？”


    苏哲瞳孔震颤。


    幻魔眼中银芒流转，双瞳骤然分裂。


    银风拂过，世界骤变。


    欢呼声涌入耳膜，五感复苏。


    红毯两侧挤满宾客，礼炮声中，大厅门开，老丈人挽着白纱新娘走来。


    新娘娇羞垂首，幸福满溢如盛放幽兰。


    苏哲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礼服。


    短暂恍惚后，望着步步走近的新娘傻笑。


    “傻笑什么？像呆子似的。”沈清颜轻嗔，脸颊绯红。


    “我……太高兴了。”苏哲声音发颤，“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满场欢笑中，司仪快步登台。


    “苏哲先生，你愿意娶沈清颜小姐为妻，无论是健康、疾病、贫困还是幸福，都愿与她相伴终生吗？”


    “我愿意。”


    高空之上，苏哲如绝世利刃般的身躯陡然一僵，瞳孔骤缩，神情几度变换后逐渐凝固，最终气息消散，眉宇间竟透出温柔的神色。


    迷影恶魔脸上露出浓浓的不屑，灰白双瞳如蛇目般蠕动重合，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


    他缓缓闭眼，精神幻境的强大并非仅靠先天精神力天赋，也不单凭幻术造诣。


    尽管二者兼备，但真正让他登临巅峰的秘密，是体内流淌的异族王族之血。


    这股血脉自带幻境天赋，叠加人族武者的精神天赋与自身悟性，三种力量共同铸就了世间最强的幻术师。


    同样的幻术由他施展，威力远超同阶精神念师数倍。


    这是迷影恶魔最大的秘密，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死了。


    “看来是错觉，蝼蚁罢了。”


    方才苏哲乍现时，他确实感受到了转瞬即逝的死亡威胁。


    也正因从不轻视直觉，他毫不犹豫祭出了杀手锏：美杜莎双瞳。


    此招每次施展后双目失明数月，王族血脉也会陷入沉寂，实力大减。


    二十年前，尚是二锻宗师的他就凭此招越阶击杀光明教廷戒律骑士团团长候补，那位当时已跻身准武神榜的九段大宗师。


    “即便当世武神毫无防备中招，也要付出代价……”


    “能死在此招下，是你毕生荣耀。”


    高空中的苏哲周身力量尽散，如流星般坠向大地。


    幻境内。


    “沈清颜小姐，你愿意嫁给苏哲先生，无论生活艰难困苦，还是幸福欢乐，都与他共度余生吗？”


    “我……”


    迷影恶魔闭目冷笑，抬手凌空一握：“湮灭吧。”


    正要终结这场游戏时，幻境突然失控。


    本该破碎的世界里，婚纱胜雪的沈清颜清晰吐出了最后三个字：“我愿意！”


    轰！


    迷影恶魔浑身剧震，眼皮疯狂抽搐：“不可能！区区宗师怎能抵抗美杜莎双瞳……”


    话音未落，蘑菇云在天际炸裂。


    火光中浮现的身影展开蝶翼状精神力，悬空而立。


    当看清对方面容的刹那，迷影恶魔目眦尽裂，那竟是另一个自己！


    他强行睁眼再启双瞳，试图夺回幻境控制权，却惊恐地发现整个世界正在坠入无尽的循环漩涡。


    呼，狂风呼啸。


    苏哲自狂风中现出身形。


    他亲眼看见自己施展美杜莎双瞳，随后开始坠落。


    数个呼吸间，婚礼再度完成，世界定格在两人最幸福的瞬间。


    又一朵蘑菇云在夜峦山脉中炸裂。


    幸福的画面如一幅幅画卷，铺满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