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的手被攥得生疼，他有些发懵地看着张涵舟，感觉对方仿佛变了个人。


    以前温文尔雅的张涵舟不见了，面具碎裂，此刻的他发丝凌乱，眼底还泛着乌青，渴求地看着自己。


    “段、段海翔？他是谁？”郝佳没想到张涵舟第一件事竟不是求助他的父亲张广致。


    张涵舟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郝佳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郝佳不知道他是个冒牌货，也不知道他跟段海翔还有张家的复杂关系。


    张涵舟嘴唇翕动，低头回避了郝佳的目光，“他是能帮我的人，我有事想问他。”


    直觉告诉张涵舟设局算计他跟会长的人就是段怀瑾，但他想不通段怀瑾是怎么知道他跟会长之间的交易的。


    他们明明已经够小心谨慎的了，就算是商会也没有察觉，更别提段怀瑾一个普通人了。


    除非段怀瑾和喻初程分手后又攀上了新的高枝，找到了新的靠山，而那个靠山的背景还算强大，能让他顺利把举报信递上去，还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否则警察根本不会出警。


    自从林梅屡次三番搞砸他的事后，张涵舟就放弃利用她监视段怀瑾的心思，转而把目标换成了段海翔。


    他第一时间找段海翔，是想从段海翔那打听段怀瑾最近的消息，看看他到底又搭上了哪家的船。


    郝佳看着张涵舟含糊其辞的模样，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他是张涵舟落难后第一个来看张涵舟的人，可对方似乎并不信任他。


    “好，我会帮你。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如果你没犯事的话他们凭什么关你？”郝佳的声音略显颤抖。


    张涵舟咽了咽口水，“放心，警察肯定不会冤枉好人，我肯定很快就能出去了。”


    话音刚落。


    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张涵舟还以为见面的时间到了，神色仓惶地给郝佳报了一串电话号码。


    警察敲了敲门板，“行了别说了，你可以走了，外面有人在等你。”


    原本还在不断给郝佳重复那串电话号码的张涵舟声音卡在嗓子里，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秒，看向警察时喉咙发紧，“什么？我可以走了？”


    警察面无表情，“是的，不要问原因，快走。”


    这是上面的消息，他也只能照做。


    郝佳短暂地呆愣了一瞬，随后眼中划过一丝光亮，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张涵舟和郝佳在那警察的监督下，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出了警察局。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阴冷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辆黑车停在路边的树下。


    张涵舟认出那是张家的车，透过降下四分之一的车窗，他看到张广致正坐在车里闭着眼睛等待，他心头微热。


    果然，父亲是不会放弃他的。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张广致睁开眼，与郝佳对视的刹那，郝佳一个激灵瑟缩了下。


    “你们两人都上车。”张广致冷声命令道。


    郝佳坐上了副驾驶，张涵舟刚钻进车里，连脱下沾水的外套都来不及，就急急忙忙对张广致说道：“父亲，这件事一定是段怀瑾举报的，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车内响起。


    张涵舟右半张脸火辣辣得疼，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刚才还像个救世主一样的父亲，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郝佳抖了一下，胆战心惊地坐在副驾驶上，他向来惧怕张涵舟的父亲，突然十分后悔跟着一块上车了。


    张广致甩了甩手，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是我不来捞你，你打算怎么办？”


    张涵舟哑口无言。


    这些年他没少社交，但到危急关头用得上的好像没几个。


    “没用的东西。”张广致冷冷嗤了一声，“我不管这件事是谁举报的，也不管是真是假，总之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必须在一周内摆平，否则就别做我儿子。”


    这句话在郝佳耳朵里只是张广致在对张涵舟生气，可在张涵舟耳朵里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张涵舟猛然想起之前林梅给他打的最后那通电话，告诉他张广致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世了。当时他还不信，觉得林梅可笑，可现在他被张广致森然的目光盯着，顿时头皮发麻，感觉张广致这话有弦外之音。


    张广致点到为止，“司机，前面路口停一下，让他们两人下车，你带我去一趟工厂。”


    司机犹豫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外面还下着雨，车里只有一把伞是给张广致准备的。


    但他不敢违抗张广致的命令，只好在路边停下，将刚从警察局接到的两人丢下车。


    张涵舟失魂落魄地站在路边，雨水刮在脸上跟小刀似的，其实没多少重量，可砸在他肩上却生疼。


    他手指颤抖地拨打林梅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张涵舟忍无可忍，握着手机就用力朝地上摔去。


    郝佳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他赶紧拦住张涵舟，“你冷静一点！”


    张涵舟从未在人面前如此狼狈不堪过，他粗重地喘着气，咬紧牙关，用力到下颚都在颤抖。


    为什么，他只是想守住自己现在的身份而已，一旦体会过奢侈的生活，谁还会想去过苦日子？错的是林梅，他有什么错。


    郝佳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之前说这件事肯定是段怀瑾举报的是什么意思？”


    段怀瑾不是之前和喻初程在一起的那个Alpha吗？


    张涵舟看向跟他一起被丢在路边淋雨的郝佳，有些愧疚地握紧了拳头，“之前有次也是他匿名举报，只有他才会跟我过不去。父亲只给我一周的时间，可我连段怀瑾背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连商会会长都能撼动。”


    郝佳的心再次沉了沉。


    从张涵舟的话中他听出张涵舟似乎真的犯事了，张广致也完全是靠关系才把他捞了出来。


    张涵舟双目猩红，像是恨极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让段怀瑾付出代价。”


    郝佳安慰他的手悬在半空，冰冷的雨水顺着发丝滑落，他眼底的不安与犹豫随着吹来的冷风飘忽不定。


    他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糟糕，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内心交战。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自己匹配度这么高的Alpha，不仅家境好，对方对他也有意思，他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即使对方犯了错……


    如果他陪着张涵舟一起等这个风波过去，对方会不会更加相信他，张家会不会也认可他？


    郝佳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把那件事说出来，他就必须一直跟张涵舟走到底了，但他想赌一下。


    “其实……其实喻初程应该没和段怀瑾分手。”


    郝佳内心刺痛了一下，旋即被告密的紧张替代。


    “跨年夜那天，你让我去试探喻初程的态度，他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可后来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我看到他偷偷跟着那几个找茬的人离开会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