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持续砸落，地道内轰鸣不止。头顶土层簌簌震颤，尘土顺着地道顶梁缝隙不断坠落，顺着战士们的帽子滑进衣领，又顺着脖颈钻进衣襟，在胸口和后背积成细灰。


    李云龙带着战士们蜷在地道里，听着地面传来的闷响，任由尘土扑簌簌落在肩头。


    赵刚和几个营连排长围坐在一起，靠着一盏煤油灯，在昏暗的地道中照明。


    赵刚抬头看向洞顶，表情担忧：“老李，这么炸下去，地道能扛得住吗？”


    李云龙伸手抹了把脸上的土，指尖在腮帮刮出道浅痕：


    “老赵，咱这地道往下挖了两丈，顶上覆土半丈厚。


    小鬼子的炮弹砸不到这底下。”


    李云龙伸手接住了些许震落的泥土，“前儿个让战士在上头又加固了木梁，结实着呢。”


    赵刚点点头，目光扫过地道内严阵以待的战士，伸手拨了拨灯芯，火苗晃了晃，将众人投在洞壁上的影子扯得老长。


    李云龙转向张大彪，声音低沉：“村里的乡亲们都进地道了吗？”


    张大彪腰杆一挺：“团长，放心吧，全都撤进地道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秀琴同志刚清点过人数，一个没少。”


    李云龙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好。”


    地道角落，一营战士三宝和排长王承柱背靠着土墙席地而坐。


    地表炮弹炸响时，头顶煤油灯剧烈晃动，灯油在玻璃罩里晃出细碎的涟漪。


    三宝手指摩挲着三八式步枪的木质枪托，忽然扭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柱子哥，这么大动静，上面得炸成啥样啊？”


    王承柱抬手用袖口抹了把额角的汗，憨厚的脸上满是认真：“估摸着眼下的山头，跟被犁过的地似的，土都翻了三层。”


    三宝喉结动了动，脑补着地表的惨状：“乖乖，这得多少门炮啊…… 小鬼子打了快半个钟头，炮弹跟不要钱似的。” 他忽然攥紧枪托，“咱要有这火力，早把鬼子据点轰成渣了！”


    王承柱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三宝的后背。


    他的掌心粗糙，顺手扫落三宝背上的灰土，发出沙沙的声响：“会有的。


    等咱们攒够了家底，总有一天能让小鬼子尝尝被炮轰的滋味。”


    昏暗的地道内，煤油灯灯光照映着两人满是憧憬期待的脸庞。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不知哪个连队在传递弹药箱。


    战斗经验丰富的王承柱，意识到这是要准备战斗了。


    王承柱爬起身，猫着腰环顾四周：“所有人，做好准备，检查好武器！”


    说完一遍后，王承柱还是不放心，


    顺着地道一个个战士摸过去，“检查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检查武器，做好准备！”


    …


    直到他们一排的战士全都明确回应后，王承柱这才放下心来。


    而就在王承柱做完这些没多久。


    地上鬼子的炮声渐渐平息。


    地道中的李云龙猛地半蹲而起，“所有人注意！”


    “炮声一停，鬼子很快就摸上来了，”


    “现在传我命令！全团三个营，分三个方向把守入村道路。”


    李云龙看向蹲在对面的赵刚，“老赵，你带三营负责把守村东边，”


    “我带一营负责西边。”


    赵刚点头应了声，“好”。


    李云龙接着看向二营长沈泉：“山本这小子不会再来了，后山不需要再用一个营守。”


    “二营长，你留下一个连继续守后山，


    带其余兵力去帮助民兵队他们保护老百姓。”


    沈泉连忙应声：“是！”


    几人回应后，李云龙继续正色道：“都给我听好了！鬼子人数众多，不可硬拼。


    按麻雀战打，各营按轻机枪数分组，三人一组，火力、掩护、支援都得有。


    一组打完就撤，引鬼子进下一圈埋伏，要成阶梯式埋伏。


    前组袭扰，后组设障，循环着来。


    鬼子冲上来就边打边退，等他们喘口气儿，咱再追着屁股咬！


    总是要让鬼子寸步难行！


    都明白了吗？”


    昏暗的地道里，战士们攥紧手中枪，低声应和：“明白！”


    煤油灯的光在众人眼底跳动，洞壁上的影子随之一阵攒动。


    李云龙话音刚落，


    赵刚猫着腰走到李云龙旁边，接着半蹲下来，


    “战士们，身后就是我们的父老乡亲们，突围的时候你们已经看见了，鬼子扫荡时是多么灭绝人性。


    他们现在还要打到赵家峪来，你们说怎么办？”


    战士们异口同声：“杀！杀光小鬼子！保卫乡亲们！”


    赵刚重重点头：“好，所有人记住，任何时候不要背叛战友！”


    赵刚交代完后，看向李云龙。


    李云龙发号施令：“所有人，行动！”


    ……


    在李云龙的命令下，全团战士按三个方向通过地道迅速散开，很快机动至村内各路口布防。


    各营连排长完成部署时，日军已摸索着接近村口。


    此时的山上布满炮弹坑与断树，新一团战士将其化作天然掩体 ，既能依托射击，又可设置陷阱。


    鬼子则仍按惯例采用 “口袋战术”，正面火力压制，两侧迂回包抄。


    但在起伏的山地间，茂密的残树与弹坑割裂了视野，李云龙制定的麻雀战战术让日军处处碰壁。


    当日军列队接近时，八路军战士依托地形突然开火，随即边打边退。


    每处阵地都预设了陷阱：松动的土堆下埋着竹钉，断树后方拉着绊发手榴弹，炮弹坑里覆着伪装网的深坑……


    日军刚追至某处，便会触发爆炸或陷入陷阱，伤亡不断。


    待日军被炸得心惊胆战、放缓追击时，战士们又从侧翼或后方跃出，短促突袭后迅速钻入地道。


    有几次日军眼看要包围一个战斗小组，却见战士们闪进弹坑旁的隐蔽入口，眨眼间消失无踪。


    三个方向的日军均遭迎头痛击，既摸不清八路军的兵力部署，又处处踩中陷阱。


    折腾半日，除了满山遍野的尸体与伤员，连村口都未能突破半步。


    暮色降临时，佐藤岗崎通过望远镜望着败退下来的士兵，气得狠狠踹翻了脚边的弹药箱。


    “八嘎！”


    “2800发炮弹，山上的老鼠都要熟了，为什么这伙支那人还没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