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分别是盛夏蝉鸣的一次短暂停歇。


    小小的人儿拿着同学录记录着美好的祝福，对未来的期待，未说完的童话总觉得会在重逢时续写。


    再大一点，分别是青春日记本里夹着的一片枯叶。


    我们分享心事，小声说着那个暗恋的白衬衫少年，分开时相拥而哭，心里却还有期盼，总觉得未来某天还是会再次相遇。


    再往后，分别是在题海中拼肩作战挥洒的汗水。


    梦想的种子深深埋下，无数熬夜拼搏的瞬间互相加油鼓劲，毕业钟声响起，离别的泪水浸入未来，我们清楚这一别，山高水远。


    ......


    后来的后来，我们明白了，离别就是物是人非。


    沈明玉将虎子抱在怀里，小人抽噎着，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她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孩子的情感总是这么真挚而热烈。


    引得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偷偷红了眼眶。


    最后虎子是哭累被赵营长抱回去的，王勤有了孩子不能喝酒，她坐在那里，目光静静地落在沈明玉身上，一晚上都没有移开。


    沈明玉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温水。


    “以后有什么打算？”


    “大概就是读大学，生孩子，照顾家里......”王勤说的是被限定好的人生答案。


    两人面前响起篝火中树枝被燃烧的噼啪声。


    沈明玉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想过以后国家是什么样子吗？”


    “国家一直都在发展，人才短缺所以恢复了高考，以后人才越来越多，发展就会越来越快，人民的生活水平会显著提高。”


    “去年你也听说了吧？随着高考的恢复，大批上山下乡的知青开始返城，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大学，那剩下的人呢？工人岗位就这么多，剩下的人没有新的就业渠道，他们会怎么样？”


    王勤陷入了沉思，知青下乡那会，城市的工人岗就不好找。


    年后陆陆续续不少人都回来了。


    不少闲人都在外面招猫逗狗，还有些搞起小偷小摸的行道，她还听她哥说过，不少人倒卖都被抓了。


    可问题就是，物资匮乏，挣不上钱，家里养不起闲人，他们能怎么办？


    这会被沈明玉提起来，她才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岗位供不应求，人心乱了，社会就要乱了......


    “不仅仅是这一点，国营厂那些情况，你应该也了解，工人守着死工资，有些懒的觉得糊弄糊弄就过去了，社会一旦发展，他们必然会被淘汰，效率低、经济跟不上会怎么样？”


    “裁员，倒闭。”王勤道。


    说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对于急迫脑袋都要求个萝卜岗的时代，确实有点大言不惭。


    可仔细想想，她没有说错。    沈明玉给了她个赞赏的目光，慢慢引诱她，“那该怎么办呢？”


    “发展经济？”


    沈明玉笑了，“我了解到部分地区已经开始试点个体经济，你知道个体经济吗？就是自己做生意自己挣钱，摆个小摊卖吃的喝的，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可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勤再次陷入沉思，越想眼睛越亮，她好像明白沈明玉跟她说这些话的意思了。


    “你、你是说，我的手艺也能挣钱？”


    “聪明！”沈明玉打了个响指，“不只能挣钱，还能挣大钱！”


    “阿勤，人生苦短，即使身为女子也该有自己的人生意义，不应该只是依附于家庭、孩子、丈夫的人生意义，我听老戚说过，你后来自己谈成了不少生意。”


    “你看，你的手艺是得到市场认可的，你觉得自己挣钱什么感觉？”


    “踏实！腰杆子直！有安全感！”王勤的眼睛很亮。


    “你说的对，记住这种感觉，你还要想想，如果按照你说的未来走，以后困于家庭孩子，连你的手艺都开始退化，要钱都需要跟丈夫开口的时候，你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明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王勤陷入了回忆。


    以前在村子里，吃不上饭的时候，一个烤红薯都会引得全家人打起来。


    就算是家里条件不错的，也会觉得自己多做他少做了，引发矛盾，更甚的全家都能打起来。


    有血缘的亲人亦是如此。


    同样地，如果女人一直困在家里，当丈夫习惯了她干家务，看不见她的价值，却又被她一直要钱的时候，爱情还会存在吗？


    到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每天争吵？在争吵中厌烦对方？


    王勤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我、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可以跟别人要钱，但前提我自己要有挣钱的能力！”


    “说的很好。”


    沈明玉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勤，好好努力，我在京城等着你。”


    “按照你的手艺，开店铺、打造自己的个人品牌，让所有人看到你的品牌就能想到你的东西，提起你的东西就能想起你这个人，你不兴奋吗？”


    其实她想说的还有很多。


    王勤的手艺足以申请非遗，成为非遗传承人，建立自己的品牌和文化ip，产品分层定制大众和高端客户，等互联网发展起来，还能入驻符号平台......


    就是沈明玉想起来都有些热血沸腾。


    王勤更别说了，她被沈明玉的大饼完全圈住了。


    “小玉，我明白你说的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人生还很长，我不应该提前放弃自己的人生！”


    沈明玉笑得很开心。


    ......


    和王勤聊完，时间不早，众人散去，只剩下微弱的篝火声。


    萧景川坐在沈明玉身边，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微弱的光亮照在两人脸上，“媳妇，你刚才跟王勤聊天的时候，老戚还以为他媳妇要没了。”    沈明玉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是让阿勤继续努力，又不是让她抛夫弃子，哪有那么夸张？”


    能和萧景川玩到一起的，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戚黎明也很赞同沈明玉的话。


    他有自己的人生理想，阿勤也该如此。


    他们的家庭，不应该是以牺牲阿勤的未来而继续的，他们应该携手共进，互相理解，只要心在一起，任何的困难总是一时的。


    萧景川抱着自家媳妇，感叹道：“媳妇，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