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心不古
作品:《撩完就跑,阴鸷反派是我裙下臣》 在巨大的恐惧笼罩而来时,人们彼时早已忘却良知、同情、怜悯,余下的不过是惶恐与畏惧。
而一旦有人从中打开了杀戮的口子,便会一拥而上,将人类内心最肮脏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彼时被群起而攻之的不是自身,率先开口的亦不是自己,只因不是发起者,饶是拥立和随波逐流,也能自我饶恕。
闻岫宁视线掠过所有人,稳稳的锁定了那开口的男人。
人群中,那人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瑟缩了一下,而她,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当前的人纷纷散开,那男人避无可避,见她是个女子,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便梗着脖子强硬起来。
“滨州闹瘟疫,现在都已经封城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趁人不备逃出来的。”
“不信你自己看,那小姑娘身上到处都是红疹,摆明了就是被瘟疫传染。”
“我想把他们赶走,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呀,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啊?”
男人伸长了脖子,鼓动着围观的百姓站在自己这一面。
有人暗暗点头,亦有人做壁上观,但唯一不可忽视的,便是对中间那对祖孙的恐惧。
自古人人闻瘟疫色变,心生害怕无可厚非,可是,只因畏惧便要对手无寸铁的人喊打喊杀,就未免过了。
闻岫宁凝目看着他,任他如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末了,勾了勾唇角。
“可是刚刚,你说要杀了他们呀。”
突来的一句话砸得男人哑口无言。
他心虚的低下头,不肯承认自己刚才说过要杀人的话。
闻岫宁微微一笑,忽然轻叫了一声:“呀,那是什么?”
她抬手一挥,从袖中洒出的粉末无声无息地落在男人的身上。
那粉末几不可察,无人注意,却没瞒过北初南夜的眼睛,他们相视一眼,默契的不曾点破。
“什么东西?”
男人立刻低头查看身上,摸遍了周身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可渐渐的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了,痒,很痒,像是从皮肤底下传上来,浑身上下都开始痒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痒?”
男人撸起袖子,指尖狠狠地抓过皮肤留下一道一道红痕,而那些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他的手臂,乃至于脖子和脸颊都有,比之小姑娘身上更加骇人。
“呀,他不会是得瘟疫了吧。”
闻岫宁掩住唇,状似惊讶的叫了一声。
周遭人一见便慌乱起来,纷纷后退,只恨不得离那男人远远的。
男人此时慌乱无措,身上又奇痒难耐,他奋力解释自己身上不是瘟疫,可偏偏又不住的挠着皮肤,挠出一道道痕迹,十分骇人。
周遭人避他犹如洪水猛兽,饶是同他一道来的,此刻也悄悄的拉开了距离。
闻岫宁眼角余光将众人反应一一尽收眼底,瞧得时机差不多了,适才开口:“方才他说什么来着?”
“为了瘟疫不在灵州扩散,要杀了身负瘟疫之人,我没记错吧?”
她轻轻浅浅的话语落在男人耳中,顿时如惊雷轰然炸开,他双眼露出惶恐之色,环视过在场所有人。
那些人紧紧盯着他,像在看一个随时可以传播疫情的容器,没有同情,只有害怕,甚至,有的人眼中已经明晃晃的露出了凶光。
那眼神像极了刀子,一刀一刀剜在人的心上。
男人张口解释,可无人肯听一句,最终双腿一软,瘫了下去。
这会儿没人再要喊打喊杀了,可畏惧之心更甚。
然就在这些种种目光下,闻岫宁转身,不顾众人惊惶的反应,将地上的祖孙二人搀扶了起来。
“老人家小心,我扶您起来。”
闻岫宁丝毫不在乎老人身上的赃物,以及多日不曾沐浴,从身上各处散发出来的刺鼻臭味。
她从怀中摸出一方巾帕,递给老人捂住伤口,减缓流血的趋势。
给了老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她毫不避忌地拉起小姑娘的手,引着她在众人面前转过一圈。
“这不是瘟疫,这是接触漆树汁液后留下的红疹,用了药,翌日就退。”
围观百姓见她引着小女孩自面前走过,趋于本能,还是下意识的后退避免触及。
闻岫宁也不在意,继而开口:“滨州爆发瘟疫,我知大家心有戚戚,害怕、恐惧为人之常理,这无可厚非。”
“我并非要偏袒这对祖孙,只是滨州距灵州相隔数百里。他们家园尽毁,家人兴许都已不在,路途遥遥逃难至此,不求大家给予收留,但求免于伤害。”
“各位家里都有父母兄弟,有子女亲眷,可你们看看,他们不过是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难道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你们真的能下得去狠手,将他们驱逐出城,任由他们死在外面吗?”
闻岫宁声音不大,但尽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她拉起小姑娘的袖子,不合身的衣衫下,是瘦骨嶙峋的身躯,满是脏污和泥垢。
而那个老人,此刻身上挂满了菜叶鸡蛋,鲜血流了满脸,看起来不止狼狈,更添可怜。
大多人见此都已经不再说话,纷纷垂下头,似乎在懊悔着刚才的举动。
可有人仍旧不放心,高声喊道:“可他们是从滨州来的,万一身上带着瘟疫呢?我们也是平凡人呐,上有老下有小,总不能一直担惊受怕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万一有呢。”
……
安抚下来的百姓又开始动摇起来,七嘴八舌的吵闹着。
闻岫宁抿了抿唇,压制怒气:“各位,天灾人祸谁都不想,倘若有一日灵州也遇到险情,难道你们希望其他人也这样对你们避如蛇蝎吗?”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我向你们保证,这对祖孙……绝没有染上瘟疫。”
她说得笃定,有人辩驳道:“你怎么证明?”
“不瞒诸位,我祖上四代从医,我更是师从药王谷樗云子神医,岂会瞧不出他们是否染疫?”
闻岫宁目光澄澈,忽而一笑,于众人面前款款转过一周。
“诸位请仔细瞧瞧,我可是从滨州逃难来的?”
诸多视线一一落在闻岫宁的身上。
她身着碧霞云锦裙,玉带束腰,一头长发挽作云环髻。双支玉垂扇步摇簪入髻中,莹润南珠坠了满头,分明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寻亲而来,不过途经灵州暂做休憩,没必要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吧。”
闻岫宁笑笑,一指那厢已经把自己挠得不像样的男人。
“他可是灵州人士,难不成,这瘟疫还能遥遥隔着几百里传到他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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