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是你的病人。”


    “呵，病人。”


    肖斐将手中的眼镜擦得锃亮，随后缓缓地戴上，明媚的阳光照耀在镜片上，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沈先生难道忘了，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救死扶伤的肖医生了。”


    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医生，他的祖辈们救过无数的人，家里有无数的锦旗、无数的荣耀。


    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


    在这样一个从医世家里，救死扶伤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东西，从小到大他都在这样的环境中熏陶着，长大。


    “沈先生还记得当初我决定加入您的团队时，我们的那次彻夜长谈么？我输给了你，我也彻底被你蛊惑，从那一刻开始，到后来的很多年……”


    “我的梦想就是……帮沈先生完成您伟大的梦想。”


    可以说，这就是沈西慕团队里所有人的梦想。


    他们所有人，都在为了沈西慕的梦想而奋斗。


    “那个时候我总想着，我们家努力了这么多年，救了这么多人，却只是想着怎么去治病；为什么不能像沈先生这样，从源头解决问题，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无人饱受病痛的折磨，我就算是失业，也都认了。”


    “沈先生，您的梦想太伟大了，您给我画了好大的一个饼。”


    他却冲着这个饼，逼疯过一个又一个的人；他却冲着那个冠以“拯救”为名义的目标，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沈先生，我想要自由，我想要找回曾经的自己；我只是想做回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把家里的意志继续传承下去。”


    沈西慕听后讽刺地笑出了声，他看向那具坐在沙发里的尸体，看着屋内满地的鲜血。


    他落坐在肖斐的对面，“所以，你囚禁了昭昭？”他拿出陆昭昭当初那份怀孕的检验报告，扔到肖斐的怀中。


    “你做的？”


    “是。”


    陆昭昭做不到这个高级别的造假，可肖斐在江城，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地位，是轻轻松松。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沈先生您不育，我只需要简单造个假，就能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沈西慕又拿出一个小袋子扔在他的怀中，透明袋子里装着几颗颜色不同的药，“这药也是假的。”


    肖斐敛下眸，没有说话。


    当初，沈西慕问他要流产的药时，他给了，后来他也给陆昭昭说了，陆昭昭问他，药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没有说实话。


    当初，如果没有凌景的多此一举，他应该早就落网了。


    原本，他不想战斗、挣扎到现在。


    可是这一切，就像是天意。


    陆昭昭曾经救过凌景，他把恩报在了这里，虽然也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好还是坏，可是一切在天意的推动之下，就已经走到了今天。


    见肖斐久久沉默着，沈西慕再次逼问道，“为什么？”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沈西慕问过的，最多次的为什么。


    肖斐垂着头，仿若陷入了深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愣愣地回道，“沈先生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你喜欢她？”


    这次，换肖斐笑了。


    他在沈西慕的眼皮底下，笑得越来越夸张，带血的白大褂把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烘托得病态又疯狂。


    “沈先生应该知道，陆小姐没有怀孕，她以为自己怀孕了，那是因为我的催眠；催眠效果让她有了一些妊娠反应，在她去检查的时候，她就已经掉入了我的陷阱。”


    沈西慕也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在连续好几次的梦境之中，他看到陆昭昭依旧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怎么看都不像怀孕的。


    所以，当时……


    以陆昭昭的视角来看，他费尽心机的也要杀掉他们的孩子。


    当时的她，一定伤心又绝望。


    所以带着他们的孩子逃了。


    “如果我真的喜欢她，这段时间，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碰都不……”


    “肖斐，你他妈的和老子装什么呢？！”


    沈西慕忍到了极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突然开口打断了肖斐的话，起身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你如果碰了她，我信你不喜欢她；但你碰都没舍得碰，那就是因为你爱她，怎么？还想为你心爱的女人，杀出一条路吗？”


    肖斐一听这话，心跳都乱了一拍，可又在这时，沈西慕继续，“你想帮她杀掉程一一，替她破坏剧情，对吗？”


    肖斐在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


    谁说沈西慕是绝对理性的产物？


    或许，在其他方面，他是。


    但在陆昭昭那里，他早就不是了。


    他笑得越来越疯，他第一次毫不畏惧地与沈西慕硬刚，二人的视线相互碰撞，仿若激起了无数的火光。


    却没有一个人退让。


    “是的沈先生，我不仅要为了她杀掉程一一，我还要为了她去死，只有我死了，我才能永永远远地活在她的心里。”


    “沈先生，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遇到这么有勇气与你抗争的人，我输给了你，我赢不了你，但我能让她赢了你，这是不是也算我赢了？”


    “一个小剧情而已，就算那本书真的只剩下最后那句诅咒，又能怎么样呢？”


    “不能怎么样，只是沈先生您永远无法找到陆小姐了。”


    他感觉到拽住他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


    “沈先生您这么厉害，您的梦想一定可以实现的，S的所有能力您也一定可以全部掌控，只是沈先生……陆小姐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们也永远无法回到从前了。”


    “通过催眠，我已经让她恢复了记忆，她想起了您曾经是怎么对待她的，她也看到了，只因为一个小小的怀疑，您就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对了，还有……”


    “我还告诉了她，沈先生您不育，您和她笔下的变态一模一样，都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哈哈哈哈……”


    说罢，他在沈西慕眼前放肆地、疯狂地大笑。


    他看见沈西慕眼中的红血丝似一张网一般，正在逐渐扩大蔓延。


    他此时肯定恨不得亲手刀了自己。


    可他却仍然在忍着，咬牙切齿地问，“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