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主任：“……”


    公社那几个人选中，还真有个小年轻，是县委主任的小儿子，刚从别的地方调过来，县委主任想让小儿子到基层‘涮’个一年半载，有这份资历，以后往上调时，好操作。


    孙主任本来很看好他的，现在听宋念华这么一说，又犹豫了。


    像宋家屯这样，以家族为基础的村子，就是有这样的‘弊端’。


    县委主任的儿子，万一给打坏了，他、可不好交代啊！


    “年纪轻的不行，年纪大了，怎么又不行了！”


    他皱眉问。


    “年纪大的，体力跟不上啊！”宋念华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我们村的村民们，那干地里的活儿，个个都是能手，除了老人和小孩子，余下的人，大多都能拿个满工分，干活一点不惜力。”


    “公社要是派下来个不能干活，或者干活惜力的支书，那村里人肯定不会服他管的。”


    “村民们不服，他又要管，这矛盾，可就闹大了！”


    孙主任抿着嘴听了半晌，伸手指指宋念华，“好一个小宋啊，说到底，你就是不想让公社给你们村委派村长。”


    “才跟我在这儿扯东扯西的！”


    被识破了‘小心思’，宋念华一点不尴尬，反而笑道：“主任就是主任，火眼金睛，一下就看穿我了。”


    “我刚才的话，可能有些夸张，但也真的是事实。”


    “外来领导和原住村民的矛盾，是一条不可磨灭的鸿沟，就像我们知青，还是国家派来帮村里干活的呢，不一样被村里人排挤，更何况，您老儿派的人，还是来管着村里人的。”


    “人家都能愿意才怪呢！”


    宋念华说的‘直接了当’，把旁边的宋二勇听的心里直发慌，一直劲儿假咳嗽，想提醒宋念华，别再说了。


    这番直白的话，偏孙主任听进去了，甚至还感觉，宋念华是跟他不外道，才把话说的这么直接。


    “外来的不适合，那你说，应该什么办？在你们村里选人当支书，可选谁啊？”


    “据我所知，宋传根‘官僚主义’，很强势，这些年，一直抓着村里的事不放，老实说你们村，我就没见过，除了他以外的村干部。”


    “这有什么难的，你不了解我们村的干部们，可村民们了解啊！”宋念华挑眉，“让村民们选举不就得了。”


    “咱们也搞个匿名投票，全村一人一票，想让谁当村支书，就投谁。”


    “这多公平公正，村民们由心而发选的人，以后自然也愿意听他的管理。”


    她轻描淡写说着。


    旁边，宋二勇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拐了这么久，终于说到‘主题’了！


    孙主任沉默许久，心里也觉得，宋念华说的有道理，决定回去向郑书记汇报一下，最终再做决定。


    接下来，他又去了村支部办公室，给村干部们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就是让他们抓好生产，管理好村民，不要让村民们被宋传根的事影响了……吧啦吧啦。


    但直到最后，孙主任也没说，上面要派人下来的事。


    宋念华一直在旁边，见状，心下了然：孙主任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孙主任回到公社，怎么跟郑书记商量的，宋念华不知道，但三天后，公社正达的正式文件，让宋家屯村民们投票选举村支书，村支书的人选，在村干部中选择。


    让村民们自由选举，搞定。


    孙春梅有了参选的资格，搞定。


    最后，就剩下，怎么让村里人，自愿选择孙春梅当村支书了……


    ——


    当晚，宋念华又来到老宋家，刚一进门，孙春梅就迎上来。


    “念华，公社下来文件的事，你知道吗？这可怎么办？我咋跟会计、文书……他们争啊？”


    她问着。


    “公平竞争就行了，二婶你也不比他们差，只是你之前的工作，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太引人注意而已。”


    宋念华一脸淡定，“可村里的日子，不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点一点堆起来的嘛！”


    “你为村里的团结和谐努力工作，要是没有你，村里夫妻打架，婆媳闹别扭，都是谁去管，谁去调和的，要我说，你比会计、文书他们都强。”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利用你的优势。”


    “我的优势……”孙春梅皱眉想着。


    “对，那些被丈夫打，你保护过，为她们讨公道，把她们丈夫骂的‘狗血淋头’的嫂子弟妹们，还有被不孝儿孙赶出家门的伯娘婶子们，你东一家西一家，带着族里的老太太们，赶着为她们讨公道……”


    宋念华语气肃然，“二婶，这些就是你的人脉，也是你的优势。”


    “据我了解，二婶在宋家屯当妇女干事十多年了，处理的事数都数不过来，咱村儿几乎所有女性，都或多或少得到过你的帮助。”


    “咱们村儿，一半男人，一半女人，如果所有的女人都投你一票，你就得到了一半的票数，剩下的那一半儿，才能分给其余的村干部。”


    “你算算，他们能争过你吗？”


    孙春梅：“……”


    宋家众人：“……”


    这么一算，好像、大概、可能……男人们还真挣不过！！


    “可是，你咋能让那么多老娘们都投他二婶的票儿？”宋老头梗着脖子问：“就咱村儿那群老娘们，都不是省油的灯，是那么好说话的！”


    “这个，就要看二婶，还有你们的了。”宋念华笑笑，又特意对宋老头道：“爷，二婶选村支书，可是咱们全家的大事，你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拖后腿。”


    “你想想，如果二婶真成功了，你可就是村支书的爹了，不比宋传根还威风。”


    她哄着宋老头。


    宋老头闭眼想了想，心里美滋滋的，但面上半点不显，‘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搞定宋老头，就相当于搞定宋家所有男人。


    宋念华直接把他们都招过来，“二婶之前就是吃亏在于一直闷头干事，不像宋传根似的，干了指甲盖点大的事儿，也得吹成天大。”


    “所以，咱们也要向他学习，全家都一起出动，把二婶干的事都宣传出去，让村里的女人们都觉得，只有二婶当了村支书，她们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