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溪眼神在林若怡身上停留片刻，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是真的饿了，还是故意的？


    贺南溪的确有想跟冯老师聊一聊，看样子他应该在村子里教书很久了，肯定比当地人好接触。


    林若怡的话问的恰到好处，倒是省了她开口了。


    “那就麻烦冯老师了。”


    冯老师笑的腼腆：“不麻烦，只是村子里条件比较苦，你们别介意就行。”


    “怎么会，辛苦冯老师了。”


    冯老师的住处就在学校旁边，一个小院，种了些青菜，往里走是简陋的宿舍，只能说看起来要比学校坚固一些。


    院子门口放着一小篮子野菜，冯老师弯腰捡起，叹口气：


    “这孩子，又送菜过来。”


    贺南溪下意识响起那个背着妹妹的孩子：“是小夭？”


    冯老师有些意外：“你们知道她？”


    林若怡：“我们来的路上遇到她了，村长还跟我们说她了呢，说她早产差点夭折，起了这个名字才活下来。”


    冯老师脸色变得难看，爆了句粗口：


    “屁，分明是他爹盼着她早点夭折好生个儿子出来，当年她生出来很健康的，陈家那老太婆把她丢在外面一夜，都没死掉，小夭她妈腿都快跪折了那老太婆才把她抱回来养，还起了这么个晦气的名字。”


    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么恶心？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女孩也是一条人命啊。”


    冯老师苦涩的摇了摇头：“在这种地方，女孩子是最不值钱的，甚至比不上一头牛一只羊，她们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给家里吸血，到了年纪卖一笔彩礼，生儿育女，永远也逃不脱大山。”


    贺南溪几人沉默下来，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悲哀。


    “就没有别的出路吗？没有人能逃离这里吗？”


    “当然有，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意义。”


    冯老师推开院子门：“别站在门口了，进来休息休息。”


    院子里放着一个桌子和几张凳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擦的很干净，能察觉得出冯老师是个爱干净的人。


    贺南溪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十点，有些不解：


    “村里的学校这么早就中午放学了吗？”


    冯老师有些无奈：


    “这会儿赶着秋收，这些女孩能来上课已经是家里很开明的了，不用下地干农活，但是她们还要回去做家务，烧饭，如果耽误了干活，就没有上学的机会了。”


    林若怡皱着眉：“家务怎么可能比学习更重要，那哪两个男孩子呢？”


    薇薇安：“我发现学校里的男孩子好少啊，这是为什么呢？”


    冯老师：“因为男孩子都是家里的宝，稍微有条件的都送去镇上还有县里去读书了，在村里读书的都是女孩子还有家里特别穷的男孩。”


    这种区别对待让众人气的不行，连两个保镖的脸色都不好了。


    “太过分了，男孩是宝女孩是草，重男轻女的人就该断子绝孙！”


    “女孩怎么了，没有女孩他们这群耀祖去哪里娶媳妇！”


    听到这句话，冯老师的脸色更沉了一些，但是他没有说话，笑了笑说道：


    “你们先坐一坐，我去烧饭，别客气。”


    冯老师带着那篮子野菜，进了厨房。


    贺南溪几个人坐在院子里，秋高气爽，微风习习，院子里的青菜长的很好，翠绿诱人，栅栏四周还长了一片野花，一片生机盎然。


    “那个小夭的家人，好气人啊。”


    林若怡愤愤不平：“怎么有这么恶心的家人，女孩怎么了？女孩照样有出息啊。”


    “不是所有的家人都能称之为家人，他们甚至算不上人。”


    贺南溪也是在重男轻女的环境里长大，对小夭的遭遇很能共情。


    但是她比较幸运，起码还能读书，也能逃离那令人作呕的父亲。


    可是年幼的小夭呢？她还那么小，她的未来本该一片光明啊。


    薇薇安对于这样压抑的环境同样有些难过：


    “我想帮她，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她，南溪，有什么办法吗？”


    贺南溪闭了闭眼：“很难，我走正规公益组织捐的款，都会被贪的一干二净，除非把村长弄倒，但是弄倒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女孩无用论在他们的心底根深蒂固，改变不了的。”


    林若怡：“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


    贺南溪心中泛起涟漪。


    真的什么也不做吗？


    没多一会儿，冯老师将煮好的面条端了过来，他做的很多，整整一盆的手擀面，在冷水里浸泡着，看起来十分诱人。


    “我的手艺不算太好，你们凑合吃吃。”


    然后他又端了两大碗的卤子，还有几盘青菜。


    简简单单，却让人胃口大开。


    院子里的凳子少，他盛了一碗面，盖上卤子和青菜，坐在门槛上便吃了起来。


    贺南溪有些不好意思：


    “冯老师，你过来坐，我站着吃就行。”


    冯老师咽下嘴里的面条：


    “不用客气，我这儿条件简陋，你们不嫌弃便好，以前在学校里孩子多的时候，都是这样吃的。”


    林若怡抱着碗同样蹲下：“我也觉得蹲着吃更美味，冯老师，你手艺真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那你多吃点，你们吃的香我也开心。”


    众人不再客气，一盆面条很快便见了底，众人和冯老师的关系也熟络起来。


    “冯老师是京都人吗？我听你的口音很熟悉。”


    贺南溪在京都待了很多年，刚见到冯老师的时候就想问他的。


    “对，我是京都人，以前在京大读书。”


    “你也是京大的？那我们还是校友呢。”


    两个人一对信息，发现冯老师比贺南溪小两届，算得上是学弟。


    京大是有名的顶尖学府，薇薇安有些好奇：


    “你是京大毕业，这么优秀，应该会有很多好工作等着你的，怎么选择了来山区做老师呢？”


    冯老师听到这个话，微微一愣，眼里涌现出一抹回忆。


    “因为我的老师。”


    “你的老师？”


    他点点头：“她是我当初的辅导员，那年支教，是她带队，后来，她就留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