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菱出出远门已经半月有余,是时候该回去了。


    魏家人虽然不舍,却不得不得为他们准备行李。


    从金鳞坐船,逆水行舟,少说也要十天左右。


    侄女婿身为朝廷大臣,自然不能继续呆在金鳞。


    魏家人理解。


    魏辰这次随他们一同上京,魏家商船够大,魏家人准备了许多东西给他们带上,还有自然就是万寿节的贡品,以及运往京城的货物。


    此次万寿节,金鳞的贡品由魏家为商船首,其他四大家为辅,一同上京。


    为确保贡品安全,各家都安排精锐的护卫随行。


    船上都会擦上一面绣着“贡”字的,黄色小旗。


    所过之处,无论是其他商船,还是渡口停靠,都要给运载贡品的船只让位。


    商船行至东水,将会暂作休整,采购船上人员所需的食物和水。


    船上的人也可以登上岸稍作休息。


    “过了东水,只有到了江陵才能补给,最快也要四五天的,妹妹和妹夫在京城住惯了,不如先去东水渡口附近的藤阁喝茶休息一会,出发的时候,再回船上来。”


    魏辰已经安排好了四名护卫随同他们一起。


    魏家人和护卫都是常年和船打交道,吃喝在船上有时候几个月都是常事。


    菱儿和妹夫是常年在京中难免不习惯。


    他们又是运送贡品,东水这边官府已经提前清理了渡口和闲杂人等,就算有人想打贡品的主意,他们去岸上也不会受到牵连。


    沈乐菱还好,他身边的春月和新竹就算吃了魏家的晕船药,此刻还是脸色煞白,精神萎靡,接下来几天都要在船上渡过,去岸上透透气也行。


    谢玄机虽然嘴上不说,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多少也有些不太适应,墨砚原本欢脱的性子都变得沉稳,对他们来说,长途跋涉坐船,可能比骑马还要辛苦。


    谢玄机握着沈乐菱的手,“那我们去岸上坐会儿。”


    沈乐菱点点头。


    一行人登上东水渡口,各处暗中埋伏的杀手纷纷伺机而动。


    在金鳞蹲了谢玄机几日都未能找到破绽,魏家人实在把他们保护的太好。


    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在他们回程路上。


    魏家人要看护贡品,自然无暇顾及他们的安危,若是他们能下船,那就是下手的好时机。


    藤阁就在东水渡口河畔,登上阁楼就能领略整个东水渡口的风光,还能看到对面绵延不接的群山。


    金鳞到东水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比较平坦好走,过了东水前往江陵路就变得难走。


    河道穿过峡谷,逆流而上,四周几乎都是陡峭的峭壁,连绵不接的龙门山脉。


    东水若是失手,只能到江陵才有机会,到时候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再下手就更难了。


    春月和新竹上岸后,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魏辰直接包了整个滕阁第二层,免得让闲杂人等打扰他们休息。


    阁内床榻,软垫什么的一应俱全,为的是让过往船商能暂时落地歇脚。


    魏家四名护卫,两名在第二层门口,两名在楼梯间。


    沈乐菱让春月和新竹不用伺候,去一旁的休息。成峰墨砚也去一旁休息。


    阁内只剩谢玄机和沈乐菱。


    沈乐菱为谢玄机倒了一杯水,“夫君不如上软榻休息一下。”


    谢玄机揉了揉额角,他还好。


    他把人拉进怀中,让沈乐菱坐在他的腿上,他担心是担心后面几天的路程。


    “菱儿是不是身体不适。”


    在船上,他见她捂着嘴有些难受,他心疼。


    若非陆路狭窄只能骑马,无法乘马车,他会选择带菱儿走陆路。


    菱儿细皮嫩肉,不能经受长时间在马背上的奔波,所以才选择随魏家坐船回京。


    魏家运输贡品,太过扎眼,安全也不安全。


    楚亦那边他一直没有收到消息,天涯寨地处东水和江陵之间,若是楚亦还没拿下天涯寨,那些贡品是否会惹得天涯寨眼红。


    此次所有运输贡品的商船一共有五艘,各家商船都有护卫随行,遇险,自然各家先保自家商船。


    他虽相信魏辰能力很强,但贡品遗失是欺君之罪,若是出了差错,就是魏家满门性命不保。


    魏辰的重心首先会放在守护贡品上。


    沈乐菱脸色有些不太好,可能吃惯了外祖家的饭菜,到了船上她反倒胃口不佳。


    船上的食材不少,肯定没有在魏家的新鲜,也没有那么精致,大多都是容易保存的食物,吃起来会干硬一点。


    多吃两口,船摇晃起来,就容易反胃,所以她不敢多吃。


    “我还好,倒是夫君你,来金鳞这段时间,都瘦了黑了。”


    说道瘦了,谢玄机觉得他的菱儿才瘦了,本就盈盈一握的腰,又缩了一截,生怕一用力就掐断了。


    手腕比起在京城也小了一圈,手上的镯子都快戴不住了。


    菱儿瘦成这样,他才心疼。


    他知道菱儿在担心他,怕晕船,这才答应上岸。


    谢玄机下巴轻轻放在沈乐菱的肩上,抱着沈乐菱轻笑:“那回京后,夫人可要好好补偿我。”


    沈乐菱想也没想就答,“那是自然,我让奶娘每日多做些好吃的,多备一些药膳替夫君调理。保证帮你补回来。”


    谢玄机嘴角根本压不住,附在妻子的耳边,小声道:“菱儿知道,为夫说的补偿不是这个。”


    唔,沈乐菱快速捂住谢玄机的嘴,这人总是这样登鼻子上脸。


    “美的你,我困了,我要去软榻上躺会儿,谢大人自便。”


    说完,沈乐菱气呼呼地爬上床,闭上眼睛睡觉。


    谢玄机哭笑不得,他虽年纪大点,也还算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好不容易娶了亲,圆了房,自然食髓知味。


    家里的三个小不点还等着抱妹妹呢。


    也不知道他身体的毒素未发作时,影不影响子嗣。


    若是三年后他真的药石无医,给菱儿留下一儿半女,也算给她留了希望。


    沈乐菱在船上没睡好,躺上软榻本来是借口,随之睡了过去。


    谢玄机替她盖好薄被,转身出了阁楼。


    接下来几天,时间还长,怕沈乐菱没有胃口,怕她无聊,谢玄机吩咐成峰去街上准备一些打发时间的零嘴,果脯,还有姑娘家喜欢看的话本游记。


    成峰领命去了。


    谢玄机看向墨砚,“你在阁楼看看,我总觉得今日的东水平静太过。京城的刺杀一直就没停过,那些人不敢在金鳞魏家下手,自然不会放过每一处停靠的渡口。可疑人员一个不可放过,留活口。”


    “是。”墨砚立刻下去查探。


    谢玄机看着看门口的护卫,“菱儿正在休息,护好她。我出去一趟。”


    “是姑爷。”


    谢玄机记得藤阁隔壁的街上有一家卖馄饨的,他家的馄饨鲜香滑嫩,菱儿吃不惯船上的食物,可能会喜欢。


    他亲自去看看。


    上一次去还是六年前上京赶考时,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可能是谢玄机运气好,他去的时候,那家馄饨店居然还在。


    只是从原来只有一张桌子的小摊,变成了有四张桌椅的大摊位。


    “这位贵人,可是要吃馄饨?”


    老人家一脸笑意,慈眉善目,比六年前老了,却精神头很足。


    “来碗馄饨带走。”


    “好嘞,一碗馄饨带走。贵人先坐会儿。”


    老婆子盛了一碗汤端上来,里面是紫菜加了一点点虾皮,“贵人不如喝完汤休息一会儿。今日是金鳞贡品入京,没什么客人。”


    “多谢。”


    谢玄机端起碗喝了一口,还是六年前的味道。


    谁能想到当初他穷到连一碗馄饨都舍不得吃,夫妻俩见他是个书生,就给他煮了一碗馄饨,却只收了汤钱一文钱。


    馄饨很快出锅,一个个馄饨晶莹剔透,可以看到里面为数不多的肉泥,紫菜和虾皮做汤底,点上一点猪油,几颗翠绿色的葱花飘在上面。


    色香味俱全。


    “贵人,五文钱。您是从滕阁下来的客人吧,要不我帮你送过去。吃完了我一会儿过来收拾就行。”


    谢玄机颔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不用找了,一会儿离开时我让人送过来。”


    老人家看见一锭亮闪闪的雪花银,哪里敢收。


    “贵人使不得,太多了。”


    谢玄机摆摆手,“算是回馈老人家当初一碗馄饨之恩。”


    说完便离开。


    老夫妻两人相互看看,一拍大腿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