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村里头的人大多都闲下来了，张玉倒是闲不住。


    她手里攥着万把块呢，不用是不行的。


    钱嘛，只有花了才是钱，不花它就是纸。


    答应女儿的电视机要买，剩下的钱，张玉琢磨着要不要把服装厂开起来。


    正好，刚过了年，还没出正月呢，上面果然说要取消布票了。


    老百姓实现了穿衣自由，她那一仓布料正是利用起来的时候。


    这般想着，刚过了十五，张玉仔细了解了一下这周边的服装情况。


    发现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从南边进货回来摆摊的了。


    张玉看看样式，还都挺新颖的，价格也便宜。


    这样看，她那些布料没什么竞争力啊！


    这样想着，张玉把加工厂的事儿交给刘婶子和王婶子。


    她道：“我准备把服装厂给弄起来，县里我看过了，没什么路子，这次恐怕得到省城去了。”


    张玉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在黄泥岗和郓城打转，迟早是要走出去的。


    这次解决布料问题，对她来说是个机会，也是个挑战。


    刘婶子却很不解，在她看来，现在这样的生活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一个加工厂就已经让她的生活实现了质的飞跃，再往前，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


    “怎么忽然想起要搞服装厂了？”一个加工厂还不够忙？


    张玉也没跟她深说，只道：“之前不是积攒了一批布料吗？现在不用布票了，我就想着趁着机会把它处理掉。”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了这话，刘婶子更佩服张玉了。


    她就觉得吧，张玉能够有今天这样的成功，能够做出这么多事。


    不只是因为她的脑袋瓜比她们聪明，还因为张玉比她们看得远，想得深。


    你瞧，一批布料，人家就想到要开服装厂，还要到省城去找路子。


    这要是换了她，早把这些布料当成加工厂的福利发给工人们了。


    张玉可不知道仅仅这一两句话，刘婶子就又在心里佩服她呢。


    不然她恐怕得说一句：“哪里是我看得远哦，这都是因为我曾站在时代的肩膀上啊！”


    交代完刘婶子，又安排好两个女儿，张玉踏上了去省城的车。


    从黄泥岗到沈城这一路，是到现在为止，张玉走过最远的路。


    不像以后小汽车到处都是，这个时候，汽车少，公交车也不多。


    张玉出门全靠村里的拖拉机，上午出发到省城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


    张玉上辈子可从没出过远门，她所了解的一切都是通过广播和电视。


    可这一路拖拉机哒哒哒的，张玉才知道县里和省城的区别有多大。


    县里还是青石板路为主，有那么一两条的水泥路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到了省城，张玉发现这里都已经用上了沥青路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上辈子的电视机里。


    果然还是要往外走啊！


    张玉上辈子没来过省城，这辈子也没有。


    不过她来省城之前，曾经去联系过食品厂的张厂长的一个朋友。


    就是最开始在张厂长办公室里见到的那几个厂长之一。


    那也是县里服装厂的厂长，姓唐。


    现在黄泥岗的加工厂好歹名义上是属于食品厂的，一听张玉想要处理一批布料，张厂长立马联系了唐厂长。


    唐厂长又联系了自己在省城的朋友，是一个省里服装厂的主任。


    他们这个厂正要转型呢，从南边那里进了很多牛仔布，张玉这次来就是来看看能不能把她手里的布换成牛仔布。


    哪怕少换点也成啊！


    这个主任姓姜，跟唐厂长是多年的好朋友。


    一听说唐厂长要介绍个人来，他也是早早地就空出了时间。


    见到张玉的时候，他还在惊讶呢，这郓城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厂长。


    实在不怪姜主任多心，毕竟现在厂子就那么些，各个厂之间不说都有关系，也总是有些联系的。


    张玉这号人他从前可没听说过啊。


    不过，等张玉把自己的报价表送到姜主任手中时，他可不敢再把张玉当做那些名不见经传的私人老板对待了。


    很明显，这个人是有些东西的。


    哪怕这个报价表是找人做的，可是这报价也估得太精准了吧。


    不过，姜主任心里虽然收起了轻视，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而是看了一眼那报价表皱眉道：你这个价格直接换肯定是不行的，毕竟我们也是要赚钱的。


    听了这话，张玉笑道：这是自然，只是姜主任见多识广，肯定比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们双方都满意。


    这……


    先用张玉积压下来的布，换成同类型的成衣，再由成衣换成牛仔布。


    成衣换布，总比以布换布来得划算。


    姜主任这边清了存货，张玉这边又得到了牛仔布。


    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局面。


    只是这样一来，这价格就要好好商量商量了。


    姜主任看了一眼报表说，“既然这样换，那你的价格得再低一点。”


    “不然，都是花钱买自己的存货，你价格高了，我们凭什么买你的？”


    这个嘛，张玉也想过了。


    她笑道：“姜主任说得对，既然是咱们双方内部交换，那你们这牛仔布的价格是不是也得低一点？不然我还不如把这布卖到外面去，再去买牛仔布。”


    都做了这么久的买卖，谁还不会砍价了？


    可听了张玉这话，姜主任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合着你除了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啊？


    不过，姜主任对自己也是有自信的，他笑道：“张厂长，我明人不说暗话，实话告诉你，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吃下这么多老布。”


    毕竟，这用布料代替工资可不是郓城才有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就说纺织厂那边吧，他们积攒的布料比张玉这儿还多呢。


    这样想着，姜主任就说：“你这个价格别说我不满意，就是我上头也不会满意的，你要不要回去想想，我们再谈？”


    这省城的水可比县里深多了，这里的人也精，张玉可没指望一次就把事情谈成了。


    再说，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她可不止有姜主任这一个选择。


    毕竟，省城这么大，有牛仔布的地方可不止服装厂一个。


    这般想着，张玉还算好心情地走出服装厂，打算去周边的服装店看看。


    可没想到才走出去呢，就在路口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