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余光看到了周春娇回屋去了，眉头轻轻拧了拧，她跟程母聊过之后，找到叶民安，叮嘱了几句。


    “知道了，我这就去换她，让她来院子里吃。”叶民安二话不说就去了。


    叶母叹了口气。


    多亏闺女提醒，不然她压根就没发现老二媳妇自从生孩子后，情绪比以前多多了，还是得注意着点，她可不想一个大家庭闹得不和睦。


    院子里摆满的六个大方桌坐满了人，先上桌的基本都是跟叶家关系好的人，流水席开始上菜，一道道素菜和荤菜端上来，看得其他还没坐上的人直流口水。


    叶芳芳溜进了院子，抱着肚子坐在角落，眼睛滴溜溜地转，只等着这一轮吃完，下一轮就抢个位置坐上。


    叶大娘站在她不远处，母女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叶大娘率先尴尬地转开。


    陆松石占了个子高的优势，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拨开人群走过去，站在叶芳芳面前。


    “你，干什么？”对于陆松石，叶芳芳说不上来得怵，眼睛乱瞟，甚至做好了如果他敢动手，她就喊人的准备。


    陆松石清了清嗓子，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手朝着大门口进门左边的位置指了下：“那边是随礼的地方。”


    叶芳芳进门就看到了填写礼单的人，她假装没看到，混了进来，没想到，会被陆松石当众点出来。


    “我……”叶芳芳咬咬牙，厚着脸皮冒出一句：“我是亲戚，不用随礼。”


    陆松石冷笑了下，没说话，只是将视线投向了叶大娘。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叶大娘，那眼神中有鄙视、有轻蔑，更多的，是嘲笑。


    叶大娘脸上表情都僵了，她讪讪开口：“我给她补交。”


    她这话一出，叶芳芳立马有底气了，嚷嚷出来：“都是亲戚，收什么礼，而且以前都不收礼，现在怎么突然开始收礼了，家里又不缺这点钱，干嘛这么算计。”


    没人响应她的话，只有窃窃私语和偷笑。


    叶母也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她挺意外的，陆松石一般不会主动参与这种很小的纠葛，他是个心眼很大的人。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女婿这是为闺女出气呢，叶大娘当众让叶禾禾下不来台，他就当众让她也下不来台。


    不错，不愧是她女婿。


    她站在原地没动，继续看陆松石发挥。


    所有菜上齐，第一轮的人吃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准备下桌了，第二轮的人已经瞄好了位置，随时准备过去抢座。


    叶芳芳也要过去，却被陆松石拦住了。


    “又怎么了？”叶芳芳无语地看着这个活阎王，今天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偏偏就跟自己过不去了？


    陆松石面无表情，掷地有声道：“咱们这儿有风俗，怀孕的女人不能坐席。”


    叶芳芳声音蓦地拔高：“哪来的这样的风俗？”


    陆松石又看向了叶大娘。


    这下，叶芳芳彻底明白了，这个活阎王，这是给叶禾禾出气呢。


    叶大娘在门口为难叶禾禾的那一句，她当时听到了，还挺幸灾乐祸的，谁想到，转眼就报复到了她的身上。


    “那是我妈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你干嘛跟我过不去？”叶芳芳声音陡然拔高，她饿得发昏，快被那些饭菜飘散出来的香味馋晕了，今天非得坐下吃上席。


    陆松石不语，站着不动。


    他不让路，叶芳芳不敢随意走动，换做旁人，她仗着自己的大肚子，可能作威作福了，可在陆松石面前，她不敢。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敢。


    “妈，你惹的祸，你快来跟他说，别害了我啊！”叶芳芳丢人丢习惯了，根本不在意脸面，冲着叶大娘大声喊道。


    叶大娘已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被这么一喊，所有人又都看向她，她用力抓着筷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时机差不多了，乔大婶对着叶大娘说道：“咋回事啊大嫂子，你自己看重的风俗，咋不跟自家闺女说清楚呢。”


    她一开口，其他跟叶家人关系好的大妈们也都纷纷附和。


    “是啊，还把什么风俗说给禾禾听呢，害得人家躲在厨房里避着，结果你自己的闺女大摇大摆地站在院子里，都是大肚子，咋你闺女就这么特别？”


    “教育不好自己的闺女，跑来教育人家的闺女，真有意思。”


    叶大娘脸色已经由尴尬转为苍白，她以前几乎没出面当过刺儿头，脸皮自然也薄些，难堪得快要待不下去了。


    她朝着叶母的脸上看去，眼神向叶母求助，但叶母站在原地不动，一点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叶大娘受不了了，她心一横，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捏着拳头喊叶芳芳：“咱们走，回家去！”


    叶芳芳瞪大了眼睛。


    她饿了两天了，就等这一顿呢，为什么要走？


    “我不回去，要走你走。”叶芳芳自认为今天被陆松石为难，是受到了叶大娘的连累，对叶大娘没有好脸色，嘴巴上也一点都不客气：“是你自己不会说话得罪了人家，又不是我的错，你走吧。”


    她这话说得太好笑，过于丢人现眼，以至于形成了一种荒诞的幽默感，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叶大娘：“你……”


    她快要被气晕了。


    叶家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叶大娘和叶芳芳，没有人上前打圆场，将孩子交给叶民安，出来吃饭的周春娇看到这一幕，在心里默默牢记，在叶家犯什么错误都可以，一定不能给小妹添堵。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叶芳芳死活不肯走，叶大娘没脸再待下去，自己走了，她一走，陆松石也从叶芳芳面前离开，去了别的地方。


    抓住这个机会，叶芳芳立即朝着方桌走过去，把一个坐上桌的小男孩挤了下去，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她这恐怖的吃相，惹得众人又是一通嫌弃。


    叶母同样嫌弃地扫过叶芳芳，倒是没有赶她走，看在她大肚子的份上，让她吃点，纯当是行善积德了。


    人群中，乔文俊静静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等尘埃落定，他迈步朝着陆松石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