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道：“如果结界破碎，华夏大地会是最后的阵地。”


    “因为……龙脉？”


    温落不知为何，直觉一般地脱口而出道。


    “是的，因为我们有龙脉。”


    “这是魔界封印的最后一道防线。”


    温落忽然想起来，玄学学院的入学考试。


    被封印在大厦底层的，暴虐的龙息。


    是不是因为……


    结界出了问题，龙脉受创。


    龙息才会这样迫切地想要回到龙脉之处。


    既是因为与龙脉分隔太久。


    也是因为，作为龙脉一部分的龙息，察觉到了龙脉出事。


    温落猝然抬眼，对上了院长那双沧桑的，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的眼睛。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都能窜连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下可能破灭的未来。


    “温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强大起来。”


    温落不禁问道：“这个秘密……您……保守了多久了。”


    “除了您，还有谁知道吗？”


    院长道：“赵德也知道。其实当年，我们两个和你师父的关系是最好的。”


    “后来她离开，只告诉了我们两个这件事。”


    “你别怪赵德一开始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为他知道你是太微的徒弟，知道你身上扛着多么重的担子，他怕太微的徒弟其实是个徒有其名的绣花枕头，怕你辜负太微的苦心栽培。”


    “你是太微留给人间的希望。”


    一旁站着的赵德冷哼了一声。


    院长道：“一月后，你们就会带着龙息出发，去往昆仑山脉，我华夏最大的龙脉，送还龙息，并尝试修补结界。”


    “特殊局的人会跟你们一起。”


    “我们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北上寻找龙脉。一部分人负责处理失魂症。”


    “我怀疑，有一些看似魂魄齐全的正常的人，其实已经被魔物附身了。他们失去了一魂一魄后，由魔物接管了他们的身体，从而继续制造失魂症。”


    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三人。


    然而越说，却越是心惊。


    让人颇有一种，腹背皆是敌人的，有一双眼在暗中窥探的感觉。


    你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到底有没有被魔物附身。


    “我们把失去魂魄的人叫失魂症，管失去魂魄仍旧可以自由行动的，叫感染者。”


    “而现在，我们尚未掌握检测发现感染者的方法。”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温落。”


    “哪怕是我，也不知道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温落忽然想起来什么，道：“您的意思是……”


    温落作了一个“陆师姐”的口型。


    院长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好了，你先回去吧。”


    温落点点头，起身开门。


    院长的办公室外面，是长长的回廊。


    这两天办公室的灯好像坏了。


    温落提着一盏长明灯，有些出神。


    “温师妹。”


    温落回过神来。


    见来人正是陆可灵。


    “看路呀，温师妹。”


    温落神色淡淡，叫了句陆师姐。


    “陆师姐，你来接院长？”


    “是呀，外公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了，这两天灯又坏了，不来接他，我放心不下。”


    温落笑了笑：“陆师姐有心了。”


    两人就此别过。


    温落离开时，已是深夜。


    她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后山。


    她想知道，魔物让那几个失魂症来后山，是为了什么。


    后山……有什么东西吗。


    温落沉思了一会，朝后山走去。


    因为在后山耽搁了不少时间，温落才会在今天早上的课上迟到的。


    那些与院长和赵德的谈话，此刻当然还不能告诉洛长阳和纪淮他们。


    温落敛了敛心神，想，像这样一起上课的光景，好像真的不多了。


    洛长阳仍旧想不懂纪淮和温落打的哑谜。


    但她忽然敏锐地感受到了温落心情不是很好。


    她凑过去抱住温落的手臂：“温落温落温落！理理我嘛！”


    洛长阳拉着她一顿胡搅蛮缠撒娇打滚，温落总算无奈地笑出声了。


    “行了，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个月后的考试而已。”


    “这有啥好担心的，我们三个还组队呗。只要我们三个还在一起，就是天下无敌的。”


    温落“嗯”了一声。


    无论是谁，忽然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拯救世界都不会好受的。


    温落偶尔会想。


    太微究竟是将她当做徒弟，还是为了这个时间才培养的一个救世主呢？


    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


    院长说，如果连地府十殿阎罗都找不到太微的下落。


    那她可能已经在几年前，为了巩固结界魂飞魄散了。


    温落想，如果连太微都做不到的事情。


    凭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能做到呢？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然而她又诡异而平静自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落想。


    最起码现在，她不想洛长阳他们太担心自己。


    三人平静地上完了一天的课。


    玄学学院是有晚课的。


    晚上，他们需要一起在演练场上打坐，回顾一天所学。


    明天开始，他们还会多一节早课，用来背诵心法口诀。


    赵德在台上看着他们打坐，眉毛深深蹙起。


    忧心。


    这是赵德现在唯一的想法。


    他目光巡视着这群学生，忽然和温落对上了视线。


    温落的眼睛还是平静的，如同一片沉默的湖水。


    赵德忽然又松了口气。


    好在还有温落。


    你看，就连赵德这样的人，都无法免俗的，为温落的存在而感到庆幸和轻松。


    温落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就不可谓不清晰明了了。


    温落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变得强一点。


    再强一点。


    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


    马文。


    马文今天早上被叫去院长办公室后，直接得到了一封辞退他的通知书。


    他试过和院长辩解。


    一切都是温落那个学生的错。


    老师怎么会有错呢？


    错的只会是学生。


    然而陆院长不是京都大学语言学院的院长。


    根本不可能包庇他的这些小动作。


    陆院长只是温和地递给他那张离职通知书，然后道：“马老师，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的学生和老师都是会算卦的吧？”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很隐秘吗？”


    马文脸色苍白：“你们没有证据！”


    院长道：“我们都玩玄学了，还讲什么证据呢？”


    这也是温落当初给特殊局上的，最深刻的一课。


    他们本就不同于常人。


    再用常人的规则来约束他们，就有些好笑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