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坊，兴归赌坊。


    “沈头”


    “沈头”


    ........


    随着沈渊踏入二楼，一众南通坊青花帮的人都第一时间起身对着沈渊行礼。


    沈渊也是轻轻颔首示意。


    直至沈渊进入到了雅阁内，一众青花帮的人才重新坐了回来。


    看着雅阁关上的房门，几个人忍不住压低声音议论了起来。


    “沈头这会儿的气息好吓人，我感觉比面对沈头，比面对孙堂主他们还要紧张。”


    “是啊！刚刚我目光和沈头眼睛对上的瞬间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沈头的气势这么吓人？”


    .........


    雅阁内，正依靠在窗边吃着花生的游瑞风感觉到动静也转过头看向沈渊。


    不过，当游瑞风的视线触及到沈渊的瞬间，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游瑞风面色骤然一凝。


    待沈渊走近后，游瑞风不由问道：“你这是刚刚才动了手？身上的杀意怎么这么浓？”


    沈渊也未瞒着，坐下后接过游瑞风递过来的水杯淡声道：“刚刚修炼结束。”


    闻言，游瑞风神色顿了顿，话语一转道：“和你预料的一样，在风声放出去后，血沙帮那边果然下了战帖，夜半的时候动手。”


    沈渊轻轻“嗯”了一声，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游瑞风来了兴趣。


    “你是怎么笃定血沙帮一定会和你预料的一样对刘洪和万通坊下手？不担心血沙帮那边会按兵不动吗？”


    将手中茶杯放下，沈渊语气平静。


    “这一次，因为我们的原因，让血沙帮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你觉得，若是血沙帮事后没有一点动静，会有什么影响？”


    游瑞风想了想，随后摇头道：“只不过是三条街，哪怕是没了南通坊这三条街，凭借着血沙帮的底蕴，同样也是九大帮派之一。”


    只是游瑞风的话刚落下，沈渊便摇了摇头。


    “你想的太简单了。”


    见此，游瑞风不禁问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门道不成？”


    沈渊淡声道：“青州府虽然不小，可划分给九帮十八会后，每个势力分到的好处就减少了太多。”


    “更别说这青州府八十一个坊市，还有上中下之别。”


    “人欲无穷，地盘在那些下坊或中坊这些地方的势力，想要将地盘扩大到上坊。”


    “而本身地盘就已经占据了上坊的势力，何尝不想让整个青州府都变成自己的？”    “因此，青州府便如一个瓮，九帮十八会便是这瓮中的蛊虫，看似青州府内这各个势力相安无恙，实则一直都在互相观望，伺机而动。”


    “这一次血沙帮丢的面子不小，若是忍气吞声就这样算了，对于其他势力而言，只会有一个讯号。”


    “那便是血沙帮“软弱可欺”。”


    “届时，就会有其他帮派暗中的窥视和试探，时间一场，轻者血沙帮整体势力下跌，掉下九大帮派的身份，重则被其他势力联合瓜分吞并。”


    游瑞风想了想道：“这只能算是一种可能吧？不见得真的会如你说的这样。”


    沈平安点了点头道：“确实只是一种可能，但若你是血沙帮的帮主，你敢赌吗？”


    此言一出，游瑞风顿时哑然。


    诚然，沈平安所说的这种情况只是一种可能，但在明知有这种危害的情况下，谁敢去赌？


    片刻后，游瑞风问道：“可若是按沈头你说的，血沙帮继续攻打青花帮，青花帮事后必然也要还手，一来一回，两边的受损岂不是更大，不担心被其他帮派渔翁得利吗？”


    沈平安淡声道：“是会有损失，但却在两个帮派的承受范围内。”


    “青花帮旗下掌管万通坊，烟柳坊以及北同坊三坊。血沙帮手底下的地盘分为临江坊，尚明坊和南通坊三坊。”


    “其中烟柳坊以及临江坊皆为上坊，单单每月的供钱就多达数千两。”


    一月所得抵得上南通坊这种方式五六个月的收益，烟柳坊和临江坊也可以说是两个帮派的核心。


    只要这两个上坊没有出事，对于血沙帮和青花帮而言就算不上伤筋动骨。


    不管两个帮派如何争，也不过是让剩下四个坊市来回流入对方的手中，地盘互换罢了。


    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后，沈渊再次说道：“更何况两个帮派争斗的越凶，越不会有其他帮派敢打两个帮派的主意。”


    “为何？”游瑞风问道。


    可不等沈渊回应，游瑞风忽然一拍脑门。


    “也对，只要血沙帮的临江坊和青花帮的北同坊安然无恙就代表血沙帮和青花帮还有一战之力。”


    “若真有其他势力想要趁火打劫，血沙帮和青花帮必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拼死反击。”


    “而血沙帮到时候，就算那些势力真的能够将血沙帮和青花帮灭了，估计也是伤筋动骨，极有可能会给九帮十八会其他的帮派做嫁衣。”


    回味过来后，游瑞风也明白了为何沈渊会说青花帮和血沙帮斗得狠反而会更加安全了。


    游瑞风嘀咕道：“难怪这些年青州府内，九帮十八会里面，那十八个小帮会是有更替，但青花帮，血沙帮等九大帮派却是屹立不倒，合着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沈渊淡声道：“九大帮派看似势同水火，实则也因为九大帮派的存在，才会让彼此相互忌惮不敢妄动。”


    游瑞风叹了口气，有些意外的看向沈渊。


    “倒是没想到，你对九帮十八会的情况，看的竟然这么清楚。”


    虽然上午时沈渊已经给他说了计划，但游瑞风不清楚九帮十八会的具体情况。


    现在看来，沈渊之所以会如此笃定血沙帮会攻打刘洪甚至万通坊，只因这是一个阳谋。


    血沙帮只能按照沈渊的设计行事。


    沈渊语气平淡：“人之所行，心之所引，谋者擅谋在于心。想要玩这一场游戏，首先就要知晓游戏的规则。”    说到这里，沈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能够让青州府的帮派势力衍变成现在的情况，开打前需得先下战帖以及其他几条规矩，颇为关键。”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能够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用于平衡和稳定青州府这边的帮派势力。”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若没有这个开打前必须下战帖，以及守住地盘后，被抢夺地盘的势力一月内不得再次攻打等规矩，这青州府内，至多也就呈三足鼎立之势，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帮派势力。


    一时间，沈渊对于能够设下这些规矩的人多了几分好奇。


    游瑞风将花生丢入嘴中：“若是问这件事情，我倒是知晓一二。”


    “据闻这些规矩，都是三十年前执掌青州府锦衣卫中一位叫杨仕林的千户所为，而这位杨千户，现如今，已经是都城内的南副指挥使，权柄极高。”


    沈渊皱眉道：“副指挥使？锦衣卫的指挥使一共有几名指挥使吗？”


    游瑞风笑道：“你竟然不知道这个？”


    游瑞风也未废话，给沈渊讲解了起来。


    按照游瑞风的介绍，锦衣卫一共设有东南西北四个镇抚司。


    每个镇抚司内，又有正副两位指挥使。


    而在指挥使之上，还有一名卫正，官职二品，权柄极高。


    知晓了锦衣卫的情况，沈渊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如若锦衣卫规模小了，哪里可能成为北阳国内监管朝廷和江湖最大的一个部门


    按照现在这样划分，这锦衣卫方才有足够的人手一同应对朝廷和江湖。


    “对了，既然确定了今晚血沙帮要攻打万通坊，我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若血沙帮今日的目标时整个万通坊，血沙帮那边的堂主肯定也会出手，正好看看实力如何。”


    沈渊颔首道：“也好，当是事先了解看看血沙帮的堂主成色如何。”


    夜深。


    南通坊。


    月色清冷如霜，只给拥挤的坊市轮廓覆上一层薄纱。


    白日喧嚣褪尽，唯有悬挂在街道两边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鬼魅似的阴影。


    北巷街，一众身着青衣的青花帮弟子立于街道正中。


    刘洪及其手底下的小头目皆立于刘洪立于众人身前。


    相较于几日前，此时的刘洪右手依旧被包裹着，脸上也是胡子拉碴。


    左手握着刀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倨傲，有的只是忐忑以及紧张。


    等待之际，更是时不时的往后回看。


    而在这深夜之时，这北巷街的街尾，却还有着近百人顿足。


    只是从这些人身上的穿着来看，分明不是血沙帮以及青花帮的人。    而是九帮十八会内其他的人。


    就在这时，频频回头的刘洪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目光忽然锁定在街尾的两道身影上。


    借着灯笼透出的烛光，看着立于街尾的沈渊以及游瑞风，刘洪神色一变。


    随后便是一阵咬牙切齿。


    若非因为沈渊废了他握刀的右手，使得刘洪实力大减，血沙帮那边岂会忽然发难对他这边下战帖？


    作为导火索的沈渊，此刻竟然是带着身边的人站在街尾看戏，刘洪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在石板路上突兀响起，沉重而凌乱，如同闷鼓。


    刘洪定睛看去，却见数百名青花帮的帮众同样自街尾而现。


    行走时，一众青花帮的弟子手中刀棒斧锤泛着冷硬的幽光，脚步踏碎一地寂静。


    带头的两人，正是同为万通坊的两名大头目，一人身形修长，另外一人手中提着一把铁环大刀。


    蒋洪以及郭长乐。


    看到这些人，刘洪面露喜色，甚至顾不得沈渊以及游瑞风。


    然而，随着一众青花帮的帮众靠近，在距离刘洪等人尚且还有十丈的位置时便停了下来。


    这一幕，使得刘洪以及身边一众人脸上的喜色都僵在了原地。


    少顷，刘洪低骂一声，然后指挥一个小头目向着街尾跑去。


    片刻后，那名小头目步伐阑珊的回到了刘洪身边。


    刘洪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刘洪所问，这名小头目开口道：“刘头，郭大头目说，兵对兵将对将，在没有确定血沙帮是不是要攻打整个万通坊前，不能帮手，要先观望一会儿，免得破坏规矩。”


    刘洪脸上的血色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只剩下了一片惨白。


    很快，回过神来的刘洪蓦然转身对着街尾立于一众青花帮帮众身前的两人怒声道：“他们还观望什么？想要看我死吗？”


    然而，面对刘洪的怒吼，身材修长的蒋洪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声如洪钟的喊道：


    “老刘你别见怪啊！规矩在，我们也没有办法，若等会儿血沙帮就只有一个大头目出手，那血沙帮只是攻打你这几条街，我们也能看着。”


    “可要是出手的还有其他大头目，代表血沙帮的目标就是整个万通坊，我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听着蒋洪的话，刘洪握刀的左手手背上面根根青筋凸显。


    “娘希匹！两个混蛋！”


    可骂归骂，刘洪也没有办法。


    血沙帮这一次的战帖写的模棱两可，不但提及了万通坊，同样也点了刘洪的名字。


    让人猜不出血沙帮今夜的目的，到底是只是他手底下的三条街还是整个万通坊。


    这一刻，刘洪心中只能期待血沙帮这一次是冲着整个万通坊来的。


    不然凭他现在废了一只手的情况下，面对血沙帮的大头目，绝对要落于下风。    怀揣着这种忐忑的心思，时间也在悄然流逝。


    就在这时，一片轻微迅疾的“沙沙”声忽然传入众人的耳中。


    刘洪等人抬眼看去，却见前面街头的位置，一群血沙帮的人迈步而至。


    不过片刻，一群人便已经行至刘洪等人身前，双方相隔不到五丈。


    二十步宽的主街，瞬间被泾渭分明的两队人马填满。


    冰冷的肃杀似凝结的寒霜弥漫空中。


    空气凝滞如铅，头顶那轮残月，似乎也被这凝重的气氛冻结，惨白的光冷冷地洒在剑拔弩张的两阵之间。


    夜风，仿佛也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