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看着四周的黑影，啧啧称叹。


    地底熔岩翻滚着暗红色的波涛，灼热的气浪一波波袭来，却在距离他们几尺之外就被一层无形的、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阻隔。


    这黑暗浓郁的像是由无数细密的影子交织而成，带着刺骨的阴寒，与熔岩的酷热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都坐吧，今日本王请客。”或许是夙愿即将达成，刘安的心情不错。


    “滋滋……”


    几名黑影兵团士兵，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滑出，手中托着玉盘，盘中盛放着奇异的酒菜。


    那酒浆呈琥珀色，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菜肴则看不出原本的食材，王维抬头看过去，只觉得色彩斑斓，透着一股非同凡响的气息。


    黑影兵团的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将酒菜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的矮几上，又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之中。


    这等阵仗，即便是见惯了宫廷奢华的李隆基，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刘安如今果然已经不是寻常人物了，手底下这些黑影兵团，当真是诡异莫测。


    “淮南王真是好雅兴，在这等绝地，也能备下如此佳肴。”


    李隆基也不拘束，端起酒杯，对着刘安遥遥一敬，语气轻松的仿佛像是老友在叙旧，


    “如果李白顺利的话，那淮南王便可进入涿鹿圣墟，可那涿鹿圣墟......历代人族共主前赴后继地梳理，还没有梳理完就被颛顼帝的绝地天通阻隔，


    淮南王凭什么决定自己能安然无恙呢……咳，朕，可是好奇得很呐。”


    刘安那紫色面具下的颌骨似乎动了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算是笑了一下。


    他伸出枯骨嶙峋的手指，拿起酒杯，装模作样地凑到面具下方，似乎真的在饮酒一般。】


    ......你都浑身都化作枯骨了还这么装呢？


    【“本王当然知道那涿鹿圣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刘安还真喝下了酒水，酒水竟然没有从那枯骨之间流出来。


    跑哪儿去了？王维好奇。


    刘安放下酒杯，眼眶中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本王这副尊容，还有这面具便是从那圣墟里头寻摸出来的玩意儿导致的，本王能不知道涿鹿圣墟不安全吗？”


    李隆基心中一动，面上带上了惊叹：“哦？这面具是从涿鹿圣墟找到的？淮南王果然艺高人胆大，竟然能钻入这千古绝地？”


    ......圣人，咱们能别做捧角儿吗？


    刘安很满意李隆基的反应，枯骨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叩叩”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地底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倒不是，本王确实有胆子闯一闯圣墟古地，但这面具还真不是本王找出来的，


    这面具乃是先秦时期一位不知名的修士偶然闯入涿鹿圣墟所得。那炼气士也算有些机缘，在圣墟中得了些许好处，可惜啊，终究还是被那圣墟阵法给驱逐了出来。”


    刘安的语气带着感慨，“出了圣墟，他又哪里熬得过人间那该死的‘绝地天通’？


    一身修为被磨灭得干干净净，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只留下些许残篇断简和这面具，倒便宜了本王。”


    原来如此，合着你就是个捡便宜的？！！


    朕还以为你真的有那个胆子去闯过一回黄帝头疼的将涿鹿圣墟与人世间分割的绝地呢！


    “绝地天通……”王维端着酒杯，轻声念叨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与感慨，


    “难怪如今的典籍中，对于上古神仙异事记载越发简略，更有不少方士哀叹古籍艰涩，大道难觅。


    原来根子竟在此处！当真是……唉，难怪后世人提及颛顼帝，多有怨言。”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饮了一口酒，嗯......这奇异酒浆别有一番风味。


    杜甫则显得谨慎许多，他只是看着面前的酒菜，并未动筷，闻言只是微微点头，心中却在暗自思量。


    这刘安生前乃汉时淮南王，因谋逆被诛，如今却以这等枯骨之身存世，想来定是那炼气士的遗产不仅仅只有面具，那古简应当还有其他的内容，才让刘安得以研究出其中奥秘，甚至推测出了进入这涿鹿圣墟的法门。


    此人运气之好、本事之深，绝不可小觑。


    ......就是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好使，容易被人忽悠。


    李白悠悠转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脑袋还有些昏沉。


    他晃了晃脑袋，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旁边一脸关切的杜甫。


    “子美啊……”李白咧嘴一笑，想拍拍杜甫的肩膀，结果发现自己胳膊还有点使不上劲，只能作罢，转而上下打量了杜甫几眼，啧啧称叹。


    杜甫莫名其妙的看了李白一眼，没明白李白为什么醒来之后态度这么古怪。


    随后，他就抬眼看向旁边比他更为关心李白的淮南王刘安。


    “嚯！”李白眼睛一亮，非但没有半分惊惧，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走过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那枯骨好几遍。


    “天才！当真是天才啊！本……咳，我李太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认也算是见多识广，


    如凌霜剑这般奇思妙想的设计，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佩服，佩服之至！”


    他这一声发自肺腑的赞叹，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


    尤其是那戴着紫色面具的枯骨——淮南王刘安，更是被李白这突如其来的“盛赞”弄得一头雾水。


    他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对着李白，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从他那微微一顿的骨架来看，显然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本王……做了什么值得这谪仙如此称道的事情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太白兄！太白兄！”李隆基眼见李白这态度，生怕这两位“仙家人物”一言不合再打起来，那他这长生大梦可就真要泡汤了。


    他连忙几步凑上前，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容：“太白兄何出此言啊？这位……这位淮南王莫非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太白兄也如此高看？”


    李隆基现在的心情，简直比在刀尖上跳舞还刺激。


    一边是自己倚重的“谪仙”李白，一边是这来历不明、但不是凡俗的枯骨刘安，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只能小心翼翼地打着圆场，看看能不能从李白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圣人明鉴！”李白一听李隆基问起，顿时来了兴致，也不管刘安还在旁边，兴冲冲地说道：“我刚才虽然看似昏睡，实则梦仙缘，已经和那轩辕剑的残灵好好‘聊’了一番。”


    轩辕剑残灵？这句话一出，李隆基和刘安都是心头一震。


    果然，轩辕就算是只剩下一节碎片还是拥有灵智，所以刘安这么多年才对这一节残片无可奈何！


    轩辕古剑，那可是上古传说中的神兵啊，其残灵自然非同小可。


    “不过根据我和他的沟通，轩辕剑的残灵如今说好听点是残灵，说难听点，差不多就是个半身不遂的废人！”


    李白啧啧两声，看了眼手里的轩辕剑残片，语气里带着感慨，“它自己都说了，剑体受损太重，灵气沉寂，根本控制不了自身残存的那些灵气，


    可以说，它现在就是个空有宝山而无法取用的守财奴，想斩妖除魔、横扫天下都不行，憋屈得很！”


    听到这个比喻，李隆基莫名其妙想到了自己年过半百无法重振雄风的憋屈......


    东西还在，但有心无力了......


    不对，朕有心有力！还是李白说得好，就是半身不遂！


    看样子这灵气枯竭时代当真可怕，朱雀玉玦乱诅咒李恪，马良笔求生不得丢死不能，就连裂开的轩辕剑碎片残灵想要掌控剑身都做不到！


    一个个惨的，李隆基都有点听不下去！


    估计只有做好了准备的木灵珠或者阴差阳错的保留在了涿鹿圣墟的这种法宝才无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