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后头一步的丫鬟缃叶，听见了秋致延对自己的吩咐后，也挪动步子，来到了银朱的旁侧，并向着乔染秋行了个礼：“奴婢缃叶，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乔染秋下意识便道，而后立刻清了清嗓子，“免得耽误了去。你二人先说说吧，前一夜究竟是什么情况？”


    听得这话，银朱和缃叶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银朱先行开口：


    “回小姐，如今再回想，其实……奴婢也说不上哪里奇怪。自打六小姐回府后，她便鲜少出门，莫要说出府了，便是院子……甚至屋子都不常出，而……约莫也是生怕六小姐又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老爷也允六小姐不必见礼、不必同父母及手足一同用膳，因此就连膳食，也皆是送至院中，让六小姐在屋中用的。


    “那晚在房中用膳过后，约莫酉正时，六小姐开始抚琴，持续约半个时辰，抚琴结束后说要更换琴弦，又用了约半个时辰，琴弦换罢后，六小姐又说自己想练练字，奴婢本欲替她研墨，她却说自己不想遭人打扰，否则心中烦闷写不好字，还要奴婢二人都出去，并吩咐称，待她练罢后，想喝一壶热腾腾的镜湖玉叶再就寝，还特意点明，就想尝尝前些日子自棠安到的那批新茶，让奴婢务必备好。


    “六小姐难得有想做之事、想用之物，奴婢与缃叶便也不敢怠慢，只好去外头门口等着，因冬日寒凉，奴婢二人是轮流在屋外守，另一个人则在东厢房中，备好热水热茶，随时等候六小姐传唤，而约莫又一个时辰后，六小姐唤了奴婢与缃叶入内。


    “往日在临睡前，奴婢与缃叶惯是要给六小姐备好第二日的衣物，而自回到府中后，六小姐也不曾自己挑选，都是任由奴婢二人为她准备，哪知当夜缃叶都还未拿衣服向六小姐确认，六小姐便主动说，要穿那星蓝色的短袖褙子、**色的上襦、藕荷色的笼纱裙，并着松花色的披帛。


    “那衣服并非冬衣，而是着于暖春，当时缃叶曾提出，怕六小姐那般穿，会染了风寒，不想六小姐却不愿换，就要穿那一身，说自己又不出门去，屋内地龙烧着，只要再裹个披风，绝无大碍，奴婢二人也只好将那衣物寻了出来。之后六小姐便并命奴婢二人去收拾床铺，然而等床铺收拾好、洗漱用的热水也备好后，奴婢将茶水端去，六小姐却说……茶她不想喝了，但也不愿浪费了那上好镜湖玉叶，希望奴婢二人替她喝下去……


    “于理，奴婢二人本不该去碰主子的吃食茶酒，可、可那到底是六小姐的吩咐，奴婢和缃叶推拒不得，便一人饮了几杯，将那壶茶饮尽了去，而六小姐之后便同寻常一样，洗漱入睡了。六小姐……素来睡得不沉，从外头回到府中后更甚，平日奴婢同缃叶通常都要再在屋外守上一会儿，以防她睡不安稳、要唤奴婢。


    “但那日六小姐竟是睡得很快，等了一会儿后，奴婢二人见屋内未有动静，又觉困倦不堪，只想着或许是那日耽搁得晚了些，将院门闭上后，便回东厢房歇息了，之后也未醒来，等意识到不对时……外头已天光大亮，还是因冯嬷嬷狠命敲那院门，奴婢二人才得以转醒。


    “就如冯嬷嬷所说那样，当时奴婢匆匆奔到六小姐屋前，想服侍六小姐起身，却发现六小姐的屋门竟是自内锁住了去，唤门却无人应后，奴婢听着嬷嬷的吩咐，去寻了小厮和家丁来破门，只是……入内看到六小姐的尸身和满地血渍后，奴婢的脑子是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话，缃叶则是直接晕了过去，谁、谁又能想到，六小姐她竟会……”


    说到最后时，银朱的声音也小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些后悔和哽咽，而她也没能将话说完，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乔染秋看着那小姑娘的模样，暂时也未开口。


    这屋里的丫鬟都年轻，端着东西的那两个，瞧着还和乔染秋差不了太多，但银朱和缃叶却是一看就知道，比乔染秋还要小上几岁，虽然乔染秋初见她们时，只觉她们身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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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定站着，低着头，不发出一点声响，同时又能在需要她们时及时见礼，做得滴水不漏，且全程都在观察着秋致延的脸色，甚至偶尔还会看看秋德运。


    直到受了秋致延的责问后，银朱的神色、动作和语气里，才终于出现了些许害怕。


    而当整个房屋中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后，乔染秋也理了理思绪，向着银朱和缃叶两个丫鬟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在六小姐身边多久了？”


    银朱和缃叶闻言一愣，似是未想到说了这么一大堆后，乔染秋最先问的竟会是这个，对视了一眼后，眼下相对冷静些的缃叶开口回答道：“回小姐，奴婢与银朱是……自六小姐上次回府开始，跟在她身边服侍的。”


    果然。


    这两个丫鬟就和昨日的苹儿和莲儿一样，是秋致延派来的监视者，难怪秋如棠若是想干什么，还得避着她们些……


    思及此，乔染秋又问：“你们原先是在哪里做事？”


    “原先奴婢二人是跟在夫人身边。”缃叶回答，“如今因照看六小姐不利，已是领了罚，回夫人院中做些杂事……”


    “六小姐以前的贴身丫鬟，又去了哪里？”


    缃叶听到这个问题后犹豫了片刻，眼神略略看了看一旁的秋致延和秋德运后，还是答道：“回小姐，她们……眼下已不在府中了……”


    “是因为六小姐上一次逃出府去久久未归，也和她们有关？”听得缃叶这话后，乔染秋眨眨眼，“她们是如何助了六小姐？”


    “这件事和如棠的死，有什么关系吗？”当缃叶和银朱再度双双陷入迟疑时，她们是又看向了秋致延和秋德运，而这一次，秋致延是开口反问乔染秋道。


    “倒是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乔染秋耸了耸肩，回答道，“只是方才听她二人的叙述，我发现……六小姐分明都跑过一次了，夜里竟然只让两个丫鬟看着她的行踪，难道就没什么人……盯在暗处吗？”