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郡是个好地方。


    在益州境内——


    一天之间见证四季冷暖交替变化是常有的事。


    跑动之间，耳边响起了雨不断穿越竹林拍打竹叶的声音。


    张蓁带着小桃和小蕾刚回到家中。


    正用毛巾将脸上的雨水擦拭掉。


    小竹就抬个火盆的间隙。


    就听小蕾把着门道：


    “这雨怎么也慌慌张张的。”


    小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阴云正被大风给带去了别处。


    苴兰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往往是突然降临，持续一段时间后又迅速停止。


    一般不会长时间持续，没有明显的规律，雨后通常很快放晴。


    范围上也分布不均，经常出现“东边下雨西边晒”的情况。


    她带着帷帽，就脸上有点水汽。


    加之她跑得快，所以烤烤火盆就差不多。


    小蕾和小桃就得换件外裳了。


    张蓁立在桌案旁，笑着将宣纸铺陈开来。


    她打算将麻纸上的摇船采扬花图，给誊抄到宣纸上再上色。


    说干就干，很快更为细节的勾勒线条便慢慢呈现在张蓁眼前。


    宣纸因有独特的渗透、润墨和一次吸附性能。


    能使落墨着色呈现出明显的书画虚实相同的独特风格。


    骤雨初歇，太阳很快又显露了出来。


    不多时，就听小蕾在院子里叫有螮蝀（dìdōng）出现了。


    张蓁闻声抬眸看去。


    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如薄纱般轻柔地洒落在书案之上。


    挂在天边的彩虹颜色很淡，不多时就看不太出来了。


    张蓁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小蕾和小树进来的时候。


    就见她身着早上穿得那件素绿色的直缀。


    神色专注盯着画布。


    两人悄悄靠近，定睛去看。


    只见她手中毛笔饱蘸浓墨。


    在宣纸上方微微悬停，似在沉思渲染的位置。


    不多时，围在桌案旁看她作画的小树和小蕾。


    就见她下笔稳健，笔锋游走如龙蛇，墨色在纸上洇染开来。


    瞬间勾勒出巍峨山峦的明暗轮廓。


    绿色的墨线时而粗重，用以表现青山的苍翠；


    时而纤细，仿若在河面上摇曳缥缈的波纹。


    每一笔落下，画面就带有一种韵律。


    仿佛与山林中传来的风声、虫鸣声相呼应。


    随着线条的延伸，河流流轮廓也渐渐浮现。


    随着笔墨灵动轻盈间流转。


    那河道内铺衬的水菜花，恰似波光粼粼一般跃然纸上。


    为了增添画面层次，张蓁开始给颜料调色。


    随着各色的颜料在笔墨间层层皴擦，使得浓绿的山峦更具立体感。


    仿佛能看到阳光在山峰间的明暗变化。


    待主体山势完成，她又挑出一种更淡薄的青色。


    最后是白色轻点于河道间，那一连串的白恰似水菜花的花朵。


    带着些许微微的淡黄。


    为碧色的山水间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生机与艳丽。


    整个作画过程中，张蓁都沉浸其中。


    待她停笔，那山川河流宛如一幅气韵生动的彩墨长卷。


    随着画布被轻轻吹动，那纸上的水菜花似乎在摇曳。


    视线一转，堂厅内的人都不见了。


    再一转，只见人又支起花板站在了河边，眺望着山林间的苍翠。


    构图布局间——


    笔下的崇山峻岭连绵起伏，似一条蜿蜒蛰伏的巨龙，横亘于天地之间。


    原本围在书案前看她上色的小树和小蕾。


    此时正看着小竹在处理汤朔送来的鲤鱼。


    她袖口高高挽起，手迅速探向鱼鳃。


    轻轻一抠，将鱼鳃完整地取出。


    接着，她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刃在鱼腹上轻轻一划。


    鱼腹便像被解开的包裹，内脏暴露出来。


    她手法精准地将内脏清理干净，动作不带一丝迟疑。


    不多时，内脏便落入一旁的竹桶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光线从厨房窗棱的缝隙中挤进来，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柱。


    光柱里尘埃在肆意飞舞。


    小蕾坐在灶台间，对此浑然不觉。


    专注地掐去手中的水菜花花冠。


    .....................................


    河边，随着水雾气慢慢浮动消散。


    河上一阵风轻轻吹起。


    唤来了橘色蔓延的夕阳西下。


    带动河里漂浮的水性杨花一起摇摆。


    浮光跃金，照影着那鲜活的生命。


    而此时厨房内——


    小桃正将加盐杀水完毕的水菜花，重新倒进水槽内清洗。


    逐一挤干水分，平铺在簸箕里。


    然后抬到厨房外，放在阳光正好的埕远里沥水。


    天际间，云彩轻盈流转，于不经意间，裹挟着时间匆匆而去。


    小蕾检查采花干的差不多。


    就将簸箕抬到石桌上吗，她打算在院内把其腌制。


    厨房内，小树在帮忙烧火。


    正对的炉眼里，橙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


    她时不时用脚尖轻轻地点击着地面。


    只是小竹并没注意到。


    灶台上的蒸笼下，水已烧开，缕缕白色的水汽升腾而起。


    在昏黄的光线中缓缓弥漫，模糊了小树的视线。


    小竹背对着她立在岛台前，手里正抓了把晒干的酸木瓜。


    打算泡软，用来蒸鱼。


    干酸木瓜用温水泡发两刻钟，泡软后切成薄片。


    姜切丝，葱切段，山茱萸一小把。


    将切好的酸木瓜片铺在蒸鱼盘底部，再将鱼放在酸木瓜片上。


    鱼身上放上姜丝和葱段。


    蒸锅加水烧开，放入鱼盘，大火蒸一刻钟左右撤火。


    撤火焖半刻钟。


    取出蒸好的鱼，倒掉盘中的汤汁，去掉葱姜。


    在鱼身上重新撒上山茱萸和葱段，淋上蒸鱼豉油。


    锅中烧热油，待油冒烟时，将热油浇在鱼身上即可。


    这样做出来的酸木瓜蒸鱼。


    鱼肉鲜嫩，带有酸木瓜独特的酸味和清香，开胃解腻。


    小树正熟练地往炉子里添柴。


    干枯的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偶尔迸出几点火星，转瞬即逝。


    ...............................


    张蓁收拾了东西回来。


    洗了个手，就只能帮着大家盛了个米饭。


    她坐在桌旁，拿起饭勺，动作娴熟而自然。


    一勺一勺，将米饭均匀地盛入每个人的碗中。


    小蕾伸出小手，接过张蓁递来的饭碗，脆生生地道谢。


    然后紧紧盯着自己喜欢的油炝鬼针草嫩尖，小脸上满是期待。


    桌上除了蒸鱼，就是几盘简单的家常菜肴。


    角落里，小豪猪窝在竹篮里。


    啃食着不知道是谁给小蕾的野果。


    小竹从厨房走出，双手稳稳地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炖汤。


    随着最后一碗汤杯端上了桌。


    升腾的热气裹挟着饭菜的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餐厅。


    很快九个人围坐在桌前。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饭菜。


    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快朵颐。


    众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不知道小蕾说了句什么，众人也因这句话笑容愈发明显。


    那碗炖汤放在了小竹身前，热气从碗中升腾而起。


    有些模糊了小竹的面容。


    餐厅的白色墙壁正中挂着那幅她创作的园中撷橘图。


    在昏黄的光影之下，透露出一丝往昔的风雅。


    饭后，张蓁将碗放在水槽内清洗。


    洗着碗她突发奇想。


    想在河边建一个亭子，这样下雨也就不怕了。


    河对面树拦住的地方，好像好有一块荒废的田。


    明天得去问问汤伯是不是没人种的，能不能让给她种。


    那么大一地方，这么荒着也太可惜了


    如果能在那蜿蜒的河流之之畔的拱桥这头。


    再建造一个亭子。


    以后下雨也不怕了。


    既能听雨赏景，又能不被雨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小竹打断了她的突发奇想。


    “我们还有多少钱，你知道吗？”


    小竹一说，张蓁就讪讪一笑。


    连忙告饶。


    建房花费颇多，现下手里的钱可不能随意动了。


    那可是要留给小云去雷州的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