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溪满是错愕。


    “为什么……”


    苗淼伤的很重，她口鼻溢出鲜血，连话也说不出了。


    那双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色彩，包含了要多太多的情绪。


    其中有一种，好像叫解脱。


    “老师！”


    冯老师连滚带爬的摔了下来，浑身是泥，十分狼狈。


    可他却顾不得那么多，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苗淼。


    看到苗淼如今的样子，冯老师心如刀割。


    她几乎没有了人样，一动不动，七窍流血。


    只剩下了一口气。


    “老师……”


    他浑身颤抖，声音变轻，将那只冰凉的手放在掌心，贴紧脸颊。


    苗淼的眼珠微微动了下，看向了他。


    冯老师哽咽不止，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哭的像个孩子。


    “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要跳下来……我来救你了，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京都生活，我还想带你去京大那边吃我们第一次吃的那个小馄饨，然后找份工作，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贺南溪看着这一幕，不禁眼眶酸涩。


    原来苗淼是自杀。


    她大概明白了，苗淼其实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看着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贺南溪知道，她无法自处。


    她怀了仇人的孩子啊！


    这让她如何对待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呢？


    孩子是无辜的，可她又何尝不无辜啊！


    “你怎么对我这么残忍啊，你明知道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选择自杀，我们再坚持一下不行吗？就当是为了我……你就当我自私，想再留你一段时间，你不是对我说过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要我们好好活着，无论什么都能解决，老师，为什么你给了我希望，又这样绝情的抛下我……”


    现场一片寂静无声，只有冯老师悲戚的哭声回荡。


    苗淼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神带着悲伤，眼角滑下晶莹。


    她知道。


    她都知道。


    可正因为她知道，她才做不出那么自私的决定。


    她已经毁了，长久以来的暴力和囚禁已经让她的精神崩溃。


    她没有未来了啊。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忍心去拖累他呢？


    她一直都知道小冯的心意，可是她不能答应，因为她不爱她，不能因为感动或者怜悯就跟他在一起，那样对他不公平。


    “对不起……对不起……”


    冯老师像是读懂了苗淼的眼神，他贴近了苗淼的脸，不顾那上面满是鲜血，眼眶里满是绝望和隐忍。


    “我知道你累了，那我不留你了。”


    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没人知道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留你了。


    我知道你不想留下，那么我成全你。


    苗淼的呼吸缓缓消失，现场的人无一不落泪。


    他以为爱人已死，所以守候。


    突然一天惊喜降临，他发现爱人还活着。


    他疼惜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他畅想着和她的美好未来，想着安排好一切。


    可是美好转瞬即逝。


    爱人死在了他眼前。


    剜心刮骨，不过如此。


    一双手轻轻的将贺南溪的头按在了胸膛上。


    贺南溪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闭了闭眼，还是从那个怀抱里挣脱，朝他摇摇头。


    她现在不需要拥抱，不需要他的拥抱。


    薇薇安看到了这一幕，抓住了贺南溪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贺南溪眼泪汪汪，靠在她的肩膀上。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跟苗淼和冯老师比起来，她拿的已经是天选剧本了。


    爱情里的苦在死别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傅辞宴嘴巴里苦苦的。


    看着贺南溪靠在了别人的肩膀上，嘴角垂下，像只可怜的小狗。


    冯老师拒绝了白芳的帮助，他一个人抱起苗淼的身体，坚定的走在路上。


    很快回到了水湾村，贺朝安排人把被拐妇女以及涉案人员送上车带走。


    小夭犹豫了一瞬，还是对冯老师开口：


    “老师，苗淼阿姨还有个女儿。”


    冯老师一怔。


    是的，朱家是有一个女孩的，他见过一次。


    他把苗淼安顿好，对小夭说：


    “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小夭主动拉住了冯老师的手。


    她失去了妈妈，冯老师失去了喜欢的人。


    虽然她还不明白喜欢的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是很重要的人吧，不然冯老师怎么会哭的那么厉害？


    她需要安慰，她想冯老师也一定需要安慰。


    朱家的人涉嫌买卖人口已经被抓起来了，家里只剩下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正在房檐下面玩泥巴，穿着破烂的衣裳，小脸黑黢黢的。


    冯老师将那个小女孩抱起来放在腿上，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灰尘，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


    眉眼像极了苗淼。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呆愣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抱她呢，好奇怪的感觉。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冯老师的脖子：


    “我叫朱烂货。”


    冯老师差点把一口牙咬碎。


    他们怎么可以！


    他看向天边，乌云已经褪去，阳光散落在大地上，希望似乎来到了新的世界。


    “以后不姓朱了，你是苗淼的女儿，就叫……沐曦，苗沐曦。”


    那小女孩眨眨眼，依赖的靠在冯老师的胸前：


    “你是爸爸吗？”


    他摇摇头：


    “不，我是叔叔。”


    ……


    从水湾村回清溪镇的路上，贺南溪昏昏欲睡。


    这大半天，她经历了两次绑架，精神太过紧张，安全之后，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傅辞宴贪婪的看着她，似乎想将她的所有印在脑海里。


    得知贺南溪失踪的时候，他快要急疯了。


    他连夜召集人手赶路，一口水都没喝，生怕自己来晚了，还好她没事。


    她们并未在清溪镇上停留，而是一路赶到了市区。


    傅辞宴胳膊上的枪伤需要抓紧处理，把他送进手术室后，贺南溪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紧接着她也被送去包扎，顺便查了个核磁共振，毕竟挨了一棒子，她担心会留下什么伤害。


    傅辞宴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贺南溪坐在她床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控制不住的摸向她的头发，贺南溪猛然惊醒，看到傅辞宴清醒，眼里闪过惊喜：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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