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回来啦

作品:《海棠春闹

    似晏宁这般的性子,嫁与平常人家说不得还能过得自在些。


    若是她高嫁了,也不知该受多少婆母的挫磨,到时候依着她的性子,只怕困而难发,反郁郁一生,不是好事。


    虽如此想着,但是她为新妇,婆家小姑的归宿,却还轮不到她说什么。


    天气闷热,似晏宁这般将头脸偎在乔氏的胳膊上,也受不得那汗涔涔而下。


    晏宁的脸最是娇嫩不过,想着她上回将自己哭成猪头,兰心担心她的脸浸了汗水闷了,又起疹子,忙将她拉开了去。


    “小姐若早些便这般乖巧该多好,夫人也不至于将小姐禁足那么多时日。”兰心打趣她道。


    珊瑚是跟着乔氏后面来的,不知道晏二小姐的辉煌历史,不免好奇。


    待兰心解释后,她不禁失笑,说:“原来二小姐先前竟跟个假小子一般,却是看不出来呢。”


    晏宁羞得拿团扇遮了脸,好一会儿才说:“先时不过赌气,母亲看不见我,我偏要闹些事情出来叫她看见——”


    乔氏满眼的心疼,扯了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欢喜你的人自会欢喜你所有的样子。”


    “嗯。”晏宁狠狠点头,面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


    如今母亲也喜欢她了,给她做了好些漂亮的衣服,穿也穿不完。


    还有那从来没有见过的精巧首饰,上面镶着百宝,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彩。


    以后她不需要做些怪,母亲也看得见她了。


    “嫂嫂,若我哪里做的不好,做的不对,你定要告诉我,等我回去了,便不再惹母亲生气。”


    “好。”乔氏一口应了,心里却是叹气。


    自来孩子虽有天性,可若不管不教,还要嫌弃她不好,世人常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这样的孩子也着实可怜。


    与她做衣,打首饰,也不过是她该得的份例,却如同渴水许久的幼苗一般雀跃,叫她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盼着晏夫人这回是真切看到晏宁的好,对她多上几分真心,才会发现顽石本是璞玉。


    得了乔氏的许诺,晏宁心下欢喜,心情更是舒朗几分。


    有几回时嘉打马过来问候,她也缩在马车中不叫他看见,不像前两日那般偶尔还说上两句话。


    倒把时嘉弄得一头雾水,不知自己何时又哪里开罪了她。


    就这般又行上约半个月的功夫,也就到了明州城外。


    晏谨同时嘉道别,将任小姐所乘的马车借予他继续用,说好了办完了事回来,同他们一起返京。


    “原我父亲还说叫我回去时多雇些镖师守护,这回又要偏了世子,实在是汗颜。”


    “晏兄说笑了,是我借了你们的马车,客气话也不多说,我尽快忙完了公事,再回来就不消这般赶路,回京时慢慢走,人也松快些。”


    时嘉朗声笑着与晏谨作别,乔氏下了车也与他别过,再看向坐了人的马车里头静静悄悄,那个最是淘气的小姑娘却是不见人影。


    时嘉眼中掠过一丝怅然,不再耽搁,便带了人朝明州城内而去。


    待他走了,随行的管家招呼着车马往城外的庄子上去。


    离了时嘉,晏宁陡然就变得活泼起来,一路上与乔氏指着,这一块儿地是晏家的,那一块田也是晏家的。


    又指着齐刷刷的一块儿甘蔗地得意道:“祖母知道我素来喜吃甘蔗,特地叫人种了些。可惜我一吃就上火,白白便宜了别个。”


    她的小脸儿皱成一团,又想起那个可恨的身影,不由撅起了嘴,鼻子微微皱着,又似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爬到外头车辕上坐着,勾了头望向前面袅袅炊烟的村落。


    “没想到,咱们家还是大地主。”乔氏掩了嘴笑,向着车外骑马随行的晏谨说道。


    晏谨微微点头,面上有些唏嘘。


    “当年父亲进京去赶考,祖母卖了家里的地尚且不够盘缠,还是族长召了族人商议,各家凑了凑,又抵了一部分祭田与人,多凑了许多银子,以期父亲一次考不中,便多考几次。没想到父亲一举夺魁,又被外祖父榜下捉婿,娶了母亲,才在京城安了家。”


    “这些地,都是后头才置的,父亲接了差事头几年进项也不多,全仗母亲善于经营,慢慢攒起买了铺子,才好过了起来。父亲念着族人恩情,母亲便做主,每年抽出两分利回乡买地,除了给祖母留些养老,多半都赠了族中做祭田。”


    乔氏了然,原只听自己的父亲说晏大人得贤妻襄助,官运亨通不说,就连这黄白之物都越发丰盈。


    母亲有时嫌弃晏家无甚根基,觉得女儿还能寻到更好的归宿,几次想悔婚,都被父亲压了下去。


    如今看来,还是父亲更是高瞻远瞩,有这样的婆母,只要不卷进党争,这家想要败落,也是不易。


    “日后妾也当与母亲学些治家理事的经验,使咱们家日子越来越好过才行。”


    晏谨回身看着娇小的新婚妻子满脸带着希冀认真地说,心中亦是暖暖。


    车子停下,晏宁当先便跳了下去,冲着那边田垄上站着的女孩儿连连挥手。


    “二丫,二丫,我回来啦!”


    许是离得太远,那女孩怔怔瞧了许久,忽然将背上背着的孩子随意往田边一放,向着地里劳作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村里的地坑坑洼洼,前些时日又才下了雨,沟沟壑壑间许多泥泞,女孩儿亦跑得踉踉跄跄。


    “晏宁,晏宁,你娘不要你,又把你赶回来了吗?你是不是不走啦?”


    及至近前,那女孩一边挥手,高声叫着,晏宁不由停下脚步,撅起了嘴。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的?”她嘟囔着往前走,再不像先前那般热切。


    乔氏看见,那女孩儿身量比晏宁高上许多,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头上也只用一根木簪插着,背后又黑又粗的大辫子甩来甩去。


    “嘿嘿,我日日盼着你回来,有好些话儿要跟你说。你身上穿的什么料子的衣裳?哎呀,可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