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安排
作品:《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 范隐交代完范贤诸事,身形一晃,便消失在营地边缘的夜色中。
他没有走远,只是寻了一处离车队不远,却又足够隐蔽的树林深处。
夜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此地幽静。
他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两道身影悉悉索索地从林子另一头钻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赵大,他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兵的模样,只是眼神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沉稳。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郭宝昆。
这位郭家公子此刻的模样,可比在京都时狼狈了不止一点半点。
衣衫有些褶皱,发髻也略显散乱,脸上带着明显的风尘之色,还有一丝尚未消散的郁闷。
想来这第一次的长途跋涉,对他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而言,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二人快步走到范隐身前。
赵大一拱手,恭敬道。
“大人。”
郭宝昆则撇了撇嘴,没吭声,但那眼神分明在说“本公子累坏了,有话快说”。
范隐的目光在郭宝昆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郭宝昆这是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视线转向赵大。
“我不是让你帮他照看着点嘛?”
赵大闻言,身子微微前倾,凑近范隐耳边,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不远处的郭宝昆听见。
“大人,属下是尽力了。”
“出发前,我特地为郭公子挑选了一匹耐力上佳的西域马,虽然样子普通了些,但绝对适合长途奔袭。”
“可郭公子他……他嫌那马丑,死活不肯换。”
赵大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非说他自己那匹从小养到大的坐骑才有感情,不离不弃。”
“他那匹马,品相确实不错,油光水滑的,看着也精神,可那是养在府里精料喂着的宝贝,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尤其是在草料供给不那么充足的情况下,更是娇贵。”
赵大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没走几天,那匹宝马就水土不服,拉稀不止,最后……最后直接倒毙在路上了。”
“郭公子为此伤心了好几天,还总说自己胃口不好。”
“幸好属下有先见之明,一直牵着我选的那匹备用马,这才没耽误行程,勉强跟上了使团的队伍。”
范隐闻言,又瞥了郭宝昆一眼。
那家伙虽然看着狼狈,精神也有些萎靡,但脸颊似乎并未消瘦。
“他好几天没吃饭了?”
赵大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忍俊不禁。
“这倒没有。”
“路上虽然辛苦,每次停下来歇息,他都嚷嚷着没胃口,吃不下。”
“可真到了开饭的时候,那饭量……一点没见少。”
范隐轻轻咳嗽了两声。
赵大立刻会意,直起身子,退后半步,恢复了肃立的姿态。
郭宝昆也察觉到这边的低语结束了,竖起了耳朵,准备听正事。
范隐这才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已经到了两国交界处。”
“根据我收到的消息,最迟明天,就会有好几路人马找上门来。”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
“你们的活儿,也该到了。”
赵大眼神一凛,沉声应道。
“明白。”
郭宝昆却皱起了眉头,一脸狐疑地开口。
“到底是什么人马?”
“总得让我们心里有个数吧。”
“万一对方实力远超我们,那我们岂不是白白去送死?”
他这话虽然说得不客气,倒也实在。
范隐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概率是三路人马。”
“一路,是来救肖恩的,北奇那位不败战神,上衫虎。”
“另一路,是来杀肖恩的,北奇那位神秘的圣女,海棠垛垛。”
“还有一路,是冲着我来的,咱大庆的九品箭神,燕小艺。”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们不必过于担心,海棠垛垛那一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会是她一个人。”
此言一出,赵大尚能保持镇定,只是呼吸微微急促了些。
郭宝昆却是直接惊呼出声,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
“三路人马……全是九品高手?”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范隐。
“还都不是普通的九品!”
“你当咱们是什么?大宗师亲卫队吗?”
范隐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
“放轻松些。”
“那三位九品,自然由我来应付。”
“你们的任务,是对付上衫虎和燕小艺带来的那些手下。”
赵大此时上前一步,语气坚定。
“大人放心。”
“那些虾兵蟹将,尽管交给我们兄弟便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不过,大人,其实就算是对上九品,我们兄弟……也并非全无一战之力。”
郭宝昆闻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赵大,满脸的不信。
“我说,你逞什么能啊?”
“那可是九品!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咱们一大片!”
“不怕死也不能这么吹牛吧?”
赵大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嘭嘭”的闷响。
“哎,郭少爷,您还真别不信。”
他伸出右手,竖起一个大拇指,神情颇为自得。
“我们这帮兄弟,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本事,绝对是……”
“水准之上!”
范隐适时开口,打断了赵大的自夸,也给了郭宝昆一颗定心丸。
“郭宝昆,你尽管放心。”
“他们都是我大庆身经百战的老兵。”
“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去做无谓的牺牲。”
郭宝昆的目光从赵大身上移开,狐疑地看向范隐。
“还有你!”
“你保证什么?拿什么保证?”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焦躁,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那可是三个九品啊!你怎么应付?”
“你万一……万一你一不小心死了怎么办?”
范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哟,郭大公子这是在担心我?”
郭宝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挥了挥手,矢口否认。
“去你的!谁担心你了!”
“我……我只是担心你死了,就没人能帮我救我爹出来了!”
范隐也不拆穿他,只是淡淡一笑。
“别担心。”
“这三路人马中,上衫虎的目标是救肖恩,到时候情况不对,大不了把肖恩直接丢给他就是了。”
“海棠垛垛的目标是杀肖恩,到时候看情况,也可以让肖恩‘意外’死在她手里。”
“万一这两路人马撞到了一起,那更好,还能让他们先狗咬狗一阵,给我们争取时间。”
“所以,真正一心一意想要我性命的,其实只有燕小艺那一拨。”
郭宝昆听到这里,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
“哎,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件事。”
“这燕小艺,可是咱们大庆成名已久的九品箭神,按理说,你跟他应该没什么深仇大恨才对。”
“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非要置你于死地?”
范隐挑了挑眉,反问道。
“你不知道?”
郭宝昆一脸茫然。
“知道什么?”
范隐的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燕小艺是长公主的人。”
郭宝昆闻言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啊,对!我想起来了,燕小艺确实是长公主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他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新的疑惑浮上心头。
“不对啊。”
“我听说,燕小艺不是早就被调离京城,去了北境边军效力了吗?”
“而且,他所在的边军防区,应该不是沧州这一带吧?”
“他若是为了杀你,私自从防区赶到沧州,这可是擅离职守的大罪,一旦查实,足以让他掉脑袋。”
“更何况,你现在是出使北奇的使团队正使,代表的是大庆的颜面。”
“他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你,那他自己在大庆也绝对没有立足之地了,长公主也保不住他。”
范隐闻言,嗤笑一声。
“那当然是因为,长公主殿下,她是个疯子。”
“一个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全凭喜好来的疯子,这一点,京都上下,众所周知。”
“而燕小艺呢,他是长公主最忠实的舔狗。”
“你觉得,一条疯狗的主人会考虑后果吗?你还指望那条舔狗会比主人更理智?”
郭宝昆听得一愣一愣的,对那个新名词充满了好奇。
“这……‘舔狗’是什么意思?”
范隐瞥了他一眼,循循善诱。
“我问你,你养过狗吗?”
郭宝昆点了点头。
“养过几条,都是名贵的品种。”
范隐继续问道。
“那我再问你,那些训练好的狗,是不是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你打它骂它,它也只会夹着尾巴呜咽几声,绝不敢还口,更不敢龇牙?”
“而你要是心情好了,稍微对它和颜悦色一点,招招手,啧啧两声,那狗是不是又会立刻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伸出舌头舔你的手,讨好你?”
郭宝昆仔细想了想,点头道。
“是啊,没错。”
“这种训练得服服帖帖的狗,可是价值不菲呢,一般人还真养不起。”
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见识。
此时,一直沉默的赵大突然插了一句嘴,语气带着几分朴实的疑惑。
“咦?这种狗在城里很少见吗?”
“俺们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养的土狗,不都是这样的吗?主人打骂从不还手,给口吃的就摇尾巴。”
范隐闻言,斜了郭宝昆一眼,对赵大说道。
“你们村里的狗,那是经过自然淘汰的,不听话、敢跟主人龇牙的,要么被打死了,要么被炖了,能活下来的,自然都是温顺的。”
“他一个富家公子哥懂个屁。”
“那些狗贩子,专门挑些看着名贵,实则没经过多少调教的狗,糊弄他们这些只看品相的纨绔子弟,赚昧心钱呢。”
郭宝昆听到范隐把自己和村夫的狗相提并论,还说自己被狗贩子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
他刚要发作,范隐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开口堵住了他的话头。
“这种狗的习性,延伸到人身上,用来形容某些特定的人,就是‘舔狗’。”
赵大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末将明白了!”
“大人的意思是,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对主子极其忠诚,忠心耿耿,堪比忠犬!”
范隐听到赵大这番“深刻”的理解,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他心中暗道:这位老哥的理解能力,还真是……别具一格。
这么说起来,燕小艺对长公主,似乎也不完全是后世那种无脑跪舔的“舔狗”。
毕竟,在燕小艺的视角里,长公主李云睿不仅救了他的性命,更是助他突破成为九品箭神,让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一跃成为宫中统领,位高权重。
这份恩情,对燕小艺而言,重如泰山。他的忠诚,更多的是一种知恩图报,以及对强者扭曲的崇拜。
范隐没有去纠正赵大的理解,只是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行了。”
“细节不必深究,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他收敛了脸上的戏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总之,明天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肖恩暂时脱离使团大队。”
“给那几路人马一个动手的‘良机’。”
“我正好借此机会,搞点事。”
他的目光落在赵大和郭宝昆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们两个,带领手下的人,暗中跟紧我。”
“记住,隐蔽行踪是第一要务,绝对不能被他们提前发现。”
赵大立刻抱拳应道,声音沉稳有力。
“是,大人!属下明白!”
郭宝昆虽然还是一脸不情愿,但见范隐神色认真,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范隐见状,点了点头。
交代完毕,他不再停留,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返回了使团的营地。
赵大和郭宝昆对视一眼,也各自带着心事,转身朝他们自己队伍临时的露宿之处走去。
夜风更凉,远处的篝火明明灭灭,一场暗流涌动的猎杀与反猎杀,即将在黎明破晓时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