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琼快步开门进屋。


    “我妈醒了？！”


    “是啊！苑老师！老太太她刚刚醒了！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


    “我去看看！”苑琼又惊又喜，笑着朝母亲的卧室走去。


    自从十年前她母亲去远房亲戚家回来走了一段夜路后，到家就一直昏睡不醒。


    中医西医看遍了，都没有起色，甚至还有医生给下了病危通知书。


    谁能想到，躺了十年昏睡不醒的人，会突然间醒来，开口说话。


    苑琼激动不已，步伐加快。


    她那麻木的人生里，除了收红包，已经再没有什么事值得期待了。


    母亲常年需要打一种刺激神经恢复的进口药，一支就要五万块。


    有多动症的儿子还没上学，老公就弃他们母子而去。


    她本是家中的小女儿，上面有五个哥哥。五个哥哥本来可以和她一起分担母亲的医疗费用。奈何大哥小时候被拐，找回来时，已被吓傻了，恢复多年，勉强能维持生活，根本找不到好工作，一辈子未婚未育，养活自己都很艰难。


    二哥是货车司机，前些年在高速上运送货物时，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


    三哥是杂技演员，在一次表演中，他从舞台高空坠下，摔断了脊椎，成了植物人，几年后也撒手人寰了。


    四哥是几个哥哥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早年出国留学了。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四哥音信全无。到现在四哥的失踪案，还没有破。


    五哥比她早两年出生，和她感情最好，却是天生聋哑，看遍了国内的名医，依然没有治好五哥的聋哑。他自己的治疗费用尚且不足，更别提给母亲出钱治病了。


    苑琼每当想起五个哥哥，就更加糟心。


    一大家子人，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好在母亲终于醒了，她也能喘口气了。


    苑琼推开母亲的房门时，正见到母亲坐在床边翻看着老照片，样子精神抖擞的，全然不像是卧床了十年的病人。


    “琼儿，你回来了？”


    “妈！”


    苑琼大步上前，扑到母亲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姑娘，妈拖累你了。”


    苑琼摇头，“妈，你能醒过来就好，我就算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母女俩的手，紧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片刻后，苑琼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喊来了保姆小李。


    “小李，今天秦医生来过了吗？”


    “秦医生来了，还带了五支药过来，已经给老太太注射过了”，保姆小李将手中的抹布放下，“咱去买那药，跑了多少药店都没有，没想到秦医生在火车站附近的药店买到了。苑老师，这真是天意，天意让老太太醒过来！”


    苑琼闻言心中一惊。


    火车站附近的药店？！


    她陡然想起了下午那个叫宋翘楚的孕妇。


    全被她说中了！


    就听小李还在絮叨地感慨着：“苑老师这真是祖上积德啊，多少个医生都说老太太是半截身子入土了，现在居然让咱们碰上了奇迹！我今晚多烧几个菜，好好庆祝一下！老太太醒了，可是天大的好事！”


    苑琼已没心思再关心小李说什么，晚上吃什么，她第一时间给实习生曹慧打去了电话。


    “还记得今天那个叫宋翘楚的孕妇吗？如果下周她再挂我的号，记得第一时间让她来找我！”


    “知道了，苑老师。”


    苑琼此刻，迫切想要联系上宋翘楚。


    这孕妇，可是重金都请不来的高人！


    而此时的宋翘楚，正舒服地躺在床上，吃着厉丹阳给她剥了皮的阳光玫瑰葡萄和蓝莓葡萄。


    只要在妈妈身边，不管多少岁，不管自己是不是也当了妈妈，都可以像个小女孩一样享受宠爱，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宋翘楚的心，被母爱包围着。


    或许就是因为厉丹阳和宋春来给她的爱太多了吧，她才会享受不到婆家的爱。


    做人要知足，不可能全世界的人都对你好。


    宋翘楚正想着，程安安却开了口。


    【妈，下周三可是我爸的农历生日。你想不想和他和好？想不想给他过生日？】


    宋翘楚一愣。


    她是设置了日历提示的。


    每年程逸之的农历生日，她都提前给程逸之订蛋糕，订餐厅，今年被糟心事扰乱了心神，要不是程安安提醒，她恐怕真要等到程逸之生日前一天的日历提醒，才能想起来。


    可今年的情况，她还要和程逸之一起过生日吗？


    两人的消息对话框里，上次的聊天还停留在电梯里她发的那个程建材和贾翠萍合谋骗儿子的视频。


    再加上他们一家三口上门来闹，把母亲气病了，宋翘楚现在真心不想再见到程逸之。


    下周三，既是程逸之的生日，也是她预约再次产检的日子。


    宋翘楚下定决心，如果程逸之能像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一样，陪她去产检，她就借此机会，给程逸之个台阶，和他一起过生日。


    如果程逸之在年前最后一次产检时，仍然缺席，不管不问，她也从此不会把程逸之放在心上。


    打定主意后，宋翘楚立刻将她的下次产检预约成功的截图发到了朋友圈，权限是仅程逸之一人可见。


    发完朋友圈，她静静地等着手机的动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宋翘楚看了一眼手机，手机桌面上没有任何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


    心死。


    程逸之不可能一晚上不看朋友圈的。


    宋翘楚懊恼地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似乎这样就能掩盖程逸之对她不闻不问的事实。


    程安安咕嘟着羊水，唉声叹气。


    【妈，你何必呢，想我爸就直说呗，干啥在这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折磨他？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就是我爸也想你呗！你俩互相折磨对方，都盯着手机没完没了地看，就是谁也不主动联系谁！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谁还跟他是一家人？！现在住都不住一起，怎么算一家人！况且他那么愚孝，那么是非不分，我怎么可能和他是同类人？！”


    宋翘楚越说越生气，直接关掉手机，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