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发出声音的瞬间，实验室两个人类的脚步骤然一顿。


    洛迦猛地转身，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断掉的那只胳膊的疼痛，充满兴味的看着人鱼：


    “祂会说话？”


    晏池衍看着再次走到观察窗前的洛迦，顿了几秒后才回答：


    “没错。”


    “但还在教学阶段，暂时还没有办法和人正常交流。”


    得到肯定得回答后，洛迦的表情更兴奋了，那双碧色的眼睛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几乎要烧穿玻璃烫到里面的人鱼。


    “有意思。”


    他笑了出来，和前面总是带着假面的笑不同，这个笑明显是发自内心的：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从祂这里得到别的人鱼的信息？”


    晏池衍抿唇：“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听到他们谈话的巫棠眼底划过了一丝嘲讽。


    如果有了别的人鱼的消息，那他的生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人类想的话，甚至可以把祂解剖，然后把尸骨放在博物馆展览。


    他一点都不怀疑，外面的那个皇子就是这么想的。


    “那可太好了。”


    洛迦鼓了鼓掌，原本透彻如宝石的漂亮眼睛里带上了丝贪婪，他对晏池衍说：


    “我今晚就去联系一些教学专家，让他们给实验体加课。”


    他想的很好。


    白天晏池衍和他的团队们做实验，晚上让人鱼学习人类语言。


    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接触过人类的人鱼一定非常单纯，如果他们想，甚至可以扭曲祂的世界观，让祂甘愿为人类奉献。


    到时候，他的王储之位就稳了。


    不、不止王储。


    他会成为被子民记住，流芳百世的国王。


    想到这，洛迦就一阵热血沸腾。


    如果不是右边的胳膊还断着，他现在都已经忍不住打电话了。


    【完了完了！】


    听到他们谈话的系统在巫棠脑海里激动地叫着：【所以我都说了不能招惹他吧！】


    【他不会如愿的。】


    巫棠淡淡的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晏池衍就出声拒绝了他：“不行。”


    无论什么情况都淡然如水的科学家，此刻声音都冷了几分。


    听到这句话的巫棠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那边洛迦已经激动地构思了那么多了，在听到这句话后，猛然被泼了一头冷水：


    “什、什么……？”


    他和系统一样，不能理解晏池衍怎么会拒绝。


    晏池衍给出的理由很合理：“我不允许研究所再出现无关人员。”


    洛迦的表情闪过了丝不快，刚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晏池衍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嫌给我带来的麻烦还不少吗？除非可以向我保证，那些人不会被人鱼吸引。”


    洛迦哑口无言。


    人鱼的吸引力是他们都无法否认的。


    可就这样妥协？他不甘心。


    晏池衍看了他一眼，“如果实验室多出一个人，我现在就退出这个项目。”


    这句话一出，洛迦立刻变了态度。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调查出人鱼怎么让人长生不老。


    这个项目对皇室来说也是最有用的。


    如果灭有晏池衍，一切都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立刻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好了，那这件事就先往后放放。”


    顿了顿，他又问：“但你总是会教祂说话的吧？”


    晏池衍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要一起来。”


    这句话不是商量，前面被连续拒绝了几次后，身为皇子的洛迦，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毕竟你和人都说不了几句话，让你教的话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话。”


    实验室静了几秒。


    “晏池衍，你不会真的在意这条人鱼了吧？”


    晏池衍灰色的眼眸闪了闪，然后冷冷的说：“我只是在想，人鱼愿意和你交流的概率有多少。”


    毕竟在洛迦又一次靠近后，里面的生物又将自己团成了个球。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洛迦歪头笑了笑，又成了那个能博得各个政客贵族好感的、温文如玉的三皇子。


    他说：


    “毕竟除了领兵，我最擅长的就是和‘别人’相处了。”


    第二天晚上，巫棠看着拿着星际小学课本接近自己的洛迦，面无表情的甩了甩尾巴，游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第三天，洛迦学着晏池衍，给巫棠送来了发光的海藻球。他操纵着机械臂，将海藻球投放在了人鱼的营养舱里。


    人鱼摆动着尾鳍，游了过去。


    他正以为自己成功了时，人鱼呲着牙齿将海藻球咬了个粉碎。


    “不是说这是祂最喜欢的东西吗？”洛迦问。


    晏池衍：“看来，祂确实很讨厌你了。”


    洛迦：“……”


    第四天，洛迦带来了一个小型显示器，上面会播放一些陆地上生物的视频。


    人鱼不自觉被吸引了。


    水蓝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上的小狗。


    知道洛迦笑盈盈的脸凑了过来，刚准备和他说话，人鱼就猛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坏……讨厌！”


    嘴里吐出了一串泡泡。


    然后，很有骨气的人鱼也不在看显示器了。


    晏池衍看着他的样子，唇角弯了弯。


    【宿主，还要刁难洛迦多久啊。】系统忍不住问。


    它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当时……是巫棠要把洛迦留下的吧？


    它以为宿主是要狠狠地刷一波好感，结果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在报复啊！


    到时候要是洛迦没有耐心，直接走了。


    那前面做的一切不都是白搭？


    【看心情吧。】


    巫棠懒洋洋的回答，水蓝色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恶劣：【而且你不觉得堂堂一个皇子，来讨好自己看不起的人鱼，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系统：【……】


    有趣是有趣，但他生气可是真的会杀鱼的啊！


    当时洛迦给巫棠的那一刀，几乎深可见骨，它到现在都印象深刻。


    第五天，这天白天，实验室对巫棠做了器官恢复能力的测试。


    他们将可以让某个器官迅速衰竭的药物注射给了人鱼，然后观察他的恢复情况，以此来确保哪里的细胞是最有提取价值的


    理所应当的，这天晚上，人鱼一点精神也没有。


    无论谁靠近，祂都会都不控制的发抖。


    除了晏池衍。


    晏池衍面色凝重，冷着脸让洛迦先离开。


    他心里有些不满，但因为不干涉实验的约定，还是面无表情的朝门口走去。


    观察窗和实验室的门之间有段不小的距离。


    洛迦走了一半，就听到了主控台传来的营养舱打开的声音。


    处于好奇，在跨出门的那刻，他朝里面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了人鱼湿漉漉地银发扫过晏池衍的白大褂下摆，那双缀着星芒的水蓝色眼睛蒙着雾气，眼底的恐惧尚未消散，但更多的是依赖和委屈。


    珍珠贝母般的尾鳍轻轻蹭着晏池衍的手背，像是讨要抚摸的幼兽。


    洛迦的呼吸不受控制的滞了一下。


    原来那个在他面前全身是刺的人鱼，对别人会软成这样……


    他还想在看一眼。


    可惜实验室的舱门已经关闭，将他彻底隔绝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