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石径斜·用药

作品:《昭雪集

    申向妍院中的厨房,布置与申向徽的也类似,除了锅碗瓢盆、灶台柜架外,还多了个药炉,旁边放了些许药包。


    转悠了一圈之后,乔染秋还是停在了那药炉附近,指了指那些药包,向着徐文翰问道:“徐姑爷,这些药,我能瞧瞧吗?”


    “道长请便。”徐文翰立刻比了个手势示意,同时又补充道,“慧雅眼下用的,其实就是向徽的药方,连这些药包,都是从他院中拿来的。”


    听到这话,乔染秋拿起药包的手一顿:“从少爷院中直接拿来的?都未另请大夫给小姐看过吗?”


    “这是老夫同意的。”听到这话,一旁的申佰祥倒是回答,“向徽之死事发突然,向妍的疯魔便接踵而至,老夫根本没有空闲,是以文翰才会提出,不若将向徽余下的药给向妍用用看,老夫也算懂些医理,知道向徽的药方乃是起镇定安眠之效,并非用不得,也就同意了试试,听闻向妍用了之后,消停了不少,便暂且如此了,哪知中秋那晚,她情况又骤然恶化,无奈之下才继续用的。今日若是法事能起效果,向妍便也无需再用药了,但若还是那般……那老夫明日便让大夫来给她好好瞧瞧。”


    乔染秋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一边打开了手中的药包。


    里头确实是寻常中草药材,乔染秋对药材不甚熟悉,但丹砂在里头十分显眼,她粗略估计了一番,约莫也就是五钱左右。


    “少爷的药,于小姐而言倒是不犯冲……”一边看,乔染秋也一边煞有介事地道,想了想,她又问,“小姐通常都什么时候服药?”


    “和向徽一样,每日睡前服药,服药后便能安稳睡去。”徐文翰回答。


    “小姐用药竟不吵闹?”


    “怎会不吵呢。”徐文翰说着,叹了口气,“她疯魔的第一日,并着中秋那日,药是温了不知多少次、重新熬了不知多少副,她才终于服下。”


    “这样艰难?”乔染秋一愣,“那最后……是姑爷您亲自让她服下的吗?”


    “我哪有这能耐……”徐文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最开始是想帮忙,结果还被她给咬了呢。那两日都是爹亲自过来,哄骗着、又带着呵斥地,才叫她将药给喝了。”


    “那其他时候呢?每次服药也都是老爷看着?”


    “那倒没有。”徐文翰摇摇头,“中秋之前,我给慧雅端药,她也会安稳喝下;中秋之后,她不愿见人,药都是直接交给她的丫鬟双喜,不过双喜端进去之后,她也不太会闹出太多动静,服过药后便睡下了。今日尚还未到慧雅用药之时,不过昨日的药渣还留着,道长可要也看看?”


    一听这话,乔染秋颇有些莫名其妙,带着些许疑惑地看了看徐文翰后,眼珠子一转,露了个笑:“好,我和师兄瞧瞧,那便有劳徐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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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徐文翰所言,昨日夜里申向妍所用之药的药渣是被留了下来,专门寻了个陶土盆装着,乔染秋简单检查了一番,甚至还用银针探了探,都并未发现异常。


    除了厨房外,主院落中还有的,便只剩下了主屋和一口井。


    水井位于厨房的南侧,在主院落的西南角。


    在那处转过一圈后,乔染秋倒是未发现什么异常,但……


    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是?


    思及此,她便冲着方栩挤了挤眼睛。


    所幸二人默契,刚看到她那表情,方栩便已开了口:“水井坐落在院中西南,本就是吉位,小姐五行旺金缺土,西南又属土,应当是相合的才对……”


    徐文翰一听,试探着道:“药和厨房都没有问题,水井的位置风水也算不错,那依道长之见,慧雅她是……”


    “未亲眼所见,我与师妹无法断言,是以得再去主屋瞧瞧,之后也得上砚临小少爷的小院探一探。”方栩正色道,“不过……”


    “不过……?”


    “因着我师妹之前顺口问过申老爷,小姐究竟是为何发狂,倒是得知,她是瞧过少爷的尸体后,便突然那样了,是以其实我师兄妹二人都怀疑,她保不齐……是沾染了阴邪之气。”


    “阴邪之气……?”徐文翰一愣。


    “具体的还得见了小姐后我们才可判断。”方栩点点头,“但因届时小姐是否方便还尚未可知,而先前我们又听老爷说过,小姐初次疯魔时您在场,不知可否问问您,当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听得这话,徐文翰猛地长叹了一口气,面上也露了些许痛苦,一边点了点头,一边沉声道:“当日我确实在场。那日我们应是用过早膳后,一起回了房,我在书房看书,而她是在屋中央的圆桌边看书——这些地方一会儿我都可以带你们去瞧——只是还未过多久呢,便突然有人来报,说向徽他……当时我们都是一惊,一起就往外赶,路过正厅时,正瞧见爹爹正往里入,后头跟着人、抬着向徽的尸体。我本是要上前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哪知慧雅她过去后,突然掀开盖着向徽尸体的白布,就看了那么一眼,便突然发起了狂来。”


    听到这里时,乔染秋倒是突然凑了过来,看着徐文翰眨了眨眼睛:“徐姑爷,昨日我还听老爷提过,小姐当时哭嚎着喊过什么‘马上就轮到我了’,这又是她何种情形下说出的话?”


    “就是看到向徽尸体之后。”徐文翰说着,摇了摇头,“她一会儿捂脸,一会儿捂头,一会儿跑开,一会儿又冲向向徽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总不能让她真的扰了向徽的尸骨,只好抱着她、制着她,想将她往回带,她便开始挣扎,而后便吼出了什么轮到她之类的话,搞、搞得好像我要害她似的!”


    “听上去恐确是受了邪气影响……那回房之后呢?后头几日又都是什么情况?”


    “最开始还好,刚回房时,我让她坐在床榻上,喝了些水,她本是冷静了许多,只是不停地跟我确认,向徽是不是真的没了。我花了很长时间,终于将她哄睡,之后便去给爹帮忙,筹备向徽的后事了。哪知晚膳时,她看到桌边少了向徽,突而就又发作了,也是那时,我才无奈之下提出,给她用些药,让她能安心睡去。第二日起,她状态都又开始见好了,不想到了中秋那日,晚上她突然说什么要带砚临出去,可这怎么可能呢?我便说就在家中赏月吧,我去寻砚临过来,没想到竟是找不到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双喜一不留神竟是没看住慧雅,叫她跑了出来,之后她便开始砸东西、打骂下人,最后我只能将她用被褥和绳索绑了起来,把她挪到了南边的院中,恐也正是因此,后头她便连我也不信了。”


    说话间,几人也已经行到了主屋跟前,徐文翰一边将主屋的门扉打开,一边就要请几人往里入,哪知道一抬眼,所有人却都愣在了当场——


    主屋之内,竟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