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死的死,废的废
作品:《撩完就跑,阴鸷反派是我裙下臣》 马车一路行到秦府旧邸门前,才勒马停下。
闻岫宁率先钻出马车,站在偌大的府门前,重檐重拱,气势恢宏。
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有“秦府”二字。
“宁儿,进去吧。”
秦仲儒下得马车,轻轻拍了拍闻岫宁的肩膀,随即率先迈步上了石阶,进入府邸。
闻岫宁亦快步跟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秦府,印象中,秦家和闻家势成水火,从不往往。
原主因是被小妾周氏养大的,从小接收的教养将她养歪,也教得她与舅父一家素不亲厚,为的,便是让她无所依傍。
而结果也的确如此。
直到她被郑恩聿推下悬崖,九死一生,顺水飘到岸边被经过的秦仲儒救下。
那两日,这位舅舅待她体贴周到,视如己出。她能感觉得出来,那是发自心底的喜爱,不掺半点儿假意。
所以她很疑惑,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明明娘亲已经嫁给了爹爹,明明两家是姻亲,是再为亲近不过的关系,何至于走到最后竟成为了敌人。
还有,舅舅从岸边救下了她,是真那么巧合,还是早有准备?
舅舅瞒着所有人悄悄入京,背后又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闻岫宁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她跟在秦仲儒身后,亦步亦趋朝着内院走去。
一路上有下人行礼问安,可是明明舅舅藏了数日的行踪,今日才是第一次回到旧邸,这里,却干净整洁,不染污尘。
她想,她是要好好问个清楚明白的。
转过抄手游廊,经过花园,秦仲儒轻车熟路地往书房的位置去。
“到了。”
秦仲儒停在一间屋子前,推开门,先一步走了进去。
闻岫宁跟上去,忍不住环视整间屋子。
瞧着摆设像是书房,一应书籍整齐摆放在架子上,文房四宝,插花屏风,一一都归置得十分妥帖。
这绝不是一两日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舅舅,”闻岫宁跟着进了内室,“您……曾经回来住过?”
秦仲儒走到条案后坐下,知道她要问什么,始终含着笑。
“这些,都是陛下安排的。”
“陛下?”
闻岫宁惊得险些跳起来。
“宁儿,你坐。”
秦仲儒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等到闻岫宁落座后,他才缓缓开口。
“陛下想让我留在京都,阳翟……该是回不去了。”
秦仲儒笑得有些苦涩。
闻岫宁一直留心着,自然没有错过舅舅脸上这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她一路打着腹稿,企图用最婉转的话问出自己最要想知道的真相,毕竟除了那两日的“天伦之乐”,记忆里,原主对这位舅舅可是一点也不友善呐!
可她不是个藏得住事的性子,还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秦仲儒一直看着她,越发觉得长大后的这张脸,简直跟妹妹像极了七八分。
透过她,好像隐隐看见了去世多年的至亲。
即便有往日的龃龉,可爱屋及乌,他也愿意将所有的疼爱都倾注在妹妹唯一的女儿身上。
秦仲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多年的积怨与恼怒都随着这口气吐出来,再不留下一点。
他慈爱的看着面前这个孩子:“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闻岫宁抬头,见舅舅脸上不现愠怒之色,她便如吃了定心丸,松了口气。
“舅舅,此番回京,揭露贡品丢失一案,您是早就与陛下暗通消息了,是吗?”
闻岫宁紧张地攥紧了裙子,事涉朝堂秘事,她已经想好了会碰壁。
她心下忐忑不安,在见着舅舅点头后,骤然睁大了眼。
舅舅没有欲盖弥彰,也没有回避,而是确定了她的猜测。
原本想要问的诸多问题,在这一个问题得到解答之后,已经尽数清晰。
当今陛下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整整四年都有贡品丢失,但朝廷一直隐而不发,不是底下的人藏得有严实,计策有多高超,而是因为陛下在……钓鱼!
放长线钓大鱼。
执杆人是陛下,饵是地方进献的贡品,那鱼线……是舅舅?
闻岫宁瞳孔微微放大,她暗暗思量过许多可能,但唯有一个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
许是因为舅舅身上散发出的善意叫她一时间放松了警惕,有些话在脑子里快速转过,紧跟着便脱口而出。
“陛下,是不是很信任舅舅?”
秦仲儒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下来,他微微低下头,双手撑着膝盖,手指微微蜷紧。
他在思量该如何妥善的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抬头凝见那张青春少艾的脸庞,又觉得自己想得过多深沉了。
一个小孩子,未必懂得朝中大事。
他缓缓笑开:“这是件旧事了。当时你外祖父还在世,是先皇器重的朝臣之一,又为皇子太傅。”
“当年陛下还是信王,生母是并不受宠的杨昭仪。”
“当时先皇并未立太子,膝下成年的皇子却有八个,其中势力最大,得支持众多的是礼王和恭王。”
“秦家根基深厚,你外祖父又极得先皇宠信,是众多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可你外祖父刚正不阿,不肯收受贿赂,也从不与任何皇子私交过重,直到他看见了被其他皇子联手欺辱的信王……”
说到这里,秦仲儒话音一顿,一道暗芒自眼底划过。
闻岫宁认真的听着舅舅说着往事,谁料舅舅却突然转了话题。
“后来我入宫为信王伴读,信王的课业也逐渐名列前茅,从默默无闻,到被先皇赏识,予以嘉赏。”
“直到三年后,先皇病逝,仍没有立下储君,朝堂开始动荡。”
“八子夺嫡,死的死,废的废,下场凄惨,无后而终。”
闻岫宁听得后背渐起冷汗,脑海里仿佛构画出当年夺嫡时的惨状,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所以,最后竟然是没有母族支撑的信王登基称帝。”闻岫宁喃喃。
秦仲儒点头:“西平王是信王胞弟,得以留下一命,其余皇子……”
秦仲儒忽然住口,颇有些叹惋的摇摇头。
后面的话不必说,闻岫宁也懂了。
身为帝王,一路行来是踏着森森白骨,又岂能容忍皇权宝座让他人觊觎。
“难怪陛下信任舅舅,因为是多年伴读,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同。”
秦仲儒捋了捋胡须,含笑起身:“宁儿啊宁儿,你还小,不知君心难测。”
“你猜猜,陛下为何要将我留在京都?”
“贡品一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钓出敬文伯府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