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柯赛特斯冰湖
作品:《高阁乍泄》 回学校的第一天,三人组早早走了,邢嘉禾站在劳斯莱斯车门前等待嘉树。
两天了,与其说躲,不如说抗拒。
她有那么多话想与他沟通。比如,父母吵架了他们是不是应该帮助化解矛盾;第五把金密钥在他手上,他是否知道密钥串的解法;他究竟是不是月亮的孩子。
他却抗拒和她互动,抗拒同桌吃饭,抗拒课后辅导并排座,抗拒一切与她接触的方式。
包括她吃过的蔬菜——复活节前的四十天是天主教大斋期,邢嘉树作为圣职人员不仅得遵守教条,每日饱食一餐,禁食任何热血动物的肉与血(包括鱼蛋乳),还须禁止娱乐活动,通过自我克制净化内心与赎罪,以此迎接耶稣受难日。
邢嘉禾认为嘉树可能斋戒太久人有点神经质。
一般晨间阁楼的钢琴曲是肖邦、李斯特,偶尔坂本龙一,那代表他心情不错。
这两天连续弹奏《Taccata Op.11》。这曲非常魔性,后面大量机械重复与高频音簇,听多了有精神错乱的感觉。
嘉树的反常连忙碌的母亲也听说了,过分的是母亲居然问她,“你是不是又对嘉树做了什么神经事?”
又,这字很耐人寻味。
神经,这词母亲不常用,同样耐人寻味。
邢嘉禾觉得自己非常无辜,回顾与嘉树最后一次长对话,总不能因为她偷色情照片的行为,他觉得思想被冒犯?信仰被亵渎?
她只是自己私藏又没逼他看,如果他听到邢淼那日喊“C我的X”“我S精了”,岂不要自杀?
综合所述,邢嘉禾认为嘉树是斋戒太久,人有点失常。
五分钟后,淡金阳光在东方飞檐与巴洛克肋拱上蔓延时,嘉树从大门出来了,他注意到她时,停下脚步,站在高高的白色台阶俯视着她,也许长期经历宗教文化熏陶,他看起来有种圣洁的神性。
邢嘉禾是自恋的视觉动物,不禁幻想她站在同样位置的美好画面。
等嘉树从楼梯走下来,她才缓过神,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嘉——”
哐!
邢嘉树直接上了后方的黑武士路虎,保护他们的护卫车。
“......”
随后而来的彭慧尴尬地问好,邢嘉禾点头回应,快步走向路虎,冯季头疼地跟后面。
没等冯季拉门,她自己动了手,没拉动,反锁了。
“......”
冯季是忠心耿耿且察言观色的管家,他敲了敲车窗,车锁开,邢嘉禾再次拉门,还是没拉动。有人从里面与她正在对抗。
“邢嘉树!”邢嘉禾怒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车窗摇下道缝隙,沙哑虚弱,夹杂咳嗽的声音从车内飘出,“抱歉,我得流感了,不想传染给你。”
明显是借口,嘉禾小姐肯定不信。冯季和彭慧同时想。
邢嘉禾沉吟不语。首先,她认为自己没有做造成姐弟关系破裂的事,和邢淼一起自.慰不算,那是她们的秘密。
其次,嘉树恪守诫条,她更愿意相信,他处于青春期,缺少蛋白质糖分摄入,从而导致有点神经质,而不是说谎。
况且他没戴口罩,咳嗽的飞沫弄到身上怎么办?万一传染,她将面临最讨厌的事之一,感冒。
流鼻涕咳痰什么的,稍微想一想,邢嘉禾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果断放弃,“记得吃药,有事发信息。”
“嗯。”
她无语地看着迫不及待关合的车窗,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嘉树是不是利用她的高度洁癖,才编造适用她思维方式的谎言。
可弟弟有那么聪明吗?她连跳两级,拿到数个常春藤排名前几的预录offer,他的成绩却从未上过年级大榜,除艺术类课程,没一个拿得出手。
可......她的记忆不完整,身边的人或事真假难辨。
回到车里邢嘉禾坐立难安。
博尔特就是个骗子庸医,心理治疗快一周了,她的记忆没任何恢复的迹象。
她倍感焦虑,甚至想再约邢淼来次夜间谈话,体验她口中“来了来了”,以此释放压力。
.
学校的生活枯燥无聊,南楚国际中学的董事是四大家的人,邢嘉禾所在的班级全是南楚上流阶层的后代。即使不不学习也没人管,男孩们除了NBA和球赛,话题逐渐超越边界,时而言语粗鄙下流。
女孩儿们无休止谈论时尚和八卦,从品牌到美容,譬如预约美容师或飞去哪个国家的维生素C皮肤注射。
“我想要爱马仕铂金包,就是新款那种粉色鸵鸟皮,得不到它我夜不能寐。”
“那就买嘛,和爸妈撒撒娇。”
“天呐,你不可能随便买一只铂金包,除非你是邢嘉禾。”
......
她经常能在她们的对话听到自己的名字。
但你以为他们如表面这么肤浅草包就太傻了,家里请的私教比一年学费还贵,艺术文化礼仪一个不落,没预录offer也有推荐信,智商有限的,家里早安排好了一条罗马大道,实在不行,服从家族联姻靠吃基金分红也能衣食无忧。
中午邢嘉禾和邢淼坐在休息室聊天,国际班的瑞西过来加入了她们,她托着脸,“上次开放日我去乾元山庄了,看到你弟弟穿那套白色辅祭的衣服在雨里奔跑,真漂亮啊,我特想亲自把那条红带子扯下来。”
“老天鹅!”邢淼不可置信尖叫。
邢嘉禾呛得把嘴里吸管吐出来,“呃,瑞西你喜欢嘉树?”
瑞西注视她的脸,感慨道:“因为他太帅了嘛!就算他戴着眼镜,我看着你就能想象他有多好看。我好想和他约会啊。”
瑞西身上有种热情与活力,但邢嘉禾无法想象她和嘉树并肩而立的画面,更别说约会了。她扣了下杯子,“可我感觉你们没什么共同点。”
“这什么意思?”瑞西受伤地抚胸口。
“呃,就是……嘉树和任何人都没什么共同点。”邢嘉禾安慰着她,“他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你别看他温柔,但他其实不太......愿意对人敞开心扉。就连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邢淼赞同地点点头,“闷骚货是这样的。”
邢嘉禾瞪她一眼,“他哪里骚了?”
“马克定食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露西好奇抢问。
邢嘉禾耸肩,“韩国快餐食品呗,能是什么意思。”
邢淼看着她单纯模样,“算了,反正邢嘉树是个闷骚货。”
邢嘉禾使劲挠她痒痒,瑞西叹了口气,“嘉禾啊,你和弟弟性格差别真大。你知道吗,我听说他们班的老师建议他去学校心理咨询室呢。昨天我去医务室开痛经药碰到他了,他脸色白的和纸一样,手里好像还拿了阿普唑仑。”
“阿普唑仑?”邢嘉禾拧眉,“那是什么药?”
“抗焦虑的,我看我妈妈吃过。”瑞西玩弄着头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主动结束这个话题,“听说明天是你们乾元山庄的开放日,我想去玩,你能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吗?”
邢嘉禾托着下巴,看着瑞西脸上的小雀斑,是可爱的,但......她无法解释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
“嘉禾~”
面对瑞西祈求的目光,邢嘉禾答应了,“好。你明天来乾元我就介绍你们认识。”
“你怎么介绍啊?上次开放日发生那样的事。”邢淼说:“我打赌,顾问肯定不会让你出门。”
然而晚上邢疏桐破天荒地早到家,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并表示明日亲自带她去参加圣周五。
邢嘉禾眼睛发亮,“真的吗?”
三人组也一脸期待,那意味着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去玩了。
“嗯。”邢疏桐语气冷静而坚定,“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发生意外了。”
“你妈妈从香港赶回来就怕你再出什么事。”马克摸摸邢嘉禾的头,“她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甜心。”
“母亲。”一直沉默用餐的邢嘉树突然开口,紧紧握住刀叉,骨节从手套薄薄的面料突出,“我觉得开放日阿姐呆主楼比较安全,况且圣周五人很多——”
邢嘉禾气得抓起餐布往他身上丢,“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嘉禾。”母亲警告道。
“对不起,嘉树。”
嘴上道歉,邢嘉禾在桌底悄悄踩弟弟鞋面。
他置若罔闻,稍显凌乱的黑发与苍白的脸色对比鲜明,执着地说:“母亲,圣周五是耶稣受难日,最庄严的礼仪之一,非信徒只会破坏礼仪的神圣。”
鲁杰罗哼了声,低声嘟囔了些什么,听不清楚。邢璟深摇头,将叉子上的烤豆送进嘴里。邢淼朝邢嘉禾做了个鬼脸。
邢君言不在,这张桌子上只有邢嘉树一个信徒,没人注意他咬紧了牙关,眼里异乎寻常的暴躁,有什么扭曲的东西正在像白热一样散发。
“你平日总说主爱世人。”邢疏桐淡淡地说:“我们不算在里面吗?”
“圣周五的核心是牺牲,不是普世的慰藉仪式,如果您有兴趣,可以让叔公单独安排交谈。”
邢嘉树的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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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与对邢疏桐的近乎强硬的态度让餐桌所有人陷入震惊的沉默,而他仿佛跃入一种激进状态,如象牙雕刻般的隆鼻,让他的侧脸线条华冷而严肃。
但更让邢嘉禾惊诧的是,她第一次在嘉树身上领略到尖锐甚至攻击性的气场。
矛盾的是,他的肢体语言非常紧张焦虑,她感觉他手里的银刀都快扭曲了。
而邢疏桐周遭的气场明显也变了,压迫感让父亲都紧张了起来,“你在教育我。”
“不敢。”
“那是什么?对我颐指气使?”
“我只是在提醒您,到时候有集体性对主救恩的灵性回应,需要信徒跪拜,亲吻十字架。”邢嘉树脸色阴沉,连声质问:“母亲愿意跪拜吗?愿意亲吻审判罪孽的十字架吗?阿姐和您一样根本不信天主,她——”
“闭嘴!”邢疏桐将餐具狠狠砸在餐桌,瓷具发出刺耳嘎嘎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马克:“亲爱的!你吓到孩子们了。”
“听听你在说什么?刚刚看热闹,现在我阻止他无礼的行为,你又跳出来唱白脸了?”
“Jesus!你喝了太过酒,麻烦回归冷静好吗?嘉树是圣职人员,听你们说要去耶稣受难日游玩,他不高兴是情理之中。”
“他不正常你也不正常吗?”
“妈妈,别——”邢嘉禾想阻止这场争吵,但母亲一反往日,像吃了炸药,“邢嘉树,你完全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吗?你甚至一个朋友都不交,我去开董事会别人告诉我你的孩子需要看心理医生,你觉得我们有问题,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你。”
“冯季!醒酒汤!”
邢嘉树一动不动,正用一种恶心的眼神听着这些对话,脸是病态的白。
他当下的沉默更刺激了母亲,她怒火中烧,彻底爆发了,“可你刚刚表现的能说会道,完全不尊重养育你多年的母亲。你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邢嘉树慢条斯理地问:“那我该怎么劝解您放弃?”
“你这个怪物,怪物——”
“妈妈!你在说什么?”邢嘉禾跳起来,感觉头部有条隐形的线来回穿刺,她恳求道:“别这样说嘉树了。”
“你站他那边?”
“我......只是觉得您有点不对劲,可能来回奔波太累了。”
邢嘉树冷不丁低笑出声,邢嘉禾不可思议他的火上浇油。
太不对劲了,母亲不对劲,弟弟也不对劲。大家都不对劲。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将嘉树从椅子上拉起来,语速飞快,“我们还有作业没写,妈妈你好好休息吧。”
“嘉禾!”
邢嘉禾牵着邢嘉树头也不回地逃离令人窒息的餐厅。
他们穿过露台,喷泉,来往的家仆。
她突然觉得这幕似曾相识。
包括嘉树的反应,他正在试图摆脱她的手。
但她牢牢牵着他,一直到电梯,他趁她按电梯的瞬间甩开她的手,挪到角落,一手抓住扶杆,一手深深插入头发。他看起来像心焦力竭,茫然失措。
“嘉树,你别难过。”邢嘉禾试图摸他胳膊,但他像被刺到一下朝旁边跳开。那种挣扎和痛苦触手可及,慢慢随着液晶屏跳动的数字,在狭小封闭的电梯扩散。
“嘉树,听着,你完全可以发脾气。虽然我很想去圣周五去玩,但妈妈实在太过分了......”邢嘉禾走到他面前,试图再次触碰,“妈妈可能压力太大了,或许只是太担心我——”
“停。”
冰冷的一个字让她僵在原地。
“别说话,别靠近,别碰我。”
邢嘉树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她把他推进深渊,使他饱受折磨。
本想麻醉她取血谁知撞见那一幕,此后他满脑子都是她孟浪甜美的声音。
她和邢淼是血亲,是同性,如此罔顾家庭伦理,不怕道德谴责,把罪孽的淫行当游戏。
他无法接受自己需要她的血,又因为缺少她的血痛苦。
该隐杀死亚伯实为主的惠顾,他无需惠顾。
而她是羊群中最肥美的羊羔,是撒旦化作的毒蛇,淫蛇。
他私欲已生,背叛主的人性终陷于暴力。
杀不了她,非得对她实施报复不可。
然而他又不能像她那样,他也不能施展欺骗手段,采取恶劣方法折磨她。
那他应该怎么办?用言语说些冒渎的话会让她受打击吗?说些侮辱的话会让她难受吗?
邢嘉树说:“邢嘉禾,你也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