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老布袋来说，每每想起，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知道你恨我。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这样了，你以为王木匠回来我没有去找过他？我早就问过王木匠了，他说了你娘死了，回不来了。”


    王二花把炒好的菜锣鼓喧天地盛在碗里，对刘二毛说道:“赶紧吃饭。”


    说完转身，望着她的爹冷淡地说道:“你要是想带女人回家，让王木匠来亲口告诉我我娘死了！”


    “那……和王木匠就是一个村里的，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呢？”老布袋生气地问道。


    老布袋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想成个家，王二花百般阻拦，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就这么难呢？


    “我去问？”


    王二花重复了这句话后，墨般黑漆漆的眼睛突然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为什么不去问？你当初让我去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有脸去问人家吗？”


    王二花说完，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两个手握成了拳头。


    老布袋一看王二花发飙前奏，三角眼抽抽几下本能的后退两步。


    王三花也是，端着鸡蛋碗赶紧走出了厨房。


    刘二毛嘴里说句:“二花，话慢慢说，有事儿好商量，我出去吃饭。”


    担心祸及殃鱼，端着自己的碗溜之大吉。


    “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做？那不是太穷了？如果不那么做，你们姐妹三个早就死了。”


    老布袋说完，赶紧退到厨房门口，站在逃生通道。


    准备一旦大事不好，立马逃跑。


    “村里的人都很富吗？村里的人都饿死了吗？村里的人都下三烂了吗？


    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时太小听了你的话，把自己的娘逼跑了！


    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不男不女这个样子吗？我有罪，我对不起我娘，我要为她守着这个家，我要等她回来！”


    “王二花你娘早就死了，活该她……”


    “你再说一遍！”王二花向前跨了一步。


    老布袋吓得身体打个哆嗦，赶紧退到厨房外。


    “行，你说的，有时间我把王木匠给你叫来，咱可说好了，叫来了我就和花蝴蝶回家。”


    老布袋说完很是心虚霸气地去看向王二花的眼睛时。


    却发现王二花的眼睛充血，怒目圆瞪，一副野狼凶残吃人的样子！


    老布袋吓得心里一凛，转身就跑。


    “爹——”王三花看到她的爹一溜烟的就跑出了门。


    这丫头迅速把最后一口的鸡蛋吃到嘴里，二话不说，直接就进了自己屋子，保持了沉默。


    刘二毛放下碗过来，心疼地拉住王二花的手:“你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置气做什么。”


    “没事，吃你饭去。”王二花擦了下眼睛说道。


    “那个，二花，当年的事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放下，我这不是我也是一直瞎忙。这样，我今天没事儿，一会儿我就去找王木匠，我去问问去，好不好？”


    “不用，你吃饭吧，以后再问吧。”王二花叹口气。


    “你是害怕你娘她……”


    王二花苦笑道:“可能真的不在了。也许我这些年就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吧。赶紧吃饭去。”


    “我吃饭你陪着我。”


    刘二毛拉着王二花到院子里饭桌前坐下。


    “是你心结，我觉得还是早点打开吧？吃过饭我就去找王木匠去。”


    “别去问了，一定是不在了，如果在的话，这么多年了，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王二花说着，手指用力扣着石板打成的桌面。


    “你娘的事儿在你心里是块儿心病，我呢也就没有敢跟你提起。二花放下吧，你娘可能真的不在了。”


    “你是听说了什么？据说王木匠回来后，压根不承认和我娘在一起。我知道我爹去找过王木匠，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就知道两个人打了一架。”


    “对，看到南边那个凤凰山没有？据村子里传说你娘跳崖了，所以你爹那些年喝了酒，总会去那里烧纸……”


    “啊？我怎么不知道呢？”王二花忽地站了起来。


    “关于你家的事，村里传的版本很多。根据你爹的行为，我觉得这个可能是真的。”


    王二花忽地坐下，声音发抖地说道:“你赶紧吃饭，吃了饭和我一起去找王木匠，他是最后一个见到我娘的人。”


    “好！我跟你一起去！”


    刘二毛说完，甩开腮帮子，一大抄面条到嘴里，不怎么细嚼就吞咽了下去。


    一大碗冒尖的面条，不到三分钟全部倒进了肚子里。


    最后端起碗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已经热的浑身冒汗。


    “咱走吧？”刘二毛站了起来。


    “三花，把碗洗了。”


    王二花冲着从房间里出来的王三花说道。


    王三花迟疑下，但是还是很坚定地说道:“我想跟你们一起去王木匠家。”


    “你一个小孩子别去了！”王二花很是不耐烦地说道。


    “我要去，虽然当年我还小，可是，没娘的孩子越小越受伤害越可怜！我也是娘的孩子，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王三花说着落泪了！


    这个女孩子一路走来，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好像就是遇风就能生长的，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每个没娘呵护的孩子，心的角落都有创伤，都有无法为人道的脆弱！


    只不过每个孩子一路跌跌撞撞奔跑长大，都自觉不自觉地给自己包了一个坚硬的外壳！


    我不哭，我坚强！


    但是从小看到别的孩子被娘宠着骂着保护着，又有谁不想扑到娘温暖的怀里去撒个娇，去诉说委屈？


    多少人梦里醒来，叫一声娘啊，忍不住难过的热泪盈眶！


    王二花看到王三花落泪，心里一酸，低声说道:“一起吧！”


    话说完，王二花突然心里有点害怕发慌！


    那个心里埋藏了多少年的后悔遗憾，那个让自己披上盔甲一路杀伐的执着赎罪心结！


    “二毛……”她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刘二毛站住问道。


    “要不……不去问了！”王二花站住了。


    “走吧，不怕，有我！”刘二毛拉住王二花的手很是心疼地说道。


    王二花紧紧攥住刘二毛的手，她望着刘二毛抬头小女生般地怯怯问道:“有你是不是？”


    刘二毛心里一跳:“有我，一辈子！走了！”


    刘二毛把王二花的手握得很紧！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这个卸去盔甲，傻乎乎需要保护的女人！


    至于王大花，好像都是浮世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