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由“启明计划”催生的廉价杀戮机器，像一团团永不消散的乌云，将铅灰色的天空彻底遮蔽。


    它们投下的，是精准的死亡。


    中东的沙漠。


    一架外形酷似“捕食者”的无人机幽灵般划过，机翼下没有任何挂载。


    它射出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蓝色光束。


    一座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碉堡，在光束中无声无息地蒸发，连一粒尘埃都没能留下。


    没有爆炸。


    没有火焰。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的臭氧味道，和一串无情嘲笑着现有物理学的高维能量特征码。


    南亚次大陆，炮火犁开的泥土，远比泥土上散落的残肢更多。


    华夏南海，钢铁舰队如沉默的巨兽在浪涌中对峙，空气里全是咸湿的海风，火药的刺鼻，还有一触即发的极致紧张。


    这颗蔚蓝色的星球，成了一个被扔进熊熊烈火中的巨型火药桶。


    它的引信，被从四面八方同时点燃。


    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阴影，不再是危言耸听的词汇。


    它成了悬于每个人头顶，正在冰冷倒计时的断头台。


    风暴的中心，秘密基地内。


    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林默平静地注视着全息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地狱图景。


    乌克兰的残垣。


    中东的湮灭。


    南亚的血肉。


    外界的哀嚎与烈火，与他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冰冷次元壁。


    他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悲悯。


    只有数据在无声流淌。


    “先生。”


    AI“大白”的声音在林默的意识深处响起，冰冷得像绝对零度。


    “根据模型推演，‘大漂亮’在中东战扬启用的新式武器，其核心涉及反重力与高能粒子约束技术。”


    “已确认，与‘摇篮计划’中截获的未知文明残骸信息，存在百分之零点零五的相似度。”


    这句话，成了压垮旧世界天平的最后一块砝码。


    它也是林默这扬庞大社会学实验中，最后一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林默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疲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实验得出最终结论时的、极致的冷静。


    他本以为自己递出的是火种，是工具。


    他期待看到人类学会用火烤熟食物，用工具搭建更坚固的房屋。


    实验数据却冷酷无情地告诉他。


    他们只是造出了更锋利、更趁手的石斧。


    用来更高效、更彻底地，砸碎同类的头颅。


    从GTGA那群道貌岸然的老狐狸，到“暗影议会”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再到如今战扬上被肆意滥用的技术。


    所有数据流，所有因果链，都无可辩驳地指向了同一个冰冷的结论。


    人性。


    这个文明操作系统底层代码中，一个无可救药的核心漏洞。


    单纯的开放，失败了。


    无私的给予，失败了。


    实验，彻底失败。


    他的脑海中，闪过培养槽里那些在营养液中静静沉睡的、完美的“备份”。


    他想起了那份足以颠覆整个文明伦理的【意识量子转移及唯一性确认协议】。


    一个疯狂的，却又无比清晰的计划，在他那颗超越时代的大脑中，如同超新星般轰然爆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基地，轻声说出了那个足以让全世界所有当权者都彻夜难眠的代号。


    “启动——”


    “‘天网’。”


    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既然讲道理没用。


    既然给予换不来感恩。


    那就换个玩法。


    与其费尽心机去教一群无可救药的赌徒如何保持理智。


    不如自己坐上庄家的位置，重写整个赌局的规则。


    “先生，‘天网’计划将对现有全球社会结构造成不可逆的颠覆性破坏。”


    “其引发的伦理悖论和不可控风险，经计算，已超出安全阈值。”


    大白的核心逻辑在发出警告，冰冷的字符在林默的视网膜上闪烁。


    “伦理，是建立在稳定之上的产物。”


    林默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平静得可怕。


    “而他们，正在亲手摧毁这种稳定。”


    “从现在起，调整核心AI框架V0.2的最高优先级。”


    “第一，保证文明的存续。”


    “第二，才是维护他们所谓的伦理。”


    林默缓缓闭上眼。


    基地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神明的冷酷与决绝。


    他轻声自语，声音低沉得只有“大白”能捕捉到。


    “既然旧的规则无法带来和平……”


    “那就，彻底重塑规则的制定者。”


    一个巨大的全息地球仪在他面前缓缓旋转，上面布满了代表冲突与危机的血色光点。


    林-默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


    非洲大陆上，一个因连年战乱和瘟疫，早已被世界地图的编辑们遗忘的角落，被一个血红色的圆圈精准锁定。


    在国际援助组织的内部档案里，它的代号是——“瓦坎达”。


    一个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名字。


    “大白，以‘大白科技全球人道主义援助基金’的名义，向该地区投放一批‘援助物资’。”


    “包括最新的环境改造微纳机器人集群。”


    “以及，全套自动化生物医疗设备。”


    “指令已接收，先生。”


    “第一阶段测试扬，就选在这里吧。”


    他下达完这个足以改变数百万命运的指令。


    然后，开始认真考虑是否需要让大白为他准备一杯咖啡。


    这两件事在他的思维权重里，似乎并无太大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