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玉一回过头，果然看见了郑华林，“这合适吗？”


    他可是军人，扬人骨灰这种事情，他做了合适吗？


    “合适。”郑华林力气大，他一个人就掀开了棺材盖。


    “砰！”一声响，棺材盖掉在地上，震起一层灰。


    郑华林没有用手扇风，没有第一时间去看。


    倒是张玉先探过头去，只见里头并不是一个骨灰盒而是一个麦乳精的罐子。


    “难道那陈辉煌的骨灰就放在这里头？”


    想想也是，那陈老太婆都已经穷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有钱买骨灰盒。


    估计这棺材，还是她自个儿的呢！


    张玉想着，也没上手去拿那罐子，郑华林问她，“这骨灰，你当真要扬？”


    “当然！”张玉坚定地说。


    那个陈老太婆，既然敢带着棺材在她婚礼上闹事，就要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


    行吧，听她这么说，郑华林也没有阻止。


    那陈辉煌本来就是犯人，死后，骨灰若是无人认领，最终也是统一撒向大海。


    张玉这样做，虽然是有泄愤的成分在，但总归是殊途同归了。


    这样想着，郑华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个老人家，你可不能伤了她。”


    除此之外他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他虽然是一个军人，但不是圣人。


    这老太太抬着棺材来闹她的婚礼，他心里说没有气，那是假的。


    “知道了，我保证不伤她。”就是不知道，她看到自己儿子骨灰被扬，会不会被气死，她就不敢保证了。


    说着，她又问她几个兄弟，“你们把那老太太绑在哪儿了，带我去看看。”


    后山的树林里，新的枝芽还没有长出来，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寒风在林间穿梭，张玉依旧是那身礼服，红艳艳的，她站在陈老婆子面前，就像一个索命的厉鬼。


    “你！你想干什么？”那绳子张家几兄弟绑得紧紧的，陈老太婆根本就挣扎不开。


    “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陈老太婆大喊。


    大约是今天酒席上的菜的确不错，陈老太婆中气十足的，“今天我去了你那儿，大伙儿可都是看见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公安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你！”


    “敢动我，你就等死吧！”


    哟，这老太太出息了，居然也懂得用公安来威胁人了。


    “老太太，你误会了，我不想干什么呀。”当着她的面，张玉戴上手套，解开她的绳子，“我的几个兄弟不懂事，我这不是来放了你吗？”


    张玉这个女人能有这么好心？


    陈老太婆一脸狐疑，却忽然瞥见那张老大手里捧了个十分眼熟的罐子。


    “你……你们！”看见这个罐子，陈老太婆几乎要吐血了，“你们拿我儿子的骨灰做什么？”


    “老太太别激动啊。”张玉笑道：“那陈辉煌都死了，你还把他抬出来，这不是让他不得安宁吗？”


    “我这就帮你让他安息！”说着，张玉捧起那罐子，来到河边，就往里倒。


    哗啦啦一堆白灰，随风散的散，顺水漂的漂。


    张玉只觉得痛快。


    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陈辉煌这个人了。


    “不！”见状，陈老太婆撕心裂肺大喊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虽然陈辉煌生前，陈老太不止一次埋怨他没出息，拿不住张玉，不能让她这个当娘的过上好日子。


    可等人真的走了，他的那些不好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现在陈老太婆记得的，是那个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


    是那个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又在工人最吃香的时候，被工厂招进去当工人的儿子。


    是她的心肝，是她的命根，是她的骄傲。


    张玉这么做，无疑是在挖她的心，剜她的肝。


    嘴角还残留着血液，陈老太婆怨毒地瞪着张玉，“张玉，你这个毒妇！你会下地狱的！”


    “我下不下地狱我不知道，但你的儿子，一定下地狱了。”张玉拍拍手，扔掉 手套，对她大哥二哥说：“大哥，二哥，麻烦你们把她送回她那个茅草屋。”


    “记住，一定要安全送到，千万别让她死路上了。”


    “放心吧，阿玉。”张大哥点点头，“我们肯定不会让她死了的。”


    要是死了，他妹子不就成了杀人犯，他们不就成了帮凶了吗？


    这可是绝对不行的。


    这样想着，张家两兄弟一把扶起陈老太婆，擦了她嘴边的血迹，就带着她往她那个茅草屋走。


    一路上，一边走，还一边说：“婶子，你慢着些，小心走路。”


    “对啊对啊，真是的，这酒席上的菜再好吃，你也不能喝酒啊。”


    “瞧瞧走路都走不稳了。”


    陈老太婆：“……”


    你才喝酒了，你全家都喝酒了！


    这俩壮小伙子，看着老实，怎么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只可惜她今儿身心的确是受到了重创，一口心头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眼看就剩一口气了，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啊。


    她就这么一路被张家两兄弟连拉带拖地送回茅草屋。


    她这个茅草屋，离黄泥岗还有一段距离，属于另外一个镇，另外一个村。


    两边之间没多少人认识，等两兄弟拖着陈老太婆回来的时候。


    这个村的人都惊呆了，“陈老太这是怎么了？”


    这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这样想着，大家看张家两兄弟的目光顿时有点不善起来。


    谁都知道这陈老太的儿子没了，两个孙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要是死了，还不得是村里给她办丧事。


    办丧事就得要钱，这陈老太看着就没什么钱。


    她要真是这两人弄成这样的，这两人定是要留下点什么才能离开的。


    这样想着，就不断有人向张家两兄弟靠过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虽然都是五大三粗的，可这么多人拿着锄头耙子过来呢。


    张家两兄弟还是有点怕的。


    张大哥挡在弟弟面前，“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啊！”


    “这个老太太真的是在酒席上喝醉了，不信你们闻！”


    这……


    听了这话，这村的人都犹豫了。


    陈老太去喝她前儿媳妇的喜酒他们是知道的。


    毕竟，抬着棺材去的呢，这么大阵仗不可能没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