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老太太听了，根本没怀疑陆南星话里的真假。


    她只是努力抻着脖子往陆南星身后瞧了瞧，见自行车上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白眼恨不得翻上天，撇着嘴，嘀咕道：“哪有来看亲戚什么都不带的，可真抠门。”


    说是嘀咕，实际上那声音大的，离两米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陆南星全当听不见，仍旧笑眯眯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眯着一双吊梢三角眼，想着眼前这小丫头能戴得起手表，还骑着自行车，肯定不差钱，先把人迎进去，到时候让孙秀芹那破鞋想办法把自行车和手表都要过来。


    家里有了自行车和手表，她小儿子没准儿就能娶个镇上媳妇儿回来呢！


    “你们先进来吧，哎！把那自行车也推进来，放在外面再叫人偷了！”老太太把院门敞开，又不忘提醒陆南星。


    这死老太婆，简直明明白白地把心里的算计写在脸上了。


    陆南星心里暗骂着，面上却笑吟吟的，“好嘞大娘。”


    自行车自然是由张韫推着。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张韫，见他人高马大的，虽然有些瘦，表情却阴沉，看着不像是个好招惹的。


    “他又是谁啊？”多了个男人，老太太觉得想把自行车和手表弄到手有些费劲了，当即对张韫表现出了明显的反感。


    陆南星赶紧介绍道：“大娘，这是我哥，他也想看看秀芹姐，就跟我一起来了，我哥这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大娘您别介意。”


    “内向还出来做啥？老实儿在自己家里待着呗！”老太太毫不客气地挑刺儿，然后转身冲着屋里喊：“孙秀芹赶紧死出来，你远房亲戚那边来人了！”


    当着亲戚的面都敢这么嚣张，可见平日里这死老太太对孙秀芹该是何等的蛮横霸道。


    陆南星知道，这老太太就是故意在试探她的态度，看她是个什么反应，好借此来判断她是不是个好欺负的。


    陆南星猜出老太太的想法，便故意顺着她，没有提出任何不满，仍旧带着笑意，就像是没听到她骂孙秀芹似的。


    老太太一直在暗中观察陆南星的表情，见她这个反应，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又得意起来，看样子，这个远方表妹也是个好拿捏的。


    后面那个当哥的也没什么反应，连给妹妹撑腰都不敢，就是个怂包。


    孙秀芹应该是正在干活，出来的时候手还是湿的，在身上匆匆擦了两下，便快步走上前。


    “妈，他们是谁啊？”孙秀芹装作不认识陆南星，小心翼翼询问老太太。


    老太太眼睛一竖，伸手就在孙秀芹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你死人耳朵啊？我刚才跟你说了远房亲戚，你没听见？”


    孙秀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反抗，也不敢抬头，只是用力捂着被拧的胳膊。


    陆南星皱眉，上前挽住孙秀芹的胳膊，“秀芹姐，是我啊，小星，你忘了？小时候咱俩总在一起玩儿呢。还有我哥，铁柱。”


    她说着，还将张韫也拉到孙秀芹身前。


    张韫一脸的欲言又止。


    不是？凭啥她叫小星，他就叫铁柱啊？实在不行说他真名也行啊！


    “小星？铁柱哥？你们，你们跟小时候一点儿也不像了……”大概是因为她婆婆在场，孙秀芹有些紧张，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


    好在陆南星反应快，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老太太的视线，不让她看见孙秀芹不自然的表情。


    两人被孙秀芹带进屋坐着，她婆婆寸步不离跟着，像是生怕陆南星二人偷拿了她家什么东西似的。


    孙秀芹去给两人倒水，想起家中有她小叔子之前带回来的一些茶叶沫子，便打算放一些，起码有点茶味儿。


    结果在屋里坐着的老太太听到打开柜子的声音，就像是弹簧似的噌的一下起身，腿脚异常迅速地走出屋子。


    果不其然，在看到孙秀芹正在拿装茶叶沫子的铁罐后，老太太瞪着一双三角眼，抄起墙边的灶坑钩，照着孙秀芹后背就是狠狠一抽。


    “打死你个贱种！胳膊肘往外拐的烂货！还敢拿茶叶给他们喝！果然这东西不是你花钱你用着不心疼是吧？！”老太太咬牙切齿地骂道。


    铁做的钩子，抽在背上声音并不响，痛意却是加倍的。


    孙秀芹当即痛呼一声，抬手想去捂被打的地方，可老太太打的位置十分刁钻，她两只手都伸到后背也摸不到，反倒是动作加剧了伤处的疼痛。


    陆南星二人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老太太了。


    好在张韫动作快，及时拉住老太太的胳膊，没让孙秀芹挨第二下。


    “你干啥？我教训我家儿媳妇，你管什么闲事儿？放开！”老太太怒气上头，想甩开张韫的手，却没能成功。


    张韫一双眼沉沉盯着老太太，“你对你儿媳妇也太狠了吧？做人还是得讲点良心，你也不怕她九泉之下的父母晚上来找你，给他们闺女讨个公道吗？”


    他沉着脸的时候神情异常阴郁，再加上这阴恻恻的语气，倒真的吓到迷信的老太太了。


    老太太瞬间就安静了，可随即想到自己打了孙秀芹这么多年，她那死鬼爹妈真要讨公道，不早就找来了？


    这么一想，老太太气焰又嚣张起来，斜着眼睛打量陆南星和张韫，语气阴阳怪气：“哦！我说怎么忽然有亲戚上门呢，合着你们是来给这贱人撑腰来了？”


    她索性也不挣扎了，任由张韫抓着，反正他要真敢动手，她立马就躺下，直接讹得俩人裤衩子都赔给她！


    老太太正想开口继续嘲讽呢，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以及一个听上去就很是猥琐的男人声音：


    “呦？妈！家里来客人了？这自行车挺新的啊，谁骑来的？”


    堂屋里僵持着的几个人齐齐看向门口，就见一个个头差不多一米六几，瘦得跟个猴儿似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脸色蜡黄，眼底青黑，一看便是纵欲过度，张口说话时一口黄牙更是叫人不忍直视。


    “儿子，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一见到男人，就像是看到救星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