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庸城街道熙熙攘攘。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赛貂蝉”铺子前，=。


    赵婉身着织金襦裙，戴着珍珠钗环，由丫鬟扶着优雅下车。


    抬眼望去，铺子门前早已排起长队。


    不少人甚至带着铺盖卷，显然是天不亮就来排队等候。


    赵婉皱了皱眉头，嘀咕道：“怎么这么多人，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身旁丫鬟故意提高声音，“夫人，奴婢听说月河镇上有家丽颜馆也卖各种药膏，效果很不错呢，许多人都慕名而去。”


    “既然如此，那就去月河镇，也不是非要在这里买不可。”


    话音刚落，铺子里立刻跑出个衣着鲜亮的侍女，脸上堆满笑意。


    “这位夫人莫要着急！夫人可能不知，咱们铺子里的美颜膏那可是独一份，即便是京城的名门闺秀都特地派人来买，岂是那丽颜馆可比？”


    丫鬟轻哼一声，反驳道：“可人家卖得比你们便宜，品种也多，用过的都说与‘赛貂蝉’不相上下。”


    侍女神色不屑：“美颜膏可是我们这里先开始卖的，丽颜馆就是‘小偷’，见我们生意好，恬不知耻地偷学过去罢了。”


    “我们夫人可不关心这些。”


    丫鬟扬起下巴，“只要东西好，再贵夫人也愿意买。可你们这里，去多少人都能买到的东西，才更值得我们光顾。”


    侍女眼珠一转，赔笑着试探，“夫人莫要着急，不知夫人打算买多少呢？”


    婢女冷哼，“你们‘赛貂蝉’的规矩不都是一视同仁，每人限购，一天也就卖那么丁点儿的数量。


    “我家夫人可是特地从云城那边过来，打算多带些回去给其他夫人小姐们。”


    这话听得侍女眼睛发亮，心里算盘打得飞快。


    她立刻换上殷勤笑容，“咱们掌柜吩咐过，要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好生招待。夫人请随小人进去坐下来慢慢聊！”


    赵婉垂眸掩住眼底算计，跟在侍女身后往里走去。


    二楼雅间。


    侍女将玫瑰酥、翡翠糕一一摆开，又送上最好的茶水。


    “每天卖的份额的确有数量限制，但是夫人若有诚意，我们也可以破例。”


    话音未落，赵婉便将一沓银票拍在桌上。


    “只要你们肯多卖，有多少我要多少，贵一些也无妨。”


    “小人这就去看看仓库里还有多少。”侍女盯着银票的眼神贪婪又惊喜，脸上笑意更盛。


    她一路小跑往后院去，见到掌柜后将情况说明。


    掌柜愁眉不展，“之前阿箬拿回来的药材，最多只能再卖三天就不够了。那叶娘子也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丽颜馆派了人看守，我们想再拿药材都没机会。”


    “长公主的任务耽误不得。”侍女眼中闪过狠厉。


    “阿箬不是已经取得了谷翎的信任，让她再去一次，这次就干票大的。只要咱们能拿到二十万两购买兵器，就可以完成长公主的任务，也不用继续待在北荒。”


    掌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道：“你与阿箬那丫头的关系好，她不就是想要钱么，告诉她这事情办成，再多给她五千两安身，放她自由。”


    “好，我这就去。”


    ***


    傍晚，赵婉的马车回到月河镇。


    赵婉已经换了身行头，避开主街，绕进丽颜馆后门。


    琉璃正在清点账本，见她推门而入，立刻放下了笔。


    “四弟妹来了，快坐下歇歇。”


    赵婉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将“赛貂蝉”铺子里的交锋娓娓道来。


    琉璃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办得漂亮，这两天他们定会狗急跳墙。”


    “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我让人送你回墨家。”


    赵婉张了张嘴，把想看后续的想法咽回肚里。


    待她离开，琉璃在书房召见谷翎。


    “这两天，铺子里的护卫我另有安排，晚上你多留意后院仓库，别让不相干的人靠近。”


    “是，主子放心。”


    琉璃从抽屉取出个锦盒推过去，“宿然说你有了心仪的姑娘，这个你拿去送人。”


    谷翎慌忙后退半步，“属下手里有银子，不能收这些。”


    “这是看在你平日里做事认真负责，才给你的奖励，宿然想要还没有呢。姑娘家见了胭脂水粉，哪有不欢喜的？赶紧拿回去。”


    谷翎盯着锦盒，喉结动了动，突然抬头，“属下有一事想问主子。”


    琉璃点头。


    “若一个人总想着护着另一个人，想照料她的衣食住行，这……算是喜欢么？”


    “这就是喜欢。当你愿意把对方的安危冷暖，看得和自己的性命一般重要，未来的谋划里也都是她的影子，这便是情根深种。”


    谷翎似懂非懂地点头，“多谢主子为属下解惑。”


    “但有件事，你必须提前想清楚。”


    谷翎心头一紧，低声问道：“主子所言何事？”


    “若你喜欢的人表里不一，蓄意欺瞒，甚至与你站在对立立场，你能否坚守本心，果断了结？”


    “属下绝不会因私情影响判断。”


    琉璃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片刻后颔首，“下去吧。”


    谷翎退下。


    房门关上后，小狐跃上桌面，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琉璃手腕。


    “这人榆木脑袋，哪有宿然机灵？我看他已经被女人迷了心智，迟早要吃大亏。”


    琉璃摩挲着狐尾，“你多盯着点，依我看最快今晚阿箬就会有动作。”


    小狐露出尖牙，“要是那个坏女人敢来，我就咬断她脖子。”


    琉璃抬起手轻敲它脑袋，“别急。且看谷翎如何应对。若他敢动摇，那就两个都不用留。”


    转眼已至子时，夜深人静。


    一阵敲门声从后门传来。


    谷翎站在屋顶，抬眸见来人是阿箬，单薄身影在月光下瑟缩，警惕瞬间化作担忧。


    他翻身跃下，将后门打开。


    “阿箬，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怎么突然过来寻我？”


    话音未落，阿箬已扑进他怀里，肩头剧烈起伏，沾湿了他前襟。


    “是我那个嗜赌如命的哥哥又带人来家里，抢走了我攒下了银子，翎大哥，我真的不想活了。”


    谷翎心口猛地一抽，双臂不自觉收紧，感受到她微微发颤的脊背，不由握紧拳头。


    “别怕。等这两天忙完，我就陪你去把银子拿回来。”


    “不要去，他们人多势众，我不希望你因此被他们盯上。”


    她手指揪住谷翎的衣角，“翎大哥，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两天？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还可以帮忙做些杂事。”


    谷翎喉结滚动，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眶，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沉默良久，他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五两银子，塞进阿箬手里。


    “你去找客栈暂住两天。”


    阿箬攥着银子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是谷翎第一次拒绝她。


    月光下男人冷硬的侧脸让她陡然生恨。


    她咬着唇抽泣道：“没有翎大哥的地方我不敢去，他们正到处找我，若是被带走，我怕再也见不到翎大哥了。”


    谷翎眉头紧蹙，脑海中闪过上次从阿箬兄长手中救下她时，少女浑身是血的模样。


    阿箬那个大哥根本不能算是个人。


    但谷翎也没忘记，傍晚时主子的警告和提醒。


    他摸出腰间匕首塞进阿箬的掌心中。


    “我之前教过你的招数就能防身，阿箬，别……”


    话未说完，寒光一闪。


    阿箬的匕首精准刺入他小腹，另一只手捂上他的嘴，手帕带着淡淡药香。


    谷翎瞳孔骤缩，挣扎的力道在药性作用下迅速消散。


    他的身体笔挺的倒在地上。


    阿箬蹲下身，指尖划过他苍白的脸。


    “可惜这般好的皮囊，我还没享受呢。要不是你自己榆木脑袋，不选择让我留下，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死在我的手里。”


    她将匕首狠狠拔出，正准备再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