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14

作品:《风月渡我

    014


    后半夜港岛开始稀稀落落下雨,这场雨来的悄无声息,像是一切暴虐之前的最后宁静。


    温如琢扶着腰从饭店走出去,几度干呕,终于没忍住,在街口深绿色的垃圾桶里吐了起来。


    她实在太难受,不管是生理性还是和仇绍康接触心理上的痛苦,此刻成百千杯的交织,刚刚喝下的酒精全都倒逆,带给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温如琢不明白为什么世上有的男人喜爱品酒,明明这是一种如此折磨人的东西。


    吐完一轮,胃里的灼烧感散了点,狼狈地从包里取出纸巾,背部却被人轻轻拍住,一道略上了年纪的女声唤她“小姐”。


    温如琢只以为是负责道路整洁的清洁工。


    她挥挥手,用万分抱歉的语气道,“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等会自己会把这里打扫干净。”


    “小姐,我是附近诊所的医生,看您不舒服,是胃疼吗?”


    “这是醒酒药和胃药,您拿回去以后含水吞服,不要空腹。”


    陌生人的善意来的如此轻而易举,温如琢低头盯着手里忽然被塞进的药,全都是崭新的一整盒未开封的进口药,即便认不出具体牌子也知道价值不菲。


    她一下愣在原地,锋利的外塑边缘磨砺她的掌心,像某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


    他总是这样温和又强势的闯进她世界,掠夺的心好像从未停止。


    温如琢一下呼吸发紧,加快脚步抓紧往前走,凌晨只剩下计时费用高昂的的士仍旧在运动,萧瑟的街头只剩下醉酒的叫喊,无端令人有些害怕。


    一辆车静静停在她必经的路口。


    唐钰洲推门走下来,腋下夹着一只公文包,带着的黑框眼镜令他气质很是儒雅。


    看见是他,温如琢下意识舒缓了一口气。


    她主动打了个招呼:“唐秘书也来这里吃饭吗?”


    “来接周总回去。”


    唐钰洲答的不显山不露水,往前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


    “那张名片您扔掉了吗?”


    名片?


    温如琢的心神还凝聚在他前一句话上,他说周思珩也在这里?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她情不自禁看向掌心捏住的咬合力,某些猜想更加确认。


    唐钰洲朝她微微一笑,带着某些暗示的意味说,“您随时都有使用它的权利。”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


    *


    三天后,港岛迎来中秋假期。


    热热闹闹在时经新闻待了数天的方程餐饮也终于有要结果的意思,初步调查结果已经出来,的确存在违规行为,后续处理结果还要等待官方通知。


    在一个阖家团聚的夜晚,温如琢也终于和程嘉铎相见。


    他疲惫了很多,眼下的乌青压不住,平时是最注重仪态的一个人,此刻嘴边冒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一杯浓缩美式,一杯热牛奶,谢谢。”程嘉铎依旧保持绅士风度,温声问她,“皎皎,你还需要别的吗?”


    温如琢摇摇头,被端上来的美式咖啡又苦又涩,他的状况从这一杯咖啡里其实可见一斑——在如此深夜里还要提神,他的夜晚又该如何奔波。


    “你等会还要工作吗?”


    “嗯,要去见几个人。”程嘉铎咖啡递到嘴边,目光却落在她脸上,声音很轻地说,“这几天太忙,一直没空和你联系,这么晚约你出来,也是为了和你说一些事。”


    温如琢眉心一跳,第六感在这时候出奇的准,心里就跟有什么预感似的,她慌忙岔开话题,“这家咖啡店好熟悉。”


    “嗯。”程嘉铎顺着她的话说,“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皎皎,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要来港岛,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记得。”


    温如琢说:“你问我,是为了你来港岛吗?”


    程嘉铎引导着她说下去:“皎皎,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想到当时的情形,温如琢忍不住笑出来,她是个太内敛的性格,又恰逢当时两人正在热恋期,然而即便如此,她仍然学不会那些恋爱里讨人欢喜的甜蜜话。


    老实巴交的说:“因为港岛离世界的舞台更近,我想要飞的更远,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想见你。”


    却没想到程嘉铎夸她说的很好,他说这才是正确的答案,一个人人生里做的任何重要决定,都绝不应该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我们绝不能因为另一个人舍弃自我,如果打着付出和牺牲的理由开展一段恋情,那么到最后爱恨都模糊。


    热度刚好的牛奶能驱逐掉晚上的一些寒意,氛围很好的咖啡厅放着轻柔的钢琴曲,他们坐在视野最好的落地窗前,扭过头就能看见港岛最繁华的街景。


    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


    耳边有慢慢的雨在下,程嘉铎目光完全注视着她说,“皎皎,我们分手吧。”


    温如琢世界里的那场雨停了。


    她捏着杯子的手猛的一颤,有点庆幸自己这时候还能镇静问一句“为什么”。


    程嘉铎轻声说:“我即将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够风光和你说再见。”


    “可我不在乎这些。”温如琢说,“我不在乎你的名声、地位和家世,我喜欢的,只是你而已。”


    “可是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这件事过去以后,我家估计要破产,欠下的一大笔外债,难道我要连累你和我一起还吗?明明这是你的阴影之一,我好不容易将你拽出来,不能再将你拉入地狱。”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程嘉铎反而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也许失去总是一种后知后觉的东西,冷静是他向来自诩的美德。


    他苦笑一声继续道:“在这里,我还要和你道歉,我隐瞒了你许多事情,譬如我母亲和姐姐常常为我牵桥搭线,我没有和你说过,只是希望你永远快乐,永远做戏本里那个不染凡尘的天仙,不要为琐事而烦恼。”


    “但我好像已经失去继续守护你的底气。”程嘉铎从钱夹里递出一张卡,推至她面前,“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祝福你永远自由与幸福。”


    雨还在下,他们一起撑着的那把伞被程嘉铎留在了原地。


    温如琢眼泪无知觉的滚落下来,看着男人隐入雨夜里的画面,她脑子里忽然想到许多场景。


    她和程嘉铎恋爱的画面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重现,那些甜蜜与怅然交织的幸福,终于,走向了一条濒死之路。


    *


    温如琢没有那种预想之中的伤心与崩溃,好像她和程嘉铎都是同样的人,他们的爱与恨都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平淡。


    她慢慢推开那扇咖啡厅的门,窗外的雨仍旧不停的下,他们彼此默契的都把那把伞留在原地。


    温如琢想,就把这把伞留给下一个彼此热恋的情侣。


    她已经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就这样不管不顾走近茫茫的雨夜,哪怕会浑身淋湿,哪怕会发烧,会耽误后面训练进度。


    但一切都顾不得这么多了。


    雨终于把她的睫毛打湿,温如琢有些愣怔地借住自己眼睫滚下的泪珠,她是伤心到麻木了吗?怎么连掉眼泪也感受不到了。


    一把伞撑了过来,周思珩从街对面走了过来,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态终结了她世界里的这场雨。


    于是,所有的雨声都消失,温如琢被他虚揽在怀里,他们之间很近的一段距离,她的视线所及,全都是他的面容。


    “你一直都在对面吗?”温如琢无力地笑了笑,“是否我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可以这么说。


    周思珩挑了下眉毛:“难道看一场戏也有错吗?”


    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温如琢无比的疲惫,她已经没有力气要同他争辩,也没有力气要去仔细想,是否她和程嘉铎的分手,也有他的推动?


    她推开他的怀抱,一个人仍旧往雨里走。


    周思珩扼住她的手腕不许她离开。他看上去没用太大的力气,脸上还挂着那幅轻松的,似乎一切都游刃有余的笑容。


    好像只用了不值一提的力气,就将她牢牢锁在原地。


    在这个时刻,温如琢非常清晰和明朗的认识到,在他们这群站在山顶上的人眼里,她的命运微薄如蚂蚁,轻易就能被扼住。


    周思珩握住她腕骨的手未松,改为俯身环住她整个人,他的下巴轻轻搭靠在她瘦削肩头,偏过头轻声哄她——


    “礼尚往来,接下来,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


    温如琢被带进一个隐秘的房间,专属于周思珩一个人的电梯行至顶层,这家位于丽思卡尔顿102层的餐厅,是全球第一家米其林三星。


    周思珩在其中有专属的一间套房,傍着维港夜景,平时觉得辉煌无比的港岛高楼,此刻在云霄之下也不过如此。


    脚下的海岸港口星罗棋布,世界好似被铺平的一方棋盘,再如何宏大的伟岸,此时此刻,也不过是她目光之中的一粒黑白子。


    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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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温如琢有点恍惚的想,原来这就是她一直追逐的世界吗?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港岛吗?


    她只走过这片城市泥泞的土地,在争吵的穷人巷口不断穿梭,在夜晚冲到超市去买打折寿司充当早餐,有时候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窘迫的在麦当劳睡上一整晚。


    搭配了黑鱼子酱和海藻沙律的吞拿鱼油甘鱼薄切刺身,摆盘犹如艺术品一样精湛,穿着统一制服的侍应生拿上年份醇厚的红酒。


    这里的一切都很符合这位大少爷的品味,温如琢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周思珩打了个响指,外面的人递过来一个iPad,他微微颌首,今天穿的一件粉色衬衫很是招眼,连温如琢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能驾驭这个颜色的男人很少,大部人男人会穿的油头粉面,但周思珩不一样,色彩似乎只是他的装点,粉色更显他的不羁,他笑一笑,桃花眼潋滟又多情。


    然而,当iPad上的画面开始直播,温如琢的目光就无法在集中在他脸上。


    画面内是个圆桌包厢,为首坐着三位政府官员,站在一旁陪酒的则是程嘉铎,摄像头捕捉画面的能力很卓越,刚刚在她面前清雅高贵的初恋,此时此刻正弯着腰端酒求人。


    这是多大的反差感。


    温如琢忍不住向后退一步,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语气沉下来,“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思珩手指搭着桌面,散漫道,“他想贿赂几个重要执行长官,来宽宥程家的罪行,脑子还算灵光,但是手段太拙劣,这群政商两界的老滑头,早就提前布下监控引他入网。”


    “不巧,这监控视频在我手里,温小姐,你说我要不要上交,争做港岛热心市民?”


    温如琢没有第一时刻回答他的问题,沉默是她大部分时候的姿态,在这个问题上,也的确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周思珩挑了下眉毛,摸出打火机,体贴地对她说,“我出去抽根烟?”


    周思珩这根烟出去抽了大概有十分钟,餐厅里,并不只剩下了温如琢一个人,还有一位精英律师,一丝不苟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处理问题。


    五分钟过后,推了推眼镜,状似好心对她提醒道,“温小姐,作为一名律师,我有必要从专业的角度和您说一下这份证据处理妥当的重要性,如果一旦曝光,那么程嘉铎先生会面临检察院贿赂罪的指控,同时程先生在方程餐饮担任重要职位,也会因本次的财务舞弊受到不披露重要信息、欺诈发行证券以及损害上市公司利益数罪并罚。”


    声败名裂、巨额赔偿还有牢狱之灾。


    温如琢从律师的一大段话中提取到这三个关键信息,她眨了下干涩的眼睛,因为震惊,脸上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身体比思考要更快一步。


    周思珩抽完一支烟推门而入,几乎是在这瞬间,温如琢抬腿朝他走过去。


    她身上穿的那件长度到小腿的白色长裙迎风微微飘着,像一段柔弱的柳絮散着,目光却很坚定。


    周思珩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打量着她。


    他看见她那张过分温柔脆弱的眼眸像是下定某个决心,随即,这双漂亮的眼眸闪烁着破碎的光看向他。


    温如琢眼底闪烁着泪光:“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


    她第一次将目光看向他,居然口中念的是其他男人的名字。


    周思珩冷冷笑了一声,他强势地将她拉进怀抱,此时此刻,有一种拥有的实感,他满足地喟叹一声,缓缓俯下身,亲昵地贴住她脸颊。


    “皎皎,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温如琢在他怀里止不住发颤,这呢喃的称呼,从前是程嘉铎对她的爱称,如今被这个男人含在唇舌之间叫出来,令人有种湿漉漉的发颤。


    周思珩的手掌拢住她的脸颊,他的指骨修长,如同一张细密大网,将她紧紧缠绕,泛着凉意的指尖恍若一条吐信毒蛇,渐渐从她脸颊流连至纤长脖颈。


    温如琢喘息声加重,禁不住仰起头来,颈动脉跳动猛烈,如同即将跃出水面的鱼,周思珩手掌微微收拢,尔后半弯下腰,似乎要来吻住她。


    她下意识扭过头去。


    周思珩却蓦然松了手,他把呼吸的空间留给她,自己却潇洒转身,大咧咧走到一旁真皮沙发坐下。


    “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今天我来教教你。”


    周思珩双手交叠,漠然的眼眸落在她脸上,倨傲地下巴微抬,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命令——


    “过来,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