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菱第二日去带宋辞去老夫人院子看诊,顺便请安。


    老夫人得知是她请了将军府的府医,用了上好的百年老参为她续命,感动不已。


    她知道因为户部侍郎孩子的事,谢侯在祠堂对沈乐菱用了家法,她没有及时阻止,从那时过后,她们之间就有了隔阂。


    她知道乐菱心里在怪她,所以和她也不如以前那么亲近。


    如今她从鬼门关走一遭,然后发现其实乐菱对她还是有情分在的。


    老夫人脸色好了不少,精神也比之前多好了,拉着沈乐菱的手不肯松。


    “老婆子知道,你可能心里在怨我。若是乐菱以后熬到我这个年纪,也许也会像我一样。”


    沈乐菱不敢苟同,都是谢家人为何要区别对待,难道为了谢家大义,就可以牺牲旁人。


    一家人,就该齐心协力。


    现在的谢家犹如一盘散沙,她的夫君一出事,各方就纷纷想要撇开关系,以免引火上身。


    她的夫君性子清冷,和谢家不亲近,也不是没有原因。


    谢家人不好好找好好自己的原因,反而在别人身上找错处。


    当年但凡老夫人心宽一些,容得下谢玄机母子,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从小对他没有养育之恩,若不是谢玄机足够优秀,足够刻苦,又有生母豁出命的护着,他又怎么会活下来。


    若是谢玄机籍籍无名,谢家根本不会想要认回。


    老夫人但凡对谢砚舟的宠爱,对谢家的维护,能分十分之一给到谢玄机。


    她想谢玄机也不会如此冰冷绝情。


    沈乐菱心中那么想,嘴上却还是挂着得体的微笑。


    老夫人怎么说也是谢玄机名义上的母亲,她的婆母,表面还是要做的。


    她做到她能做的,她可以请大夫,也可以送药材,但她的这颗再也不会像从前。


    老夫人和她之间也不会变成从前。


    她缓缓抽出手,说道:“婆母,身体刚好转需要多休息,媳妇就不多打扰了。只需要按照宋伯伯开的药方服用便是,每隔三日,我会请宋伯伯过来复诊。”


    话落沈乐菱就要离开,老夫人忽然唤住。


    “乐菱,玄机他如何了?宫里可有为难他。”


    “婆母放心,夫君他说自能应付,无需担心。需要问话时,会去京兆府。让婆母担心,是他不孝。因为陛下有令禁足,夫君他无法来探望,专程让我过来。希望婆母不要怪罪!”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确实小看了谢玄机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本以为这次朱家的事,会牵连谢家,没想到就这样风平浪静的只是禁足,听候问询。


    罢了,没事就好,等风头过了,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谢家的荣誉绝不能毁在她的手上。


    见老夫人没了话,沈乐菱福身退了出去。


    人一走,老夫人眼神哀愁,问贴身婢女,“栾舒,舟儿的伤好全了吗,可在府上,怎么没见他过来。”


    栾舒其实也不知道人去了哪儿,昨夜主子发病时,就没见到谢世子,今日也不见人影,听说大前日便有事出门,至今未归。


    老夫人眼皮跳跳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栾舒你派人去绮丽院问问,让舟儿一回府,就过来见我。”


    “是。”


    -


    皇宫。


    太后命人开始收拾东西,她身子已经好了,准备去鸡鸣寺祈福。


    每次去鸡鸣寺,一住就是好几个月,临行时陛下都会亲自来太后宫中探望,还会亲自送出宫。


    太后扶着景元帝的手臂缓缓落座。


    最近朱家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朱家是什么德行,她还是心中有数。


    皇后不是省油的灯,朱家人也是。


    这些年朱家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京城为虎作伥,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后的种种行为,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威胁到皇帝的子嗣,宫妃之间斗都斗去,只要不出阁,她都不会过问。


    人老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去除心中遗憾,能和自己的亲子握手言和,缓和关系。


    皇帝的事,她也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但朱家的事牵扯到谢玄机,必然会影响那他的夫人。


    太后不关心谢玄机,但她在意他的夫人沈乐菱。


    “恰巧陛下来了,哀家正好有事想要劳烦你。”


    景元帝不苟言笑,帝王之威,普通人自然承受不住,但面对一直扶持自己的养母,他还是有几分真心在。


    “朕若是能帮上母后的忙,高兴还来不及,何来劳烦。”


    太后笑笑,她这个养子,从小一直都很让她满意,若没有越王那件意外,她都真以为她和皇帝情如亲子。


    现在先皇去世,养子是皇帝,越王虽被封为王爷,是生是死还不是皇帝一句好话。


    她已经想通了,就算越王是她的亲子,也无法挽回曾经的局面,她只希望有生之年,皇帝不要对越王下手。


    越王毁了容,闲人一个,又成了金善大师的俗家弟子,不会再和他争皇位,更不会妨碍他的江山,皇帝就不要再动什么心思。


    太后一直没有和越王相认,也是不想破坏和皇帝之间的平衡。


    她只想有生之年,能等到越王的原谅,听他唤一声娘亲。


    太后念动佛珠,慈眉善目,只说:“那沈家嫡女沈乐菱甚合哀家眼缘,又会一些药理医术,最近京城乌烟瘴气,让她随哀家去鸡鸣寺,也好有个伴。”


    景元帝没想到是这事,太后不管宫中事务已经很多年,也很少和宫外的人来往,看来那位沈家女真的很合眼缘。


    而且太后说的是沈家嫡女,而不是惯上的夫姓,那说明此事和谢玄机和将军府无关。


    景元帝知道太后每年去鸡鸣寺祈福更多的是去见越王。


    越王是太后亲子的事,景元帝已经知晓。


    可惜已经晚了,那时候他已经是太子。


    景元帝知道太后是想要弥补这些年对越王的亏欠,看在太后的份上,若是越王能安分守己,做好臣子的本分,他自然不会为难,也会让越王府世代袭承爵位,享受荣华富贵。


    “那沈家嫡女如今可是慕之的心尖宠,慕之那边也是事情繁多,无暇顾及,太后若想带上沈家嫡女一起去鸡鸣,朕觉得也不错。上次多亏了她及时出手,母后才能平安无事。有她陪同,朕就放心了。”


    -


    侯府忽然接到消息,说宫中来人,是陛下身边的管事公公亲自过来传话。


    侯府上下莫不提心吊胆。


    老夫人也顾不上病弱的身子,硬撑着亲自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